官场诱惑:花花世界:第三十之七章 :狂欢之夜(2/2)
不过,庾虎手下的办事效率也确实够神速的。早晨八点开会布置,中午十二点各项工作已经基本就绪。原来预定的当红歌星,凡是档期能够排开的,都被公司宣传部用直升飞机接来了。大型舞蹈演出由滨海市舞蹈家协会承办,一个上午就集合起了五百名演员,参加接送演员的大客车有条不紊地行驶在刚刚铺就的环岛油漆马路上,岛上到处是彩旗飘飘,汽球飞舞,呈现出一幅过节的热闹景象。
下午一点钟,公安部门的警卫车率先来到岛上,布置警戒的过程中,人家只是向公司保安了解了地形特征和基本情况,安全保卫的事儿压根儿就分配他们任何任务。结果,他们就重点盯住九龙村的群众,只管维持会场秩序了。
主席台搭建得很巧妙,几辆平板运货车平行地停靠在一起,就是现成的主席台。反正这主席台只坐领导,不用来演出,占不了多大面积。真正的舞台,则是在主席台前的一片空地上。这片空地紧临大海,据说,这场演出是海陆联演的,想必是非常精彩,丝毫不逊于《九龙探海》了。
下午13:08分,取谐音“要咱盈发”的吉祥意思,省电视台的一名资深主持人走上了主席台,他先介绍了主席台上的副总理,省、市领导,然后宣布演出开始,一阵鼓乐声起,只见平地上忽然用电动鼓风机吹起了九条彩色的巨龙,它们腾空而起,扶遥直上,几乎探入了云层,接着,九龙彩色巨龙离开地面,飞升到云间,上下翻腾起来,天上九龙飞腾,地上千人共舞,舞到酣处,只见公司保安们手持雨伞飞身登上主席台,为领导们打起了雨伞。
“虎子,这是干什么?”庾明问。
“爸,这个节目是九龙行雨。一会儿,就真的要下雨了。”庾虎告诉爸爸。
“怎么,你这九龙条真能行雨?”副总理听虎子一说,也来了兴趣。
“是的。雷声一响,雨就会下来了。”庾虎恭敬地告诉副总理。
“好哇,将来哪儿发生了干旱,我就把你这九条龙派去行雨。好吗?”
“副总理只要有指示,我敢不遵命?”庾虎认真地说了句笑话。
说话间,只听得天上雷声轰轰作响,在观众们的惊讶声中,炸开一个霹雳,大雨真就哗哗地下起来了。此时,地上的舞蹈表演也进入了**。那些几乎裸身的小演员们扮成龙子、龙女、哪吒三太子、鱼、鳖、虾、蟹的艺术形象,在大雨中奔跑嬉闹,将开幕式演出活动推向了**。突然,音乐、鼓乐声戛然停止,一场大雨也应声而止了,随后,雨过天晴,阳光四射,副总理和省、市领导站立起来,拿起礼仪小姐递过的剪刀,为康复中心主体工程开工剪了彩。一阵鞭炮响过,打桩机就开始了铿锵的歌唱。整个时间设计为一个小时,一分钟都没有延误。观众们连连大呼“过瘾”。副总理笑呵呵地对庾虎说:“你们半天时间就准备了这么精彩的演出,真是后生可畏呀!”接着,副总理又让庾明陪着他视察了岛上的风电设备和太阳能发电系统,看望了建筑工人,又反复叮嘱他,康复中心的环境很重要,你告诉虎子,一定要把这儿建设成绿色环保之岛,决不能为了挣钱,就借机炒地皮、卖地皮,岛上的这些树不能砍,今后岛上的汽车一律得用环保燃料,嗯,最好是像九寨沟那样,用电瓶车。要建设成零污染、零排放的绿岛。庾明把副总理这些指示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想找机会向庾虎一条一条地进行传达、落实。
下午四点钟,副总理结束了视察,要离岛了,庾虎赶忙率公司班子成员前来欢送。
“虎子,我好不容易来你们岛上一趟,就不送我一件纪念品?”副总理守着省委书记和庾明,大声地开了个玩笑。
“这……早就准备好了!”庾虎一听,急忙一招手,公关部经理送一了一个精致包装的食品盒。
“副总理,这是上午刚刚打捞上来的九龙鲍鱼,拿回去滋补一下身子。”庾明小声地告诉他。
“什么,庾明,像我这样的人,还愁吃不到山珍海味吗?”副总理显然对这份礼物不满意。
“这……”庾明一下子语塞了。
“这鲍鱼,我收了!”省委书记笑呵呵地走上前来,接着又大声对庾虎说:“虎子,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吧!别舍不得啊!”
“好!”庾虎又一招手,公关部一位龙女装束的小姐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走过来。
庾明一看,原来是那个供奉九龙太子的楠木牌位。庾明觉得非常奇怪,这九个牌位,早就送到市文物局了,怎么又弄出一个来呢!
“庾明啊,你别心疼,这牌位,可不是我自己独吞。我要把它送给我的故乡,让人们供奉它。嗯,我们那儿,年年干旱……缺雨啊!”
“呵呵,总理心系百姓,为人民祈雨,我有什么心疼的?”庾明再次握了握副总理的手,司机礼貌地鸣了两声车笛,车子慢慢开走了。
窗外,一抹玫瑰紫的光晕,海水和天空从淡灰色的沉睡中苏醒,恢复了清朗的碧色。海边的芦苇绿了,在春风中摇曳,远远看去,你一缕缕老黑绿色的贡缎。春天来了,岛上的一切都要复苏了。庾明起了床,大步走出了室外。
副总理离岛了,猛虎公司的员工们一个一个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庾明也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件重大的仪式,一高兴,就在岛上住了下来。也许,将来这儿就是自己的终老之地呢!
他拿着记录本,准备好好地向虎子传达副总理的指示,这时,庾虎正在岛上的办公室拿着电话,聆听军红的训斥:
“副总理视察,这么重要的活动,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不通知我爸爸?”
“这……你们不是离得远吗?”庾虎小声解释着,显得格外委屈。
“远什么远?不就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吗?”军红依然不依不饶。
“那……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庾虎连忙道歉。
“哪还有什么以后?”军红仍然不满意,“国家领导人日理万机,这样的机会哪儿还会有?告诉你,虎子,我的转业报告被批准了。明天我就去滨海,到你们公司去。你同意不同意?”
“欢迎欢迎。你……不是要去中央文艺院团吗?”虎子问她。
“进中央院团,太费劲了!我舅舅出面都不好使呢。”军红感慨了一声,“唉,艺术圈儿我干够了。干脆,回家当阔太太吧!”
“军红,你怎么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
“阔太太哪有自己开车的?”庾虎开了个玩笑。
“我最后自己开一次。到了滨海,你得给我配车、配司机、配保镖。听见没有?”
“好。照办照办。”庾虎心想,军红你快放电话吧。我爸爸在这儿哪!
“呵呵,是不是军红?”爸爸竟一下子就猜中了。
“不是她还有谁?”庾虎咕哝着。
“一定是昨天的《新闻联播》刺激了她。”
“《新闻联播》?”
