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她承认了做过的事吗？

    原来，她真的欺骗了他。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就在姜宜生不知所措时，苏锦年的眼睛黯淡了一下，然后，她又努力微笑起来，凝视着他说：

    “愿意为那晚的事向你道歉。你……能够原谅我吗？”

    这突然而来的道歉让他再次惊呆！

    “我不该向你撒谎。因为，我怕你……所以，编了一个理由，但是，我没有想到……”苏锦年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道，“我不是真心想骗你，背着你……宜生，请你相信我，好吗？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真的不是。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我只撒过这一次谎。”

    苏锦年的脸上泪水肆意地横流。

    嘴里说出的话已经语无伦次。

    “宜生，你说话啊，说你原谅我……”

    姜宜生的嘴无数次地张合着，想说话，但他说不出来，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卡在那里。他站在那里，十指紧紧握在一起，骨节清白，脊背僵硬地挺直着。

    大脑一片空白，就是这样吧。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的呼吸都凝滞了。

    “宜生，我们不要再这样折磨下去好吗？我希望我们像从前那样，平静而幸福地生活。好吗？”

    “宜生，你怎么了，说话呀！”

    良久，姜宜生恢复了神智，推开了苏锦年，往外走去。其实，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在天台上，吹了一会儿风，似乎清醒了很多，回到卧室，躺在床的外侧不肯脱衣，也不肯和苏锦年说一句话。夜晚忽然变得寂静无比。

    睡着了吗？

    也许，最寂静的时刻就是一场风暴的来临。

    “你睡了吗？”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苏锦年终于小心开口。

    姜宜生冰冷的后背对着苏锦年，紧闭着双眼。

    苏锦年见他不说话，推了他一下肩膀。

    仍然沉默。

    “我都向你道歉了，也不理我吗？”

    “你们不是爱得很幸福吗？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姜宜生突然不伦不类地还击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

    “用不着向我道歉！”

    “姜宜生，你怎么可以把你老婆想象成那样的人……”

    苏锦年忽地从床上坐起来，瞪视着姜宜生。

    姜宜生倒是沉稳，依旧躺在那里不动。

    “你给我说明白，凭什么那样说我……”

    姜宜生也忽地坐起来，怒视着苏锦年：

    “我说错了吗？”

    “你当然错了！里里外外，你睡了我十几年，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不要血口喷人，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声音越说越大。

    再好脾气的人也有火大的时候，苏锦年跳下床，怒目而视。一把扯下姜宜生，他被拽得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上。姜宜生没有理会苏锦年的意思，转身向另外的房间走去。苏锦年像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一样，她快步冲过去，砰的一声关上门，挡住了姜宜生的去路。

    “今天，姜宜生，你给我说明白，否则，我跟你没完！”

    姜宜生不屑一顾地看着苏锦年：

    “至于吗？我又没说你什么？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也不会过问。放心，好好爱你的他，不必遮遮掩掩，我祝你们幸福。”

    苏锦年呆呆地看着姜宜生，骤然心痛。

    他们是相爱多年的夫妻呀。

    他怎么可以这样污辱她的人格？别人可以误会她，污辱她，但是，他是她的老公，他们彼此相互了解……

    泪水顺着苏锦年的脸颊簌簌而下。

    ……

    “姜宜生！你……你……”

    除了这个“你”字，苏锦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气得乌青，牙齿打颤。

    “我什么？我难道还不够大度？当着众人的面被指戴绿帽子，给了你足够的面子，现在又祝福你，你还要我怎么样？苏锦年，别再给我演戏了，我说了，我祝福你！”

    “姓姜的，别说得这么好听，你说吧，你天天忙，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回来也就一个电话，这个家，永远是只有我和孩子！人回来了，累得不行，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累什么？是真累还是假累？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吧？”

    “你怀疑我？”

    “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是我怀疑你，你说吧，刚才那个叫艾什么什么的女孩子，她大概也太会编故事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吃饭时遇到她，她饭没吃完就匆匆地跑了，这次又说朋友介绍家教，姜宜生，你不要总把我当傻子。不要以为我什么事都看不出来，我也是人，我也是女人，我需要温存和体贴，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除了等待、寂寞，还有什么？你当我是你老婆还是保姆？”苏锦年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姜宜生内心的火药也被引爆了。

