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娃娃妃:第11章 :陈年老醋(2/2)
不管瑶瑶公主去了哪里,对这个外表坚强冷漠,内心火热温柔的颜赢都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这男人习惯了强大,不容许自己身上有一丝软弱表露于外,心里真正所想都被死死压抑,久而久之,养成了极度希望别人依赖自己、还不肯亲口张嘴挽留的个性。
若若猜测,当年颜赢一定也曾经尝试过留下亲姐,只可惜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成功,所以后来他才长久地渴望亲情却不靠近,生怕再次受到了伤害。
唉,颜赢真是个劳碌命呀,平时不得清闲就算了,真的有机会让他抛开一切过些安逸的生活,没准他还不习惯呢。
所以说,皇帝真是个适合他的好职业。
又过了几日,感念贵妃娘娘赠药的常宁托人送来一份礼物,是家乡所产的一种浅红色的小石头,每一颗都浑然天成,对着阳光看晶莹剔透,隐隐有血色流动。用黑桐木的匣子装着,外表看来平凡无奇,乍一掀开免不得要被一匣红色夺去注意力。
常宁还附了张便条,明白写着这是铺在鱼缸底下的,寻一只全白色的瓷缸,清水与红石交相辉映,再养上几条小鱼,平时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外臣孝敬的礼物,按规矩是不能直接送到贵妃娘娘手中的,内务府代为接了,一遍遍筛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登记在案,送给娘娘。
常宁自认为这是光明正大的礼尚往来,也就没想那么多,托人私下里送进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越是处心积虑,被人知道了才越是怀疑,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摆在明处。
初衷是好的,可惜,日冕帝比温若若更早一步得到消息。于是,这份别具风格的礼物就直接送到了御书房,他以严厉审核的姿态,指尖捏起一块,酸酸的想,这种破玩意也敢送进来当回礼?哼,以若若小财迷的个性,一定不会喜欢。他可是把装着自己所有财产的内务府都交给了若若,常宁与他比起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于是,挥手招过孙安,“这些东西,随便找个地方放起来,不必给娘娘送去,也不要让她知道,明白朕的意思吗?”
总管太监脑筋转得飞快,“奴才晓得,皇上请放心,一会就去消了内务府的记录,找个没人的地方,挖坑深埋。”
这是明白什么了?他堂堂大燕国皇帝,会下达那么小家子气的命令吗?
厉眼瞪过去,“谁叫你扔了?朕是要你找个偏僻的库房,存起来。”万一有天若若不小心知道,他也不至于拿不出东西来交代。
一波还未平息,之前交给影卫寻找青年才俊的命令就有了回音。
经过缜密筛选后,二十八名身家清白、相貌出众、学富五车且正值婚龄,比若若年长,偏又不会差许多的男子的资料外加祖宗十八代之间的关系网被送到了御书房。由于之前皇上的命令是巨细无遗、不可外露,所以这次清查所用的时间比预估的要多出许多,久到了颜赢都已经忘记他曾下过这样的命令。
把人都打发出去,他看也不看,随意在书柜的最底层找个格子,“毁尸灭迹”。
幸而之前布置的也就这么多,解决完了这些,颜赢莫名轻松。
他会好好的守着若若度过懵懂的少女时期,看着她长大,未来,她必将是他的妻、他结伴终生的女子。
内务府库房的清算工作进入尾声,分门别类的规整完毕,一份巨细无遗的总结报告由若若亲自操刀,送到了颜赢手上。
他可以在简明的图表中,一目了然近一年来账务的进出,由于之前颜赢嘱咐若若要多加注意的是后宫这一块开支,所以这部分也就特别的细致。
填不平的账目,各宫奢华浪费,超支预领额度,林林总总,许多被藏在水面下的糜烂再也无法逃脱账目的记载。自从长公主颜初瑶离开后,燕国后宫就进入了一个没有秩序的混乱时期。诸官各自为政,攀比铺张。日冕帝不入后宫,孙安一个奴才敢怒不敢言,也不想过度搅和进宫斗之中去。