“是啊,昨天央视《新闻联播》播送开工典礼时,出现了花儿、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不少镜头哪。军红一定是觉得自己受了冷落。”爸爸帮助他分析着。
“怪不得她急着要来滨海呢!”庾虎恍然大悟了。
“来,虎子,这是副总理对于九龙岛开发的具体要求,你记一下。”爸爸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一会儿,你要马上向公司员工传达、落实。”
“好好好。”庾虎连忙拉开抽屉,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正事说完了,庾明突然想起昨天典礼上的舞蹈表演,就问庾虎:“昨天那几条龙,是怎么做的?”
“哦,那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气球模型。”
“那……下雨是怎么回事儿?”
“爸,那是人工降雨。你以为龙的肚子都是空的?那里面装着溴化银呢。溴化银洒在雨云上,不就降雨了吗?”
“可是,那雷声呢?”
“呵呵,爸,那些龙升到一定高度,就会自动炸开。那雷声,就是它们炸开时的声音。”
“哦,这些个设计,真是奇妙。你是从哪儿请来的高人?”
“从日本呀!”
“日本?”
“对。日本北海道洞爷湖风景区,你不是让我去过吗?”
“他们那儿,有这种人才?”
“嗯,洞爷湖火山暴发时的三维立体画面,就是这几个人设计的。”
“费用一定很高吧?”
“每人两千万。”
“人民币?”
“日元。”
“呵呵,其实不贵啊。干脆,那个‘九龙探海’的场景,你也让他们做一下吧!”
“将来,主体工程一峻工,我再把他们请来……”
“将来干什么呀?”庾明倒是等不得了,“现在就让他们设计。嗯,等主体工程一峻工,我看这大批游客就会蜂拥而至了。如果让他们能够让第一批游客看到九龙探海的景观,肯定会招来更多的游客。”
“那……就得用电子声光技术了。”庾虎像是很了解这方面的技术,点点头说:“海上比不得陆地。远处看风景,必须靠模拟效果。”
“那也行。”爸爸点点头,又问儿子:“虎子,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吗?”
“你是说,副总理一行,别有寓意?”
“是的。随着改革开放的进行,我国的外事活动会越来越多。将来,九龙岛不仅要接待众多的疗养者、观光者,还要准备接待外国元首、政要……”
“嗯,老爸,还是你看得远啊!”庾虎感慨了一声,兴奋地点起了头。
“庾虎,还有一件事……那个楠木牌位,不是送文物局了吗?怎么你又拿出来一个送了副总理呢?”
“那九个牌位,我确实送文物局了。嗯,现在就陈列在滨海市博物馆里。可是,那第九块牌位,做工太精细了。我特别喜欢,就从北京请来一位工匠复制了一个给文物局,我自己把那块真的留了下来。”
“这么说,你送给副总理的,是真品?”
“是呀。国家领导人,我怎么敢蒙骗?嗯,老爸,我还奇怪。副总理这么大的干部,怎么也迷信呢?”
“不是迷信。那是崇尚民俗文化。”爸爸向他解释,“副总理原来在西北某省任省委书记,那儿十年九旱,群众用水一直是老大难问题。有时候,老百姓自发组织祈雨活动,他还亲自参加呢!嗯,民间的一些活动,我们不能随便就和上迷信的帽子。副总理这个举动,大概是考虑到当地老百姓的心情吧!”
“爸爸,我知道了,官当到一定程度,就得考虑民意。顾不得那些政治说教了。”
“什么政治说教?你明白个屁呀!”父子俩说着说着,又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庾顺子被送到急救中心,先做了CT检查,虽然脑袋没有大毛病,但是昏睡的时间特别长。几乎是睡了一天一宿的觉。等他睁开眼睛,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三天了。
睁开眼睛,他先是看见了悬挂着的药瓶,一条长长的输液塑料管延伸下来。手背上缠了药布,脑袋上扎了绷带。再看看窗户上蓝色的窗帘,才知道这是在医院里。
“嗯?!”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但是对于怎么来到了这儿,还是一肚子疑问。
“爸。你醒了?”看到他睁开眼睛,芦鹤从屋子另一侧的护理床上爬了起来。
“芦鹤,我怎么上这儿来了?”他眯着眼睛发问。
“爸,你还问呢。都是你,开玩笑开得过了火。让庾虎叔叔把你从花坛上碰了下来,摔着脑袋了。”
“花坛?”庾虎还在努力回想着发生过的事情。
“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芦鹤伸出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脑袋上。
“不疼了。没事了。”庾顺子摇摇头,“嗯,你虎子叔叔呢?”
“他呀,回九龙岛忙去了。你知道吗?庾爷爷陪副总理去九龙岛视察,参加剪彩仪式了。”
“是吗?”庾顺子听到这儿,立时睁大了眼睛,“副总理去视察,我这保安队长却不在岛上。唉!”
“爸,你那保安的事儿算什么?”芦鹤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撅起嘴说,“为了陪你,人家的大事都给耽误了。”
“爸爸耽误你什么大事了?”庾顺子没听明白。
“爸,剪彩仪式演出大型舞蹈《九龙行雨》,我本来是龙女队伍里的领舞,因为我去不成,导演就换成别人了。那个节目,都上中央电视台了。都是你……爸,那天晚上,你干什么那么恶作剧?”芦鹤突然提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几天的问题。
“唉,那天晚上,我看到服装节开幕式上演出了《九龙探海》,心里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就想和你虎子叔叔开个玩笑。没想到,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唉!”
“嗯,我给虎子叔叔打个电话吧,他一直挂念你的病情呢!”芦鹤说着,拿下民了手机。
“不着急。”庚顺子摆摆手,“等医生过来,看完了再告诉他吧!”
芦鹤一听也是,就把值班找来了。
医生检查了一下庾顺子的身体情况,说是不要紧了好好休息几天,别磕碰了脑袋就行。芦鹤这才给虎子叔叔、妈妈挂了电话,报了平安。
庾虎打来电话,向庾顺子道歉。庾顺子反问他:“你干嘛下手那么重?怎么想起用电棍电我?”
庾虎告诉他,自己没用电棍,只不过是拿个小手电筒碰了他一下,没想到用大劲儿了。庾顺子坚持说是电棍,直到芦鹤说她看到了,就是个小手电筒。庾顺子才不吱声了。
庾顺子接下来向庾虎道歉,说国家领导人来了,自己这个保安队长没尽到职责。庾虎却告诉他,保安的事儿先放一放,你考虑一下饭馆的事儿吧!主体工程一开工,会增加大量农民工,中午吃饭的人多了,他那个小饭馆应该扩大规模了。
庾顺子听到庾虎这样一说,才放下电话,父女二人商量起扩大饭馆的事情来。
“爸,我看,咱们的餐厅,得增加两个屋子。再多摆四个餐桌。”芦鹤提了个建议,“另外,后厨的人也要增加几个。妈妈一个肯定忙不过来。”
“唉,这些农民工啊,手里没几个钱;就是挣点钱也舍不得吃好饭。干脆,咱们就增加盒饭;又实惠,又干净,还省事儿。”
“可是,那些包工头有钱啊!”芦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他们搞个聚会,应酬个客人什么的,上哪儿去找饭店?还不得上咱们这儿来。”
“嗯,再装修几个雅间。告诉庾虎,得给咱们盖房子啊!”