    “我喜欢她，我爱她，你能怎么着，你不是也背着我喜欢上别人了吗？被人家的老婆打成那样居然说是路上遇到打劫的了。苏锦年，你表面上装成温良贤淑，其实，你内心是一个不洁的女人，你在欺骗我。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象过你是一个如此恶毒的女人，你居然伪装得如此成功和老到。行，我祝贺你！祝贺你重新梅开二度，欢天喜地做你的新娘。”

    苏锦年气得七窍生烟！真想撒泼骂人。

    “姜宜生！你要背叛就直说，你要离婚我成全你。你不要这样血口喷人好不好？那纯粹是个误会！我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

    越吵越激烈。互不相让。

    “误会？上床是误会？被人家老婆打得鼻青脸肿也是误会？苏锦年，我说了我祝福你，不要遮遮掩掩，谁都不是瞎子！”

    “好！姜宜生，那我告诉你，我就有一腿，我就喜欢人家的男人，你能怎么着？你能喜欢别的女孩子为什么我不能？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不是尼姑！”

    苏锦年真是气疯了，顺手抄起一个东西，朝姜宜生的脸上打去，姜宜生也失去了理智，两个人瞬间疯狂扭打在一起。

    苏锦年哪里是姜宜生的对手？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很快就成为败将。但她不甘示弱，拼尽全身力气，同姜宜生厮打在一起。这些年的怨气终于爆发。

    她踢，她抓，她咬！

    “苏锦年，你终于说了真话！”

    “姓姜的，你不是人！”

    “你不也当了人家的二奶了吗？不但祝福你，还要恭喜你！”

    情绪激动的苏锦年不知道拿起什么东西，再次朝姜宜生的脸上打去。姜宜生所向披靡，一把抓住发疯的苏锦年，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苏锦年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姜宜生的脸上又抓又挠，两个人从床上打到地下，从卧室打到客厅。

    房间里不时传来沉闷的响声。

    有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你死我活。一对恩爱的夫妻居然可以愤怒到如此击打对方才可以释怀的程度，一直到他们的头顶响起一声喝止：

    “姜宜生！你给我住手！”

    姜男站在客厅的角落里。

    冷冷地看着打斗在一起的父母，良久，他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苏锦年。

    苏锦年铁青着脸，鼻孔里呼呼往外冒气，居然镇定地说：

    “妈没事。你去睡吧。”

    “啊！血，鼻子流血了。还说没事！”

    苏锦年用手擦了一下鼻子。姜男立马用纸巾给苏锦年擦鼻子流出的血。姜宜生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往书房走去。姜男放下苏锦年，对着姜宜生的后背大叫道：

    “站住!”

    姜宜生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住。

    姜男三步并作两步，站到了姜宜生的对面：

    “为什么打我妈？”

    “……”

    “说呀？不敢了？害怕了？为什么？”姜男的指节握得嘎嘎直响。

    “……”

    姜宜生不说话，看了看儿子，然后，沉默地往书房走去。姜男从后面一下子揪住姜宜生的衣领，大概是用力太猛的原因，姜宜生一个趔趄，转过身来，差一点摔倒。

    姜男愤怒地盯着姜宜生的脸。

    此时，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哪里像是父子？倒是像一对仇人。苏锦年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儿子。

    “姜男，不许这样对你爸。”

    “他凭什么这样对你！”姜男生气地推开苏锦年。

    “姜男！”苏锦年生气地大喝道，“这是我和你爸的事情，轮不到你。”

    “妈！他还爱你吗？他就这样爱你吗？”

    “姜男，有一天你也会长成男人，会理解爸爸的。”姜宜生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温和地对儿子说。

    “理解？太冠冕堂皇了吧。”姜男一声冷笑。

    “姜男，你给我回去！”

    “妈！你要被他打死吗？”

    “姜男！”苏锦年愤怒地举起巴掌。

    “妈！我不想看着你不幸福！”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掴在姜男的脸上。

    姜男捂着生疼的脸，愤怒地看着姜宜生：

    “都是因为你！”

    然后，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被砰地摔上！

    那一声剧烈的砰响，像是敲在苏锦年的脑门上。让她目眦尽裂。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