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低等看起来也很凶猛牲畜,其实并没有高等的人对我的伤害严重,那个一见面就给我个下马威的黑呼呼的大狗,并没有怎样我,可能是处于好奇。用它的亲近方式在接待我!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它才成了我真正的朋友!
“哎呀,别怕,它不咬人!”那个高一点的女孩见我被吓瘫了,立刻紧张得过来搀扶我,“小子,快把大黑撵走!”
“不咬人?那咬什么?难道我不是人?这叫什么话?”我在心里别扭着那个女孩的话,可是没有说出口。
那个翻卷着白毛的“棉帽子”打了个刺耳的口哨,那狗便和他一起向院子里逃去......
“没什么,我的腿在车上坐麻了!”我不好意思的推开那女孩的手,艰难的站了起来,随着人群人向进屋里走去。
那个小个的女孩走得很快,她跑在人群的前面,首先推开了里间的门,扑面而来的热气,立刻将我紧紧地拥裹起来,我的头猛然的眩晕起来,雪亮的灯光,逼得我眼前一片漆黑,腿再次的瘫软了.....
“怎么又晕了?”我听到是妈妈的声音,“这小死丫头,一点也不抗折腾!”
“她来时就感冒好久了,这就不错了,我还担心她不能坚持到这里呢!”是外婆的声音......
我的心里很明白,人们的对话也听得很清楚,可是浑身软绵绵的,好像睡在了摇篮里,每一块骨头都散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屋里的一切也才慢慢地进入我的眼里:无数漂亮的蓝色牡丹花,镶嵌在菱形的蓝色网格里,天棚和墙壁都是用这样的花纸裱糊的,看起来很文雅,也很舒服;靠西墙摆放着四个黄色的木衣柜,衣柜的上面并排挂着四块大镜子,也擦得很亮......我揉揉眼睛,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好新奇。
外婆和妹妹坐在我的身边,也许是灯光的作用,她们的脸都很惨白,妹妹的眼里还含着泪......“我不能刚来就给人家很娇气的印象”,心里想着,就可是刚刚动一动,就急忙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周身疼痛,骨头都变成了棉花,头也像突然变大了,又沉又重,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有成功,只好睁着眼睛又躺下了......
“二妹醒了,婶,你快来呀!”一个很沙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二妹,你吃苹果吗?”
随着那声音,那个大女孩又出现在我的眼前,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庞:厚厚的双眼皮,淡淡的眉毛,白白的脸上零星的散落着褐色的雀斑,薄薄的两片大嘴唇,她的笑容里让我察觉出一种牵强和僵硬,眼神也和她那充满着惊喜的语言很不谐调,一张不活泼而且略带哀伤的脸!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在心里断定她就是黄大衣的大女儿,妈妈常提到的那个大英子!
尽管我对她叫我“二妹”很反感,可是面对着她的“和蔼与友好”,我也只好努力的笑着摇摇头,算是对她的“热情”的回报!
“你拿去吃吧,她现在不能吃!”外婆急忙很热情地让着那女孩。
大英子没有再说什么,把那个很大的苹果放在我的枕边,如释负重的默默地离开了,我明显的看到有一丝阴影很快的从她的脸上掠过,可我看看外婆,她好像没有察觉出什么,我心里便装进了一个很难消化的“石子”——日后我才渐渐的明白,原来家里的任何好吃的,很难到她的嘴里,可是她也还是个孩子,是外婆的话引起了大英子的伤感!
我正在闭着眼睛掂量那块“石子”的重量,妈妈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男人进来了:“他李叔,你快给看看,她早就有肺炎的病根,怕是又要犯病!”
那人什么也没说,撂起我的衣服,就把一个听诊器放在了我心窝上,又抓过我的手,认真的把起脉......我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粗鲁的医生,反感极了,可是又不能拒绝,只好扭过脸去,默默想着温柔的邱阿姨,眼泪也无声地顺着眼角流下来......
“气管不好,心率也不太好!”那医生面对着妈妈,“我还没有带什么药,先打一针安痛定退退烧,明天再打消炎药!”
“明天不能严重吗?要不让小子去你那取吧!”妈妈很是焦急。
“也行,不过我看没有那么严重!”医生边说边从他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很粗的针管。
我知道妈妈说的小子,一定就是刚才领狗的那个男孩,这么晚了怎么能让人家给我取药,急忙阻止妈妈:“不用打针,我就是晕车,没有病!一会就好了!”
“晕车还能发烧?”那医生很不高兴的反问我,“你怎么知道你没有病?”
“我当然知道!”我突然生起气来,“发烧是这屋子太热了,我不想打针!”
我以为那医生一定会收起他的药针,可是他反而又打开了一支玻璃药瓶,似乎没有在意我的话:“好厉害的嘴呀,很会辩解呢,今天就冲你这张嘴我也要给你打一针!你问问,全村的小孩谁敢和我犟嘴!”
“你是老虎吗?我是你们村的小孩吗?这个人可真讨厌!”我赌气地背过身子,没有再理他!
“怎么这样和你李叔说话!”妈妈开始斥责我,很抱歉的对那医生解释,“这孩子惯得可没样了!”
那医生却有笑起来:“没事,我专门能治犟小孩!”