“还有,我看,今年九龙村扣了不少塑料大棚,都是种的蔬菜。以后你采购蔬菜,不上去市里,干脆就让他们老农给送来了得了。”
“行。九龙村离得近;咱们还可以杀他的价呢!”
父女二人商量了半天,想出了不少主意。总之,他们觉得随着主体工程开工,他家这个小饭店会越来越红火了。只是,这次副总理上岛视察,他们两个人竟亲临现场,不由地叹息了半天,庾顺子觉得,这是自己今生最遗憾的事情了。因为,像他这种平民百姓,见国家领导人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爸,你也别太伤心。”芦鹤劝他说,“今后,这九龙岛越建越好。兴许国家领导人还会光临,你还有机会看见他们呢!”
“嗯,但愿如此吧!”庾顺子叹息了一声,接着又拿起手机,告诉芦仙,把自己家养的那些鸡看好;把那些笨鸡蛋保存好,等端午节时送给庾老爷子尝尝鲜。就是客人点杀鸡菜,点名上笨鸡蛋,也要婉言拒绝。
“爸,以后那些鸡和鸡蛋,咱就自己吃;或者是送给虎子叔叔家吃。蕊蕊来岛上那一天,妈妈就给她煮了笨鸡蛋。吃了两个她还要吃。吓得虎子叔叔不敢给她了。”
“嗯,鸡蛋算个啥,不过是咱们农村的家常便饭。可是到了城里,就成了稀罕玩艺儿了。”庾顺子听了女儿的话,点了点头。
“是啊,别看城里人生活条件好,可是,他们吃不到好东西。粮食里有化肥;蔬菜里有农药。吃得人全得了怪病……就是有钱人,也吃不到干净东西。要是这么看,他们还不如我们乡下农民呢!”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回家当农民了。”庾顺子叹息了一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过几天城市生活,就觉出农村落后了。呵呵!”
“是啊,将来这儿的工程结束了。咱就把这小饭店搬到市区去开。到了市中心,咱们的饭店一定会火。”
军红推着行李车从机场的出口通道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滨海的天。正是傍晚,暮色轻轻地垂挂下来,遍天的灰暗中略略夹杂了几丝日尽的潮红。霓虹灯早早地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像一只只涂了浓重眼影的大眼睛,放肆地窥视着层层叠叠的楼宇组成的都市。行人渐渐地擦着她却又视而不见地从她身边走过,口音有些熟悉的海腥味儿,也有些久违的陌生。楼不是那些楼了,人也不是那些人了。唯一不变的,只是那爿天,依旧苍老,依旧疲惫,依旧欲说还休。
八年前她离开炮兵学院的教师岗位来到这儿,是为了一个英俊的青年。她曾经像当时的许多女孩子一样,把滨海称为浪漫之都,一个温馨的城市。八年前再来到这儿,那个英俊的单纯的青年不在了。他变得不再专一、痴情,而像是一令人不安的花花公子,让她愤怒,让她悔恨,甚至还有些隐隐地担心。她原本是要在北京耽搁一些日子,趁转业的机会重温少女时代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而且,舅舅一直在为她进入中央文艺院团的事情努力着,只要下功夫,给她安排个位置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自从在央视《新闻联播》看到九龙岛工程剪彩仪式上的镜头,看到花儿一家在那个场合频频出现的镜头,她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阵阵焦躁和不安。她坐不住了,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滨海这个地方,她与庾虎组成的家庭、婚姻眼看就要失守,她必须回到属于自己的阵地上坚守,这样才能维持现有的一切。于是,她产生了与这个花儿、与她的父母、甚至与庾虎斗智的念头。她不再用温柔和体贴的贤妻风格与他说话,而是拿出了悍女人的样子,她要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她在电话里告诉庾虎为自己配车、配司机、配保镖之后,又临时决定改乘飞机回来。她要让他了解自己也是具有一种鬼诈的伎俩,她不是事事皆可忍耐的贤妻良母。她有个性,有尊严,她需要他的忠诚、他的重视,他的尊重……她需要他有责任做出丈夫应该做出的一切。她甚至允许他犯错误、包括有外遇此类的事情,但是她不允许这种错误会侵犯到他们的家庭、他们的婚姻……
其实,花儿的事,美玉姨妈介绍她与庾虎恋爱时就说过了:他与她是同桌同学,两个人有早恋的苗头,被家里制止了。制止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花儿的母亲是被双规的**分子,庾虎的父亲是刚刚上任的省长。她不希望花儿的家庭影响庾虎父亲的政治前程。因此才将虎子从高中送到部队。过去,她听到这件事情觉得顺理成章;现在听起来却觉得美玉阿姨是活活拆散了一对鸳鸯,人家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军红倒是可恶的第三者了。特别是当她看到花儿抱着蕊蕊的那个样子,她与蕊蕊就是一对母女。什么拣来的?什么领养?这都骗不过她的眼睛。当然,这场戏可能不是庾家所为;也许是花儿的妈妈导演的一出好戏,既让这个孩子能够合理合法地呆在庾家,又不让她军红感到难堪。想一想人家用心良苦,情有可原。慈母之心嘛,为了心疼女儿,哪个妈妈不是焦尽脑汁地去想、去做。她睁一只闭一只眼睛,也就算了;好在蕊蕊是庾虎的骨血,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这种事毕竟不那么正大光明;需要暗中进行的事情如果拿到阳光下来进行,那就过份了。像九龙岛剪彩仪式这种重要场合,她这个妻子不在现场,却坐了花儿和她的那两个父母,这成什么了?难道自己不在滨海,他们就名正言顺地过上夫妻生活,让花儿的父母也享受到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了?这可不行!
本来,她是要打算自己驾车回来的。她甚至车开到了小区门前。但是她又临时改了主意,让舅舅订了飞机票。临到登机,她才给庾虎打了电话,告诉了这趟航班的到达时间;呵呵,这有点可笑,像是愚蠢的妻子要捉丈夫的奸一样变来变去。但是,她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才能显示自己的强硬。她是他的合法妻子,是家庭里实实在在的另一半。她不是虚拟的。而那个花儿,才是虚拟的;她只能生活在他的幻影和幻觉中;现在成了什么,花儿一家成了实在的,她反倒成为虚拟的了……
出口到了,她开始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他。她发现国内航班接机的人流中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特别得多。在她眼里,这些身材细瘦面容姣好的年青少妇其实都可能掖着一个极为暧昧的故事,所以她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游移鬼祟秘不可宣。为了让他早早看到自己,她摘下头上军帽冲这边摇了摇,以显示出她的特征。她想他总不至于会躲避到墙角里去吧!往常她一摇动帽子,他就会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虽然没在墙角,却也没到出口来,而是远远地站在一辆草绿色的陆霸吉普车一侧,斜着身子站着。大概是等她不少时辰了,神色里显出些疲惫,虽然依旧在东张西望着,眼睛里却不是过去那种初来乍到欢天喜地的企盼了。
她朝他走过去,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没有叫他,任由他的目光从很远的地方渐渐收拢过来,最后落到了她身上。他们对视了一下,他才犹犹豫豫地笑了笑,问:“军红,你来了!”