颜赢早有心理准备,可瞧完了若若送来的东西,还是免不了倒抽一口凉气。
朝廷之上,他一向提倡节俭。可万没料想到百十个女人真的玩命折腾起来,丝毫不亚于使用千军万马来打一场战争。
蜷缩了小腿,温若若舒服地倚在铺了软垫的梨花椅内用锉刀悠闲地磨着指甲,间或对准半空中优雅一吹,再对着阳光观察她剪短了的干净指甲,椭圆的弧度,露出白白手指肚,分外可爱。
颜赢心中越是气,面容上反而比以往更平静,只是书房内正压抑、酝酿着可怕的风暴——任谁瞧见大小老婆花光了内务府一半的银两,心里也不会舒服吧。
燕国今年来少有灾害,去除掉日常必需开支,囤积在内务府库房内的银子本来很可观,至少颜初瑶在时,每年报给他的数字,都硕果丰颐,令人颇为满意。
三年,才三年而已。
“燕隐哥哥,要淡定,想发火就去练功房打木桩,可千万别拿我的账本出气。”那可是账房们辛苦了十几日才完成的成果,被这么糟蹋就太可惜了。而且,光是查清楚并不是目的,接下来的一系列举措还要依赖这些数据,若若得把账册都归类存档。
他果然面色沉淀下来,又翻了几页,把剩下的看完,才道:“你打算怎么做?”
问题比颜赢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这么困难的事交给若若,不知是否难为了她。
若若轻松微笑,从椅子上跳下来,扯开衣裙上生起的褶皱,款款而行,来到颜赢面前,“燕隐哥哥,若若今天来是想问你,这事儿真的要管吗?”
双眉挑高,颜赢斩钉截铁,“自是要管的,哪怕你使用雷霆手段,我也支持到底。”
若是不管,不必多久,这群女人就能把内务府的国库全部掏空。
“雷霆手段太激烈,而且不太适合目前的状况,我个人偏爱绵里藏针。”捂着小嘴,若若笑得清新自然,单纯稚气的脸偏又现出极为狡黠的神情,“只要你答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插手我的计划,我也不介意给你当回管家婆。”
温若若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要下手规整的对象,无一不与颜赢沾些亲密关系。她看不出颜赢心里更重视哪个,万一不小心误伤了,枕头风吹起来可是很硬的。
由奢入俭难,这一场注定不会太平的变革若最终会因为某个人的心情而消弭于无形,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她也不必扮黑脸做那个干扰别人正常生活的“恶人”。
一切都要看颜赢的态度。
叹息,他似乎还没给若若建立起足够的安全感,“这件事是我拜托你去做的,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插手,做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她露出满意的浅笑,一颗藏在嘴巴最里边的小虎牙在光线下散发出了暖暖光泽。
“君无戏言,燕隐哥哥,这次我信你。”她站起身,正事说完,决定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好好养精蓄锐,为那即将要来的一场命定宫斗做准备。
万事开头难,若若可以想象宫妃们瞧见她斗志满满的加入“战场”,会一石激起多少层浪花,把宫闱淹没。
颜赢跟在身后,“若若,要不要再派些侍卫来公主府,或者给你找些会武功的贴身宫娥。”
她哑然失笑,“好夸张,燕隐哥哥,难道你怕宫妃们真的会把我活吞了?嘻嘻,安心啦,这里毕竟不是明刀暗枪拼杀的真战场,武功再高强也使不上劲儿的。”撂高裙摆,露出怒目横飞的就九爪金龙环,“况且我还有这个‘如朕亲临’的脚镯,不会有事的。”
直到最近,若若才真正搞明白了九爪金龙环的真正意义,她咂舌不已,复而莫名感动,当初颜赢将这个毫不犹豫地送给了自己,不难看出他保护她的用意。
瞧她露出自信满满的轻笑,颜赢稍微放心了些。
