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贴在她耳边说,可是怀中的女子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唇边含着微笑。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是她终其一生的追求,而今,她终于睡在了他的怀中。
纳兰禛默默站起,缓缓转身,抱着她下了白塔——
冷月同绽儿瞧见,他们瞧着他,纳兰禛抬起眼角,淡淡扫了两人一眼——
那眼中,仿佛告诉了所有。
绽儿突然跪地,少年的发丝被风散,只有面容是坚强的。他要变强,他会将答应她的一切全都实现——
他会成为后楚名垂千古的皇帝,他会成为一代帝君。
纳兰禛抱着白芷的尸体缓缓走到冷月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男子突然深深剜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阿冷,她走了……”
白芷的容颜平静的在纳兰禛的臂弯,繁花已谢,过往云烟。
身后,是绽儿低低的哭声,少年终是个孩子,这个同他相依为命的女子如今已云归,不免要他伤心。她上前瞧着白芷的容颜,依稀能忆起曾经她为她在洛水夜家天牢里所受的一切。
那一声声凄厉的喊音,让她终生难忘。
纳兰禛抱着她的身躯,双眉紧蹙,薄唇轻抿,冷月抚摸上她的发丝,笑着问:“芷儿,现在的你,可以安心的睡去了。”
你高兴吗,你死在了他的怀中。
冷月没有什么能还给你的,只有他,你喜欢吗,纳兰的臂弯,是不是让你感到了温暖……?
唇角那绽起的笑容,是她最后的容颜,两人瞧着,她默默地覆上她的眼,“芷儿,一路走好。”
纳兰禛带着她缓缓走入了宫殿,此刻,凡是在旁的宫人瞧见均跪,冷月抚起绽儿,她压了压他的手背:“不要哭,你的母妃,她是幸福的去的。”
“儿子不哭。”绽儿应着,挽着冷月的手臂,随同着纳兰禛,他的背影略显沧桑,发丝垂落于肩背,浓郁的黑色混成一团,倒印在宫中红晕一片,大红色喜服却印的犹如悲伤的血。
宫门嘭的阖上,他将她轻柔的放到两人的婚房的床榻上,为她整理好衣襟。
在打开门,便瞧见绽儿同冷月站在外面,他深深望了一眼,不禁浮起笑容,“睡的很安详。”
“纳兰……”她有些抑制不住这种悲伤,身子靠上他的怀中,男子探手揽住她,微微拍着,她在他怀中哭,他却始终面带笑容。
“我们都要好好的。”他说着,凝视着漆黑的夜,夜色流光中仿佛轻轻飘来一缕魂魄,静立在夜空中冲着他招手。
芷儿。
纳兰禛对着夜空笑,白茫的魂魄点点头,默默比了一个心型的手势,她指了指他同冷月,闭眼送上祝福。
“谢谢你。”他说着,眼眸沉暗一片,少年在他身边,纳兰禛却在此时握住了他的手心——
“跪下。”
他说着,少年一怔,便撩袍跪下,纳兰禛此刻侧身,让过那一条甬道,少年跪在宫殿的正中,一抬眼便可瞧见纳兰氏祖先的牌位,他将喜房的门彻底打开,手指着那牌位,默念——
“父皇要你对天起誓……他日你及笄为帝,必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以民众百姓为基,不可荒淫,不可暴政,不可败乱,不可失德……以你母妃的名义起誓,你纳兰绽定能做到这些!”
沉重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重重的打在少年的脑海中,他蓦地抬头,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望向面前,是红红的喜字,金凤红烛燃烧,那牌匾此刻立在那里分外坚定。
少年沉默了会,缓缓抬起了手指,指天发誓——
“纳兰绽愿意性命保证,定要做后楚的明君,以江山社稷为重,以民众百姓为基,绝不会将了儿女情长看重,不可荒淫,不可暴政,不可败乱,不可失德!”
嘹亮的声音是少年的信心,双膝跪的笔直,此时天边流光聚集,渐渐遮挡了月色的流辉,少年的心便在十三岁这年有了新的烙印。
而这一年,离着少年正式登基为帝还差三年。
后楚昭明十二年,天同五年夜,孝懿端皇后去世,享年29岁,楚国新帝念其养育之恩,追封孝懿端皇后为孝懿端太后,永享皇陵。
皇后的去世,新帝修改法令,全国大赦三年,税赋全免。
太后的灵柩便在宫中停留了两日后被送于了皇陵,至此后,永躺皇陵……
不久后。
风华楼客满为患,笙歌高坐在柜台上打着算盘,她翘着双脚,眼神流转的望着来往的人群。
高高的柜台下,一片黑暗之中却赫然坐着一个身影,那影子是天蓝色的,孩子身外披了件如同海一般的风氅,将自己从头裹到了脚。他依靠着笙歌坐的高脚凳,垂着头低睡。屈膝而弯,笙歌一边打着算盘一边从一旁的糕点中拿起一块,自己先咬了口遂递给了下面的他。
“喏,吃不吃。”她笑眯眯的低头,岚蓦然抬起头,眼瞳碧蓝,望了眼被咬了口的糕点,又望了望笑的甜蜜的笙歌,眼中淡漠。
他摇摇头,继续低下头。
笙歌努唇,有些不满意,硬将糕点戳到他怀中,“你是嫌我脏么?为何不吃?”
“不吃。”岚再次说出,笙歌霎时便从高脚凳上跳下,站在他面前,此刻高高的柜台隔绝了两人,她双手叉腰,瞪着他。
岚因为被她挡了光线,而有些蹙眉,他抬起手,默默把她推到一边,说着:“你挡住我的太阳了。”
“你——”女孩子从没有被人忽略过,这还是头一个,叫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她就偏偏站在他面前,刻意把光线遮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