“嗯。”
“怎么还穿着军装?”
“要转业了,再穿几天吧!以后想穿怕是也穿不上了。”
“这儿天气热,穿军装不舒服的。”
“我回家就脱掉它。”
他点点头,就把手伸到车窗里,拿出一束鲜花递给了她,是一束喜庆热烈的红色康乃馨,夹杂着同样喜庆热烈的绿的枝叶,裹在一张有些俗气的粉红玻璃纸里。她高兴地接到手里,说“庾虎,你也学得浪漫了。是哪个女人教给你的吧?”
他们上了车,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家酒店。
“军红,公司里事太多,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在家里为你做饭;咱们地外面吃点儿吧?”
“可以,在哪儿都一样。”军红笑了笑,接着又说,“以后雇个保姆吧,有了保姆,家里的事儿就有人做了。”
庾虎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同意她的话。他们喝了点儿啤酒。军红问了副总理来九龙岛视察的事儿,又问了公公的病情;吃完了饭,庾虎开车送她到自己家的楼下;说是还要赶一个应酬。一会儿就回来,就又开车走了。
这时,军红看看表,已经是夜间十点了。毕竟是五月的天气了,夜风吹在身上已经含了些夏天的意思。一个女人夜间行走,她的那身军装派上了用场。她将上衣紧紧裹在身上,抱着双肩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缓缓行走着。她并不着急回家。夫妻久别重逢,这顿饭却吃得有些安静。几个月的期待在不知为觉中已经把本该热烈的见面情绪稀释得单薄了。然而她却仍旧有一肚子零散的回忆,需要在孤独的路程中慢慢咀嚼消蚀。月亮很大,像存久了的旧报纸似的泛着黄边。树影把月亮剪得支离破碎,一把一把地掼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些重量,也带着一些凉意。她觉出了颧上的温热,她让庾虎灌了她三杯啤酒。她忘记了这啤酒是什么牌子的,只记得这种啤酒不好喝好不难喝。想想自己这次归来,就像是一个探险家像要闯入一个新领域发现点儿什么,最终却是一无所获。看到庾虎那种不冷不热的样子,她感觉极为无聊,也许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许她应该留在北京,陪伴父母,等待舅舅送来的惊喜。然而她却是义无反顾地回来了;她知道自己这一回来,就不能再轻易地走回去了。
在离家很近的地方她听见有人从身后向她走来。脚步声凌乱拖沓,犹豫不决。她带着迷茫的微笑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张被时间和距离磨蚀出毛边的脸。刹那间她以为她走进了一个梦境,她很响地清了一下嗓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寂静的暗夜撕扯成嘤嘤嗡嗡的回音,散落在远处和近处的无数个角落里,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是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那个男人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两人四目相对,如同窄路相逢的乌眼鸡。后来是男人先将目光软了下来。男人变了很多,从从前更加不修边幅。他的身上穿了一件不灰不蓝的体恤衫,前心后背都是欧洲印象派的画,一半掖在腰里,一半垂在腰外。脚上穿的那双懒汉鞋鞋边早已成黑色,鞋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男人蓄起了长须,长长乱乱几乎遮住了半边脸。他谢顶谢得更厉害了,前额润柔滑地采集着无所不在的月光。唯一不变的是他身上的气味,是那种介于油漆和漂白粉之间的油彩颜料气味。他是文工团的美工,很有绘画才华,作风也相当风流,常常因为与地方女人的风流韵事遭受团里的行政处分。这男人曾经追求过自己,称她为冰霜似的冷美人,自己也曾经羡慕、欣赏过他的艺术气质,她甚至觉得她与他之间比庾虎更有相通的艺术谈话和交流。但是,她这个将军的女儿,怎么会与这种颓废的艺术家发生感情?他们不是一路人啊!所以好最终选择了庾虎。然而,这位风流画家对她却仍不死心。直到她结了婚wb还给她写求爱信,想让她成为他的众多情妇中的一个。还无耻地说什么“结了婚也不要紧,婚后女人的最大好处就是上了床也看不出任何痕迹来”。为此,她严重警告过他:不要打我的主意,我男人会教训你的!
今天,他尾随在自己的身后,一定是到机场接哪个女人没有接到,看见了自己,就借机耍疯来了。
军红,见你的面真难啊!
她冷冷地看着男人,她想说:滚开!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她觉得这时的他有点儿令人可怜。她觉得沉默也是对他的一种威慑。
果真男人没能沉得住气。他叹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说:现在我,终于体验到你的冷艳了。
她依旧没有说话,眼圈却热了一热。往事随着酒意汹涌地浮了上来。她站在路口,风呛着她嗓子刺刺的痒,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身子突然就像布袋一样地矮了下去,毫无先兆地呕吐起来。白色的秽物溅到她的裤脚鞋帮上,四周立刻充溢着一股酸臭交织的气味。男人被她难受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等她嗷嗷地吐完了,才走过去,架起她来,坐到马路沿上。她很想推开他,结果非但没有推开他,反倒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唉唉!你这个庾虎,自己的老婆刚刚回到家你不陪着,怎么还到处乱跑呢!
她趴在他的肩上喘了一会儿,才渐渐将气喘匀了。男人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起了些疑心,“军红,你六点下飞机,现在就喝成这个样子,是谁让你喝的?”
“是我丈夫。”
“既然他让你喝了这么多,为什么不送你回家?”
“我觉得没事,不让他送。”
“军红,你不是准备进中央院团吗?怎么回滨海来了?回来干什么呀?”
“打工呗!”
“呵呵,女人打工?”他嘿嘿一笑,又来了没正经的样子,“告诉你,现在滨海的女人打工,站着的女人不如会着的挣钱;坐着的女人不如躺着的挣钱……你是想坐着还是想躺着挣钱?”
她扶着树站立起来,满目飞着金星。闭了一会儿眼睛,方好些。男人依旧坐着,就比她矮了一大截,“我想躺着坐着,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恨恨地说完,也不看男人,就飕飕地走进一街的风里。
男人追了上来,也不并排,只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也递了转业报告,想到海南开广告公司。你要想我,就去找。我的手机还是那个号……”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知道,这就是**的意思了。像他这样的男人,勾引女人是不懂得说甜言蜜语的。他以为女人对于他就是召之即来。不管怎么说,今天他这样紧紧地盯着自己,确实是从心里喜欢她的。想到这里,她便轻轻地一口气,可是她没有把脚步停下来。忍不住回过头来,对男人温婉地一笑,说:“回去吧!”