若若命人把账册重新送回到书房锁好,不再多谈想法,许多事都非一朝一夕可仓促而为之。疾力而行,雷霆为之,并非是做事的最佳办法,一不小心就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她所面对的女人,哪个又真是天真无害的,她们和背后的家族断然不会轻易任由若若破坏这一连串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
紫霞宫的侧妃升任皇贵妃掌管内务府,至今已有三月。
一开始声势浩大的查账、盘点,众宫妃哗然窥视,隐隐知道她之后必然有大动静,所针对的是所有不得皇上待见的女人。于是,先前有罅隙的各宫女子出奇的团结。她们拧成一股绳,就等着温贵妃的大手捞过界触及到了她们共同的利益,到时候就一块的反击。
没想到,查账之后,紧接着便是令人不安的沉静。
除了频繁更换没有油水的部门的宫娥太监之外,大一点的动作就没了。
久而久之,久到了宫妃们都已懒得再聚到一起商量对策。生活未变,用度未减,这片宫殿还是从前的蓝天,她们也没太多心思面和心不合地去和自己本就讨厌的人虚与委蛇。
于是……
不知从哪天开始,唇枪舌战再次上演,敌人依旧是敌人,少了共同利益的支撑,联盟脆弱得不堪一击。
若若穿了新做的夹袄,狐狸皮缝在两层缎子面中间,薄薄一层,既不影响整体美观,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臃肿,保暖舒适。
不过第一场雪后,冬季到来了。
好不容易,都布置安排妥当,那么就让这大燕国后宫的冬天,提早到来吧。
最近出入御书房的人变得多了。
准确的说,是来颜赢跟前哭诉的奴才变多了。
有的是被若若从肥缺换到了普通位置。
有的是干脆被闲散养着,连扫地挑水这类的杂活都不让干了,就顶着华丽丽的头衔,闲呆着。
后宫之中怎么可能让一个奴才无所事事太久,一直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被扫地出宫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这些奴才,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就会借由“偶遇”的小机会提上几句,请陛下垂怜。
说不上话的,不得不高金央求颜赢身旁服侍的宫娥太监,代为美言。
颜赢不胜其烦,呵斥了几个之后,下严令任何人不许在他面前提起后宫奴才岗位更换的琐事。他日理万机,脑子里装的是大燕国,难道那么点吃喝拉撒的破事儿也得要他一一亲自过问吗?
后宫有温贵妃主持着,有事儿找她去。
奴才们不敢答话,退散而出。
至于找温贵妃去求情,那完全就是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做出这一系列调整的人就是她,让个“罪魁祸首”来管“受害人”的闲事儿,最后的结果不是“耗子去找猫求情”——把身子都得搭上了。
这一股变动的风潮半月有余结束,紧接着,各宫正常奴婢更替的时候,有一群面相凶狠的嬷嬷悄悄出现了。
她们顶替的是换下来的空缺,操持的是各宫的用度调配,与内务府来往紧密,从此之后,下发的配额都要由这群不好说话的老女人带回宫中,且内务府办理交接的奴才认人不认牌子。这群嬷嬷去办事,次次开绿灯,出奇的顺利,若是换了旁人,早被搪塞着给打发回来了。
嬷嬷们的加入,对各宫娘娘来说,并未打扰到正常生活。她们对主子谦恭有礼,办事麻利爽快,对下边的奴才虽说苛刻了些,但是主子们哪会太顾及奴才们的生活是否安逸,所以这件事倒也雷声大雨点小成了既成事实。
转眼之间,几月过去,年关将近。
皇宫内灯火通明了整晚,喜庆热闹的氛围浓浓不散。
勤政殿门前,候着各宫派来的小太监,他们排着队等着皇上的口谕。
每年都是如此,每年等回的都是失望。日复一日的等待,即使希望渺茫,各宫也都不愿意放弃机会。
福喜从勤政殿回来,洋洋得意地把所见所闻说给若若听,自家主子现在是宫里唯一得了恩宠的娘娘,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与有荣焉,走出去都抬头挺胸,把小腰板立直。
