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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辣人生:第二部 走过冬季 一(1/2)

    蛇一样的铁轨,弯弯曲曲的僵卧在孤零零的小站旁,我们被拥挤着下了火车,还没有辨清方向,火车就飞驰而去,毫无一丝的留恋,毅然地把我们抛在了异土他乡......我们恰恰是在数九那天到达克东的!

    这是怎样的一个车站:几条残破不全的长椅,横七竖八地立在满是烟蒂和乱纸的水泥地上,几节满身污锈的炉筒子,插在一个低矮的铁炉上,一群老老小小,哈着气,搓着手,脏兮兮地围在同样脏兮兮的铁炉旁......没有人注意我们,我们也没有到人群里去,就在小站的屋门旁站住了。

    “我去给韩清山打电话,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杨国发放下手里的提包就忙着去找黄大衣了。

    杨国发出去了,我的心里略过一丝阴影:难道黄大衣没有接到我们的电报!要是他的母亲和孩子来,他会让我们在这陌生的地方挨着严寒吗?

    我正在心里猜忌着,外婆突然大声的咳嗽起来,一路的奔波,外婆的身体已经很虚弱。现在,她的脸更加的苍白了,眼睛也有些浮肿,我急忙放下手里的行李去给外婆捶背,可是谁知我戴着绒线手套,手仍然冻得发木,外婆的咳嗽怎么也停不住,眼泪都咳出来了,我急得心焦意乱,一边盼着杨国发快回来,一边在外婆的后背上挥舞着僵硬的拳头.....

    铁炉旁站起了一个老妇人,戴着厚厚的大围巾,眯缝着眼睛向我们走来:“喝口热水能好点!”她递过来一个已经看不清颜色的大瓷缸,里面是黄不黄,红不红,像酱油汤一样的浓茶,尽管还冒热气,可是我没有接,因为我知道外婆从来不喝浓茶。

    “谢谢大妹子!”外婆居然很爽快的接了,而且急忙喝了起来......

    “谢啥,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啊!”老妇人露出不齐整的牙,裂着嘴似乎很满意的笑了。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一下子就要涌出来,可怜我的外婆,一生也没有这样随意用过别人的东西,现在她为了我们姐俩,居然像个讨饭的一样,被人冷落在这类似荒郊野外的小站里!我默默的看着外婆一口接一口的喝那“酱油汤”,心里酸及了,但我终于还是忍住了热泪。也许是那热茶的作用,外婆的咳嗽真的止住了,我感激地把那个大瓷缸还给了老妇人。

    大约一个小时都要过去了,杨国发还没回来,我又心急火燎起来:“外婆,我去看看吧,怎么还不来呢?一会儿天都黑了!”

    “是啊,怎么回事呢?”外婆也有点急了,“你带着小二去,别走远啊!在门口看看就回来!”

    我答应了一句就领着妹妹出了小站的门。

    仿佛无数的尖尖的缝衣针,无情的不断的向脸上刺来,刚见面,黑龙江的北风就来了个下马威,像猛虎一样挟着硬硬的雪片,吼着,嚎着疯狂地向我们冲来......迎着朔风,我和妹妹步履艰难地挪到离小站不远的土路上。抬眼四望,街道上,偶尔走过一个缩着脖子,急匆匆赶路的行人,哪里有杨国发的影子。怨恨再次在我的失望中产生,我既恨黄大衣,也更恨我妈妈的没有心肺: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们呢,要我们来就是要如此折磨我们吗!等着吧......我暗暗地在心里发着恨!

    “大姐,我的手都要冻掉了!”妹妹可怜巴巴地小声哭起来。

    我没有好气的骂起了她:“你是死人吗?不会动一动?”急忙过去让她把手伸进我的袖口里。

    她的小手好凉,冰块一样吸着我的热气,我的心脏好象在那一瞬间也凉了。这里太寒冷了,寒冷得惊人,空气像锥子,吸进肺里,似乎能凝固了血液.....妹妹的鼻涕结在了嘴唇上,我替她擦了擦,可是很快又冻结了,我在恨妹妹哪来那么多鼻涕的同时,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我呆呆地看着妹妹,任凭她把红红的小手在我的袄袖里插着,我不知道从此我有没有能力保护她,此时我甚至觉得要和她一起冻死这里了......望着匍匐远去的铁轨,我好迷茫:难道我真的离开了故乡?过去的一切真的结束了?