男人隐约有些明白了,半晌,才问:“难道你一次机会也不给我?就一次。”
她不回答,脚步越发地快了起来。男人跟了几步,觉得没趣,便狗似地坐到了街边。她知道,只要自己坚定地把他甩下,她和这个男人就像是两条经过漫长的并行路途终于交叉而过了的直线,从今往后将永远各行己路,而且越走越远。
从北京飞到滨海,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是,军红依然有旅途的疲劳。回到家里,她就在宽大的浴缸里放满了水,让身体整个的浸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脑袋不偏不倚地搁在浴缸波浪形的裙边上,波浪凹陷的弧度,正好嵌进脖子。温温的水,软化了绷紧的肌肉,也软化了绷紧的神经。人放松了,身体舒坦了,神思悠悠,但时而也恍惚,一想到到他一会儿回来与她同眠,她还有点儿激动。
水渐渐凉了,放掉一部分,再蓄满热水。又凉了,又放,又蓄。军红像一支恋水的鸭子,不想出水。已经泡了一个小时,她浑身的骨头都泡酥了,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彻底地洗了洗。在部队的女兵宿舍里,她没有泡澡的条件,回到家里最想的就是舒服的泡澡。现在,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他怎么还不知道快点儿回到她的身边呢?虽然他们不是新婚燕尔,到底也是几个月不同床了。这个虎子,是不是与花儿又睡上了或者是又有了别的女人了?
现在的社会开放了,外面的引诱越越多;今天晚上若不是自己硬了心肠,那个落魄的画家就会跟随她上楼了,上楼之后会做什么?那个男人当然不会老实坐着。“就一次?”那是什么意思?是做一次运动?或者是亲热一次……军红一边瞎想着,一边捧着上鞠鞠温热的水不停地往脸上泼、往身上洒,再泼、再洒,最好洗脱一层皮,将过去的生活彻底洗掉;与虎子来一个新的开始。
等军红泡完了澡,擦干身子,穿了睡衣来到客厅里,发现庾虎点燃了一支烟在那儿抽着,接着又站立起来,给自己沏茶。
军红看着他默默地拿杯子,拿茶叶,拿电水壶,从容不迫,旁若无人,她想象,这几十个夜晚,他是怎么过的?就只是抽烟、喝茶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吃了晚饭她总要为他烧一壶开水,沏一杯浓茶。她喜欢看他喝茶时一副很满足、很陶醉的神情。而这次重逢,她却发现自己淡忘了这些习惯。
“你要喝茶吗?”他把一只绿色的茶叶罐放进有下班门的柜子里,没转身,背对她。
“不,不喝。”军红听着他那平淡又不失礼貌的口气,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客人。她坐在软塌塌的沙发里,懒得动弹。
他端了茶杯,走到客厅一角,坐在一把木制的圈椅上。垂下眼睛,双手捂住了杯子。她看到,那是一只色彩亮丽,广口的细瓷杯,杯口模糊着一团热气,他的脸被雾濛濛的热气洇得模糊。
他原先喝茶,专用宜兴紫砂茶壶,显得很老派,像是个老夫子,他说,这才是中国文化。现在,紫砂壶过时了,换了个现代的花哨有细瓷杯,也算是时髦。这杯子是他自己换的?还是花儿为他换的?
杯子上的热气渐渐散尽,他的面容渐渐清楚。她看到,他的下巴颏圆了,整个脸盘大了一圈,人到中年,不可避免地有了些富态。军红喜欢那个清瘦的他,恋爱的时候,他还是个小白杨似的炮校学员,身材细高细高的,一身书卷气,尽管他没有男子汉的宽阔肩膀,但是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他们节假日约会时,他总是脱下军装,穿一条本白色卡其裤子,看上去很悦目,很整洁,很规矩。他们在炮兵学院谈了一年恋爱,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她的身体。只是那一次在自己家里,父母出去了,两个人有了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她的宽松的衣裙激起了他的冲动,仅仅是一会儿……亲热、窥视,却没有实质的发生。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失去了姑娘们惯常的防线,渴望他真正地发生一次……想想这个小伙子当中学生时,一定会更加可爱。那么,花儿能放过他这个可爱的男孩儿吗?
“你怎么不动弹?”
“我在浴缸里泡得时间太长了,有点热,有点累。”她懒洋洋地说。
“你穿这个睡衣怎么行?太厚了。”他站起来,看看她身上的浴袍,“大橱里有两套新睡衣,还是出口的。是公司送礼的东西物品。穿着很舒服,你去换上吧!”说完,他扔给她一把小钥匙。
军红拿着那把钥匙左转、右转,好不容易开了橱门,一股浓郁的樟迎面扑来。军红掠一眼满架的衣服,都是他的西装和衬衫,密密匝匝,很气派地排一溜。一套套西装挺括,衬衫也熨得平平整整,而且,每件衬衫的肩上还搭着一条条颜色不同的领带。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整洁,这样井然有序?
两套崭新的睡衣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一套是黑白格子的,一套是蓝底白点的,都是素色。他还记得她的爱好,喜欢格子和圆点,这是永远不过时的图案。军红拿出睡衣时,心里暖了一下,毕竟是夫妻。
“我去换上。”军红拿着睡衣,又进了卫生间。
呵呵,到底是出口的东西,全棉的布料,不仅纺织的细腻,缝工也讲究,领子和袖口都是用亮晃晃的横贡缎滚了边的,穿在身上舒服,休闲又美观。睡衣都这么高级!简直快赶上她在文工团的演出服装了。她几乎不敢承认这就是自己,摇身一变成了阔太太了!
走出卫生间,她迈进了卧室,看到他打开了卧室的电视,上面演的竟是限制级的画面。
“怎么,滨海也有这种黄台了?”她盯着那画面,问他。
“什么黄台?这是网上的视频拷贝下来的。怎么样?好吗?”
“真刺痒人!”她说着,实实在在地跨在了他的身上。
“喂?”
“怎么了?”
“你不拿套子?”他在担心地问她。
“拿那玩艺儿干什么?”
“怀上怎么办?”
“怀上就怀上。我巴不得早点怀上,生个儿子呢!嗯,今天晚上,你都不应该喝酒。”
“生个儿子?”庾虎笑了笑。不过,他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
猛虎公司的办公地点,就在体育场路的18号大楼。庾虎做事就是气派,一下子把整个大楼租赁下来,又花了近百万,大兴土木,装修、装饰。大门两旁,别人都塑狮子雕像;庾虎喜欢虎。就塑造了两尊猛虎的雕像。“猛虎公司”四个大字镂刻在一块大大的木匾上。木匾顶天立地,从一楼升上去,一直延长到六楼,覆盖了整个大楼的一条墙面,大有惊心夺目之效果。
“嗯,不错不错!”军红下了车,看看大楼的门面,觉得很有气势。他想,不亏是省长的儿子,干什么都讲究个气势,绝没有小公司那种小打小闹的小家子气。
进门之后,是一个宽阔的前厅。厅的墙面是大幅有壁画“猛虎下山”。两侧,则是一幅幅以假乱真的世界名画,看似走廊,实际上是画廊,气氛与其它公司显然不同。过去,庾虎在电话给她说过:公司要租大房子,竖木雕,搞壁画,别出心裁地创立公司文化,软件、硬件都与众不同,让那些来此一游的客户们,即使没谈成生意,也留下难忘的印象,时常会想起这个充满个性的“猛虎公司”,而随着时常想起,就会形成互利互惠、有趣味的交易。这就是庾虎搞公司的思路和风格。
“军红,你来了。欢迎您!”军红刚刚站在电梯口,一个显得无比精干的中年女人从电梯间走出来,“我是李福伶。”
“哦,你是花儿的妈妈吧,李阿姨,您好!”