“可是,你好像治不了她!”黄大衣突然接过医生的话,也笑起来。
“哪儿都有你,喝你的水得了!”妈妈笑着斥责黄大衣......
我不理他们,仍旧背对着那个让人讨厌的医生,心想,背个破药箱就冒充医生了,会不会看病还说不好呢,谁希罕他的药!
然而,我最终还是接受了那个医生的治疗,而且以后才慢慢的知道,当时我真是冒了全村之大不韪!不要说小孩,就是大人,对那人,也是供奉如神:谁家娶亲了,谁家盖房了,谁家的婆媳不和了......都要找他来调和,虽然他仅仅是个“赤脚”医生,可是比村干部的地位还高!在缺医少药的乡村,疾病比贫穷更可怕,人们的性命往往就掌握在医生的手里,而那个医生的医术实际也真的不错,许多年以后,我仍旧很信赖他!
黄大衣的三个孩子和我都像隔着什么似的,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大英子,一会喂猪,一会做饭,整天乒乒乓乓的在外屋和妈妈忙活着,自从给过我那个苹果以后,就很少主动和我打招呼了;那个一身黑的小子,也总是瞪着黑大黑大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我,好像我是外星人;只有那个叫杰子的小姑娘,经常到我的身边来,她和我的小弟弟如出一辄,那张脸几乎就是黄大衣的翻版,性格也很像她父亲,能说会道,很自来熟的叫我姐姐,还好奇地看我这样那样的小收藏,有时也翻翻我的小人书,我也很快的接受了她;但是她和我妹妹却不怎么友好,好像很嫉妒我对妹妹的关爱和照顾。
也许是那一针退烧药的作用,我的肺炎果然没有犯,第二天,终于能摇摇晃晃的起来了,虽然头还很晕,可是我还是能有精神好好打量我的这个新“家”了:好大的房子,三个宽宽长长的大房间。西边的房间里,两铺大炕南北相对着,中间还空着好宽的地面。我和外婆、杨国发、妹妹就睡在这个房间的北炕上,黄大衣的三个孩子和他们的爷爷(黄大衣的继母已经过世)睡在我们对面的南炕上,屋里住了八口人,还显得很宽绰。中间是个同样很宽大的厨房,两口黑黑的像浴盆似的大锅,几乎能煮下一头大肥猪!妈妈和黄大衣带着两个弟弟住在最东边的大房间里......整个房子给我的感觉不是个“家”,倒像个什么公共场所,我生平也没有看到过这样大的房间,二舅妈家已经很宽敞了,可是却没法和这里的房子比!
这里的院子也太大了,三间同样很大的厢房,排列在正房的东侧,据说是装什物和粮食用的,当地人叫做仓房;两根粗大的木桩举起一扇很大的院门,那门却是经常敞开着,一大群鸡蜷缩在门边的两侧,几只很肥大的白鹅,扬着长脖子,看见我,很不友好的嘎嘎叫着,那只吓我半死的大狗,原来是个浑身都是黑毛的很丑陋的家伙,现在虽然不向我示威了,然而眼里还是流露出凶光,而且在仓房北角的一个小土棚里,还有一个灰不灰,白不白的狗妈妈,身边还横七竖八的睡着好多的小狗崽,我虽然特别的喜爱那些狗宝宝,可是看看狗妈妈的眼神,我还是却步了;走出院门,那菜园子就大得更让人害怕了,几乎一眼都望不到边,好长好长的栅栏,围着一个白皑皑的大园子,不知道那厚厚的大雪下,有没有我们小菜园里的一切!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神往和空落,为这里的广阔而惊奇,为我失去的严谨而叹息――不仅仅是陌生,还有一种很恍然的不安全感!明明这一切就在眼前,却觉得很不真实,就象走进了电影中一样,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是那么的荒唐!
我想方便一下,可是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厕所在哪里,只得去问妈妈:“厕所在哪里?”
“到园子里去吧?”妈妈很随意的告诉我。
“我问厕所在哪里?到园子里去干什么?”我很不耐烦的再次问妈妈。
“大英子,你带她去!”妈妈好像也很不耐烦。
我跟着大英子,走到了菜园的最南端,也没有看见什么厕所,见我奇怪的样子,她却笑着对我说:“我们都是在园子里上厕所的,你要是怕人看见,就到那里去吧!”
她指的“那里”其实是个猪圈,我愈加奇怪:“园子里也没有厕所啊,难道你们不怕人看见?猪圈怎么能当厕所用?”
她居然大笑起来,很不以为然:“哪儿那么巧,正赶上你上厕所就有人来?”
我知道和她没有话可说了,可是又不能不“方便”,就硬着头皮说:“哦,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我回去了,你出来时可别忘了关严门啊!”
我答应了她一声,就打开了猪圈门,战战兢兢的在一个很胖大的黑猪的旁边上厕所。谁知我刚站起来,那可恶的猪居然“哼”的叫的一声,并且站了起来。吓得我魂飞魄散,急忙逃出了猪圈,早已忘记大英子让我把猪圈的门关好的话了!
晚饭前,妈妈去喂猪,见猪圈门打开着,已经没有了大黑猪的影子,那是一头约两百多斤的大肥猪,是用来过年的,现在居然逃掉了,要是被人抓住杀了,可是一个很大损失:“大英子,我让你把猪圈门关好,你关了吗?”妈妈的口气已经带了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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