    “大姐,回去吧,我好冷!”妹妹的乞求,把我从回忆里扯回到现实中,我紧紧攥着她那红罗卜般的小手,迎着大风雪又回到了小站,继续等着黄大衣的到来......

    “没看见你舅老爷吗?”外婆也有些急了,“这人怎么这么笨,找不到就快回来啊,我们自己也能去的!”

    “别急,也许是遇到麻烦了!”我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外面的风雪很大,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到哪里找去呢!他们该来接我们的!”我又把怨恨转到黄大衣身上,“我们就不该来这个死地方,那姓韩的根本就不愿意我们来!”

    “你别胡说,刚开始就歪上了,张口闭口姓韩的,该你说的吗?”外婆又咳嗽起来,“来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和你妈妈过一天,你也得叫人家一声爹,再说人家又没怎么对你们不好!”

    我不再抱怨,我知道外婆的话是对的,现在我还有什么理由选择强硬......

    “哎呀,冻坏了吧,怎么赶上这么个天!”我正在心里继续悲哀着,小车站的破门被推开了,黄大衣真的又穿了一件“黄大衣”进来了,急忙走到外婆前,“怎么回事?,电报上写的是明天到啊,书兰还说来接你们呢,怎么今天就到了呢?”

    我在心里纳闷,电报是我写的,难道真的写错了,但是我没有看到那电报,还是相信黄大衣在扯谎,便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的表演。

    “可不是,赶上这么个天,你老舅也第一次来!”外婆没有追究电报拍错的事,笑着对杨国发说,“你还真找到了,我还以为你转向了呢!”

    “我还能走丢了,这么个小地方!”杨国发也笑了,又回头对黄大衣说:“这地方太冷了,你们怎么受得了呢!”

    “常了就习惯了,也不是总这样的,赶上这几天气温下降!”黄大衣赶紧说,“快到我场子去吧,车在外面等着呢!”

    “是啊,天都要黑了!再待一会真要冻死这了!”外婆接过黄大衣的话,“那咱们就走吧!”

    我赶紧把大围巾给妹妹缠到脖子上,拽着她的小手,随着大人们走出了小站......

    我以为是什么车子呢――原来就是个很大轮子的拖拉机,那两个大车轮子比我的个子还高,后来知道当地人管这种车叫“铁牛”,还有人根据它发动机的马力,简称其为“二十八”的。那个车子,后面还拖着个大大的车厢,两个大轮子抬着车头,开起来像要发生了地震,响得人的耳膜都发胀。我们五个人满满地挤在车头的棚子里,黄大衣抱起了妹妹,我坐在杨国发的腿上,如同受刑一样,好在很快就到了黄大衣的所谓场子里......

    我以为是什么场子呢――原来就是两排低矮的破草房。走进屋子里,黑黑的墙壁,厚厚的灰土地,最扎眼的是那个庞大的炕,从这边的土墙,一直延伸到那边的土墙,长得好像看不到边了,炕里面紧靠着北墙,摆着一排行李,大多看不出什么颜色了,地角边靠门的地方,又有一排和炕几乎等同的,用木板简易钉制的大长桌子,上面胡乱的摆着碗和搪瓷茶缸等杂物,这就是黄大衣在邱阿姨面前炫耀的所谓“场子”——后来我知道了,其实就是公社的一个采石场,黄大衣当时是这个采石场的头儿......

    “上炕暖和暖和吧!”黄大衣如同到了家一样,热情地招呼我们上那个大炕。

    我和妹妹怯生生的靠炕墙站着,看着屋里的一切,也看着外婆的脸色。外婆却很自然,也许是太冷了,也许是太累了,居然很听从黄大衣的话,真的上了那个大炕,并且招呼我和妹妹:“快上来,这炕好热乎!”

    那个大长炕不象我们的小炕那么矮,很高,炕沿是很粗糙的木板,我生怕弄破我的裤子,小心翼翼的坐到炕边上,妹妹也使劲的爬上了炕,依旧怯生生的和我并排坐着。

    我默默的观察着眼前的人和物,不耐烦的听着黄大衣和外婆、杨国发的对话,耳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二舅妈嘱咐我的话:“到了那里,多动眼睛和脑子,少说话没不是!”

    是啊,离开吉林才十几个小时,可是对我来说,故乡的一切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再次的迷茫了,禁不住的又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离开了那里吗!我不断的在警告自己:一定要镇静,要想好了再说话,再做事......

    正在我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紧接着就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一个皮肤很黑的矮个子男人:“大婶,还认识我吗?”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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