“李阿姨现在是我们公司的财务主管、经营顾问。”跟上来的庾虎急忙上前介绍她们认识。
“李顾问,为了公司的事儿,你辛苦了!”军红谦恭地躬了一下身子。
“都是一家人,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呵呵。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咱们再聊。”李福伶说完,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李阿姨,一会儿见!”军红也礼貌地与她举手告别。
“庾虎,我想了解一下公司的基本情况,找谁谈比较合适?”军红问他。
“要讲基本情况,还是李顾问最了解;她是公司创始人之一,又掌握着财务。等一会儿,你还是找她吧!我先给你安排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我在公司里连个角色都没有,安排什么办公室?等等再说吧!”对于能在公司里干什么工作,看来军红还没考虑好。
“角色,还不是我说了算。来吧,咱们上楼看看,我让行政处给你挑个好房间。”庾虎立刻带领她到了楼上。
不过,对于办公室的安排问题,行政处确实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军红到底做什么工作,安排什么职务?如果这件事不定下来,办公室是不好安排的。
但是,当庾虎征求军红意见时,她自己也说不好。因为她从小就在文艺圈子里混,对于做买卖一窍不通;能够干什么,她自己也不好说。她觉得,还是了解了公司的情况之后再考虑职务问题。
“想了解公司的情况,找我最合适了。”李福伶办事回来,听说军红要找自己了解公司的情况,就热情地介绍起来,“嗯,先说这财务的事儿,这里面的事儿啊,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一加一减的事儿。公司里钱,都是贷款。还有‘北方重化’投入的一部分。帐面上看,共有一六千万。其中,有两千万是银行贷款,有两千万是‘北方重化’投入的资产,包括风电、太阳能发电系统的设备和安装。大约有两千万吧!还有两千万,属于临时借贷的流动资金了,大致也有两千万吧!按照房地产开发的规律,工程建设阶段是没有收益的。当然,如果宣传运作的好,有人愿意提前付款,按照图纸设计指定购房;也会有收益的。庾老爷子考虑到九龙岛开发的特殊性;避免资金长期压住,决定修改原设计,建设环岛别墅区,这是个英明的决策。如果宣传促销得好,我们就可以提前有款进帐。”
“李阿姨,你的意思是……促销是个关键环节?”军红听了一会儿,听出了其中的名堂。
“是啊。过去我搞房地产开发时,还没开工就先考虑促销的问题了。你想想,爹病害了房子卖不出去,那不等于赔帐了吗?别的不说,光是银行利息你就天天往外付。况且还占用那么多资金;别的事情干不了呢!”
李福伶说着,军红听着、记着。越听入迷。越听越深入。她觉得开发这个岛屿的事儿与一家人过日子的事儿差不多,都是要有进有出才能运转起来。现在,这么多贷款都压在了在建工程上,如果这些房屋不能卖出去,不能变成现金收回来;那么,这些贷款就像一付沉重的担子,永远压在他们的身上。只能把产品销售出去;资金链才能打开,企业才能搞新的开发,做新的规划。
可是,怎么才能搞好促销呢?光是靠推销员磨破嘴、跑断腿就行了吗?不行的。关键得看你的产品质量是否过硬?还有,价格是否合理?而要做到价格合理,就得降低成本,加强管理;为此,军红从销售这个环节问起,又问到了九龙岛房屋的定价;问到了定价的依据;问到了这种价格与其它房地产公司相比,有没有优势?如果降价,应当从哪儿降低成本?从哪儿改进管理?一来二去,一些潜在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她知道,这个猛虎公司的经理名言上是庾虎,但是具体事权都在花儿的爸爸妈妈手里。庾虎只能掌握大局,考虑宏观大事儿。像财务支出,经费管理的事儿,都是花儿的妈妈说了算。至于九龙岛的工程,更是花儿的爸爸大权独揽:所有建筑材料,都是由狄老板的大地建筑材料公司供应。可以说,前期工程几百万的材料款,都入了大地建材公司的帐上。如果这笔帐无人监督管理,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还有,由于庾虎的爸爸曾经是“北方重化”总裁,北方重化的建筑质量比较可靠,狄老板对建筑工程质量基本是一百个放心,从来不提具体意见;这样,如果将来房屋出现建筑质量问题,就很难追究谁的责任……等等等等。
晚上,军红回到家里,觉得这一天很充实;届很让她担心。这么一大摊子事儿,都掌握在花儿父母的手里,这怎么能行?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况且花儿一家与庾家还没有正式的亲缘关系,他们怎么就这么大包大揽,指手画脚呢?多亏她军红及时赶到这儿来,如果不及时赶来,采取一些措施,将来捅出篓子可就不好收场了。
晚上,军红与庾虎在床上谈了半夜。当然,她在谈话中坚持了一个原则:花儿父母在公司创建的管理上是有功劳的。人家也是实心实意帮助庾虎做事,她军红丝毫没有排斥花儿父母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九龙岛开发是一件大事,它关系到董事各方的利益;应该设立必要有规章制度使公司运作规范化,这样,才不至于出现问题。庾虎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频频点头称是。两个人谈得非常愉快。军红觉得自己对这个问题抓得很及时。相反,对于庾虎和花儿的关系,反倒觉得是小事儿一桩了。
第二天,庾虎在公司召集全体员工会议,宣布:公司成立调研组。军红任调研组组长。调研组的职责是:了解情况,掌握信息,提出工作建议。希望各部门给予配合。
员工们对调研组的成立并没什么反应。倒是对军红议论纷纷:这位女士,好漂亮!除了具备花儿的俊美、她还显得那么潇洒,那么清秀,那么干练,怨不得虎子经理选她作夫人呢!
但是,庾虎的这个决定,倒是让李福伶吃惊不小。公司成立之后,庾虎大小事情都会与她商量,惟独这件事,事先背着她做了决定。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军红起了作用。这个军红,表面上对她恭敬、尊重,对花儿也显得很大度,可是,没想到她却是工于心计。现在,初来乍到,就想当公司的家了。
不过,想想此事,也在情理之中。人家是庾虎的妻子。丈夫开创了这么一大摊子事业,人家能不关心吗?幸好她不懂业务,庾虎只给了她一个调研组长的职务,如果她像花儿那样熟悉业务,兴许就会撤了她的财务主管,由自己取而代之了。
她立即给花儿和老公挂了电话,商量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商量的结果是,花儿和老公都同意她的意见:撤!
早晨,庾虎吃了早饭,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直接去了九龙岛工地。一上岛,他就看到料场的石头胡乱堆了一地。水泥袋子不像往日那样整整齐齐地叠放,而是堆在一起,有的还敞开了袋口,让水泥灰撒落出来。一看到这个场面,他就生气了。
他在部队当过团长,最注重部队的军容。尤其是营房的卫生,他几乎天天检查。他认为,一个企业也好,一支部队也好,管理体育界好不好,不用看别的,只看卫生状况就可以看出领导者的管理水平和领导能力。现在,料场乱成这个样子。他是不能容忍的。他刚刚想要把狄叔叔喊过来说几句,工地上的人却告诉他:狄老板走人了。
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事先没有说自己要走的事儿啊!干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走了呢?正纳闷,丈母娘来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和花儿也想离开公司,回蓟原去。这是怎么回事儿?庾虎更加疑惑不解了。这一家三口,怎么说走就一起走呢?难道……
哦,一定是因为军红回来的事儿。他想出了原因。过去,丈母娘曾经说过,他们现在只是帮忙,等军红回来,她们一家就撤了。看来,这句话是要应验了。可是,你们都走了,这儿的事情怎么办?
“没事的。”丈母娘安慰他说,“财务的事儿,我都和财务部经理交代好了;前些日子的往来帐目也处理完了。工作进入正常化,有事请示军红就可以了。工地的事儿,你狄叔叔已经全部向建筑公司和监理作了交待。一切都会按部就班进行。”
哦,军红!果然是因为军红。可是,军红的到来并没有影响你们什么呀!是不是自己任命军红做调研组长的事儿没和你商量,你们就多心了?嗨嗨,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那调研组长不过是个闲职,无职无权,不会影响你们的业务啊!
可是,业务不影响,家庭生活呢?军红不在的时候,花儿一直承担妻子的职责,无微不至地关怀他,照顾他,花儿的父母也把他当作亲女婿看待,一心一意地帮助他处理公司和工地的事情;现在,军红一来,花儿的角色变化了,老两口必然要考虑自己的角色定位问题,他们是不想闹出矛盾来,才采取了主动回避的态度。唉唉,就这个样子,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不行吗?
“绝对不行!”丈母娘听了他的意思,断然拒绝,“虎子啊,猛虎公司是你开的。经营的事儿你们两口子最方便;别人谁也不便于插手。现在趁好,我们离开还能你们留下个念想,要是将来我们闹了矛盾再离开,谁的脸上也不好看。虎子,阿姨确实是为你和军红着想。可不是晾你的台啊!”
既然丈母娘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庾虎什么也不好说了。唉,要怪就怪自己,当年怎么就舍了花儿,娶了这个军红呢?如果自己始终不渝地爱着花儿,今天的日子该是多么和顺、多么幸福!说来说去,谁也不怨,这就是命,活该自己操这份儿心。
当然,他也知道,花儿如果在这儿呆着,确实也不方便。一个公司里,军红与花儿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在哪件事儿是就会出现冲突……现在花儿走了,他可以毫无顾及地与军红合作,共同经营这家公司了!
可是,军红刚刚从部队回来。不明白公司业务啊!虽然他这些部门经理都是从猎头公司挖来了业务骨干,在各自业务上独接一面没有问题。可是,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就要靠随机应变、靠工作经验了。这方面,军红与丈母娘比,是差得远的;别说丈母娘的水平她赶不上,就连花儿的经验她也赶不上。所以,狄家这三口人一撤,真让庾虎觉得舍手。
“怕什么呀?他们要走,就走呗!这年头,都讲究来去自由。谁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军红听说狄家人要走,毫不在乎。
“哼,你说得轻巧!”庾虎白了她一眼,“房地产的事儿,复杂着呢!我们俩,没有经验啊!”
“谁天生就有经验?慢慢来呗!”军红撇了撇了嘴,不知道是宽慰他,还是讥笑他,“庾虎,你对她们这么恋恋不舍,是不是心里惦念着那个花儿?”
“你瞎说什么呀?”庾虎瞪了她一眼,“人家自己家里开着建材公司,也不是不挣钱,也不是没工作干;我挂念人家干啥?”
“既然这样,你就别那么挽留了。”军红耸了耸肩膀,“我看,公司里的业务,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值得愁的?”
“好,军红,从明天起,你就离开调研组。我正式任命你当财务主管!”庾虎赌着气来了一句。
“哼,你以为我不能干?”军红晃了晃脑袋,立刻打起了电话,“喂,财务部吗?马上准备好财务报表,我要看!”
嗯!庾虎看了看军红那副得意的样子,不由地冷冷一笑,心想,好你个军红,为了弄走花儿,你什么大话都敢说呀,财务报表也是你能看得懂的?
调研组任务虽然很空洞,但是因为军红有总经理夫人的名分,行政处还是为她配备了一张老板写字台,一架电话机,还有一套电脑、打印机、传真设备,另外还按照副总经理的待遇为她订了一叠报纸、一摞子杂志。军红刚刚上班,实在不知道干什么,就翻报纸、看杂志。
她的这个办公室是公司电脑室的里间。原先,这个里间是存放杂物的,一些淘汰的电脑、打印机、传真机,统统堆在墙角。看到这些东西,军红未征得庾虎同意,军红就和自己的秘书小刘一起,把这些旧东西全部处理给一家电脑公司。用这些卖废品的钱,给自己这个办公室买了茶杯、台历、文件夹、洗脸架等日用品。腾清了杂物,军红与小刘把小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便开始找人来这儿谈话,了解情况。自从庾虎让她当了财务主管,她就停止了谈话活动,端起一本《企业财务》看了起来,看了半天,她实在弄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什么借呀、贷呀,会计分录呀,资产负债呀……干脆,就找财务部经理来谈吧!
这一谈不要紧,还就真让军红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漏洞:财务部经理告诉她,有一笔“应付款”帐目,早就应该处理了。可是,李福伶顾问在时,一直未作处理,将来恐怕要出现大麻烦。
仔细一问,原来这是一笔材料款:工程刚刚开工时,公司购进了一批水泥、红砖、石料,价值一千多万。其它单位的材料款公司都付了;惟独那家“中天公司”的款项却一直挂在帐面上未付出去。奇怪的是,这么一笔巨款,猛虎公司不付,中天公司也不讨要;财务部曾经问过李顾问:这事儿怎么办?当时,李顾问阴阳怪气地说:人家不要钱还不好吗?权当给我们公司做奉献了!
这不行!军红虽然不懂得经商,却也知道“借债还钱”的硬道理。这么一笔巨款,总是赖下去不是个办法。人家现在不来讨要,可能是事情多,顾不上。一旦缓过神儿来,人家就不是催讨款项,而是要求你加付滞纳金了。她立刻指示财务处,马上把这笔款子打过去!
晚上,回到家里,她并没向庾虎提起这件事。花儿一走,庾虎心情不好,自己如果给他说这事儿,就像是告花儿妈妈的状,为了避免误会,她就不吱声了。
但是,不吱声不代表事情不严重。第二天一上班,财务部经理就向她汇报:他们将这笔款子打了过去,可是,对方不接收。
“这年头,有欠债不还的,还有给钱不要的?真是岂有此理!”军红觉得这事儿怪了,急忙去找庾虎。
“这……”庾虎沉静地想了想,因为这是丈母娘遗留下的问题,他不便于马上表态,可是,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对方放着一千万元不接受,一定有什么别的想法。
“喂,中天公司吗?找你们的总经理说话。”
“你好,我是中天公司经理杨病中。”对方的口气显出了一丝油滑,又有几分傲慢。
哦,杨病中?这不是那个曾经与花儿同居过的大款吗?他们两家公司怎么打上了交道?
“呵呵,庾虎经理,你是问那笔款子的事儿吧?嗯,告诉你,我要的不是钱,而是分成。”
“分成?”
“是啊!庾虎经理,我这一千万,算是对九龙岛的投资了。嗯,我不想多要,就按‘北方重化’投资的分成比例付给我好了!”
“杨经理,咱们这笔业务本来就是材料购置费用。我们公司的事儿你从来也没过问过呀!你现在突然提出要分成,这事儿,当初有协议吗?”
“协议倒是没有。可是,这笔钱毕竟被你们公司占用了半年了;我总不能无偿让你使用吧!”
“你要分成,我无法接受。”
“你要付款,我也不接受。庾虎,你毕竟挣了大钱啊,为什么就不能来个利益均摊,搞一次‘双赢’呢?”
“什么‘双赢’?你这简直就是敲诈!”
“什么‘敲诈’为不‘敲诈’的?庾虎,这一千万不是我自己的钱,是公司的;我提出分成是合理的。你要是不接受,我对公司无法交待。”
“合理?合理个屁!”财务部经理立刻气得跳了起来,“他看九龙岛火了,就想捞一笔。刚刚开发时,他怎么就不说投资分成呢?他这纯粹是想吃大鱼。”
庾虎很后悔当时没和对方签协议。毕竟这一千万让他拖延了半年,人家提出分成也是有情可愿。小尾巴在人家手里攥着,他也硬不起来了。该怎么办呢?
财务部经理说他坚决反对分成。宁可付他们利息也不能接受分成的事儿,因为,将来九龙岛开发的收益是不可估量的。不能因为这区区一千万就让他们成了股东。这分成一年一次,要是让他们旱涝保收,咱不成给他打工的了,不行!庾虎问军红怎么办?军红想反对分成,却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花儿母女的瓜葛?就不便发言,只是说自己刚刚来公司不好表态。她说你们怎么办我都没意见。庾虎急了,说,你不能和稀泥。这公司里也有你的一份钱。军红说,工程还在建设中,不让步就会失去朋友;如果材料供不上影响施工怎么办?财务部经理说,不怕。现在建筑材料是买方市场,他不供货有的是公司上赶着找我们推销呢!庾虎说我去找这个杨病中。
他来到中天公司,没有找到杨病中。他知道这小子是躲避了。
然后,就发生了奇怪的事儿,第二天,猛虎公司的大门上挂了一把大锁。
庾虎和军红来上班,看见公司员工在门外坐着。他说怎么了你们不进公司坐在这儿晒太阳还是欢迎我们?他们就让他往门上看。
他这才看见了那把大锁头。
员工们说:“我们没法进去啊!”
庾虎问守卫,是怎么回事儿?守卫说,天刚刚放亮,来了一帮子人,他们说这公司有他们一份。就硬是把门锁上了。
军红说:“一定是中天公司的人干的。”
庾虎说:“砸!”
员工们找来两块大石头,就砸开了那把锁。庾虎进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很快接通了杨病中的公司。他说我找杨病中让他接电话。对方说经理不在有什么事可以和他说。庾虎说你是什么人?对方说你有事说事,没事我挂电话了。庾虎问为什么给我们公司上锁?对方说你们公司有我们的投资,我们想挂就挂。“啪”一声,电话被扣上了。庾虎浑身打着抖,恨不得跳到中天公司办公室把那个人捏成肉泥。
军红说:“他们太过份了。”
财务经理说:“就是就是。”
庾虎在办公室走了几个来回,又一次拨通了电话。他说:请你给杨病中传话,就说庾虎说的,他的钱我们不还了,他要想不通就去人民法院。他又说,你们挂的那把锁已经被我们砸坏了还想挂就买一把结实点儿的让我们再砸一次。这回是他扣的电话,他没等对方说话就扣上了。
他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电话铃响了。财务部经理一接电话,是中天公司的人打来的,说他们要过来面谈。庾虎舒了一口气,说:“这还差不多。”
又说:“有理不打上门客去买点儿水果。”
军红让人很快就买来了水果,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他们来了。他们开着一辆客货两用车,拉平丰一扇防盗门,还带着安装防盗门的工具。他们说他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哪一种锁比防盗门更结实。他们说,我佯装上以后你们使劲砸吧!
庾虎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往他们的脸上和身上砸过去。
他说:“把这些王八蛋轰出去!”
他又命令大楼里的员工:“搬石头搬石头谁敢装防盗门就往谁头上砸!”
防盗门没装成,白白地扔在门口。他们害怕猛虎公司员工手里的石头。
杨病中不能不见庾虎的面了。几天以后,他们坐在了一起。
杨病中说:“挂锁的事,我不知道。”
庾虎说:“是你支持的。”
杨病中没吭声。
庾虎说:“我原以为你是个真正的买卖人,我想与你们好好合作的。可是,没想到,你是一个无赖!”
杨病中像是手里掌握了什么底牌,冷笑了一声,“我是不是无赖,你问问花儿就知道了。呵呵,庾大公子,你是个体面人物。不想把花儿的往事抖落出来,让那些小报记者去渲染吧?”
庾虎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杨病中像是觉察了庾虎的愤怒,不再说下去了。
庾虎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想分成。”杨病中依然坚持。
“做梦吧你。”庾蛤断然否决。
“庾虎,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不道德,甚至很愚蠢。可是,九龙岛太诱人了!它就像当年的花儿,让我一直割舍不下啊!”
“我**!”庾虎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杨病中吓得哆嗦了一下身子。
“庾虎,你别激动啊。”杨病中摆了摆手,“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小瞧了我。当年,你家老爷子是我的同事;花儿的母亲是我的部下。你问问他,就知道我杨病中的来历了。呵呵!”
哦?听到这些,庾虎才放下拳头,冷静地思索起来,他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无赖。
为了息事宁人,他们最后达成了协议:猛虎公司给中天公司多付一部分利息。他们还握了一下手。
离开中天公司,一向英武气盛的庾虎第一次感觉了什么叫害怕。幸亏军红不在场,若是她在这儿,麻烦就大了去了。
他知道,这个杨病中是一条毒蛇,一条疯狗,他掌握了花儿母女二人太多的**。如果他信口开河起来,他、他的公司、他的家庭都会蒙受一场莫大的耻辱。
这时,他才感觉到,只有军红是最干净,最可爱,也是他最称职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