若若听完后,叹了口气,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福喜,这种事以后不要再说了,她们也挺可怜的。”
“主子,对这些人可不能心太善,哼,一个个可怜兮兮地盼着皇上去,不就是想抓住机会好夺了您的位置吗?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们可不会像您这样知足安乐。”第N次苦口婆心地劝说若若心肠要狠着些,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最让人担心,从不把旁人想的太坏,所以福喜一逮到机会准会念叨起没完。
“对了,皇上呢?他说什么时候过来?”颜赢本来说的是要在长公主府呆到年初六,好好休整一番再回勤政殿。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番邦属国今年约好了赶在过年来纳岁贡,一车车的东西往京里边送,颜赢就不得不走个过场,稍微接待一番。
听到若若的问话,本来已经止住啰嗦的福喜脸色又沉了沉,“听说陛下下旨在年初三设宴款待,之前就安排使者们在官驿内休息。可临出来的时候,谭贵妃携吕妃、吉妃、荷妃求见,赶巧似的四位娘娘的家里人都在御书房内,于是就一起召见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摆明了是安排好的,不然怎么就那么巧的赶上了。
若若笑了笑,伸出手轻捏福喜挂了怨气的小脸蛋,“恼什么,那些女子也都是皇上的妃子,过年过节的希望与陛下在一块也可以理解,做人要宽容些,别太斤斤计较了。”
福喜有苦说不出,扭过头去不吱声了。
在御书房的四位娘娘目的可不单纯,如果不提前预防,准要闹出大乱子的,可惜大家都不当回事,以为贵妃娘娘的地位不必努力就会永远不改变。
外边天已经黑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就准备好,因为过年的关系特别的丰盛,依照菜色满满当当摆放了一桌,还烫了皇上最喜欢喝的“美人醉”,酒香四溢。
福喜定了半天,有些咂摸出岚秋话中有话,心中也跟着隐隐泛起了担忧,于是提议道,“娘娘,要不咱们去瞧瞧?”
若若摇摇头。“本来就够招人恨了,这个时候再去,她们准以为我是有意作对,以后内务府的事儿更难办。算了,咱们不去掺和,皇上若是不来,你和岚秋就陪我过这个年。”
还没认识颜赢之前,她可是连年都过不上的,现在与之前相比,好的太多太多。
慢慢宽慰自己,若若为自己倒了杯酒,小口抿了下,就直接一杯倒入口中,辛辣的气味蹿得鼻子酸涩,忍耐半天才没让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这酒可真是够劲头儿。
“皇上他是所有宫妃的男人,是她们后半生的依靠,所以那些女人才会想方设法去讨他欢心,碰个头破血流也会面不改色用帕子擦拭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若若点住自己的鼻尖,笑得魅惑。“我呢?与她们刚好相反,她们的丈夫是我的哥哥,我的亲人,你们能明白吗?只是哥哥而已,再没有其他的了。”
是哥哥,才没她插手去管的权利。
是亲人,就只能笑着祝福,无论他最终选择把心双手捧着送给谁。
她能做的,就只有祝福而已,因为终有一日,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即便是颜赢,也没有机会陪她一路走到最后。
他的愿望是做个史无前例、名垂青史的千古明君。
而她的愿望,就只有寻到办法回到原本的世界,或者是寻个安静的地方,衣食无忧度过一生。
二者之间相差太远,于是也就注定了这一生,他们就只可以做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又一杯酒入口,舌苔麻木了气味,不再似方才般苦涩逼人。
福喜上前,拾起浸在热水之中的酒壶,手腕却陡然一轻,掀开壶盖,疑惑道,“怎么空了?”
她明明瞧见娘娘只是倒了两杯酒而已啊,之前确实是装了满满一壶的。
若若掩口笑不停。
她的脸色如常,只是一双晶莹的眸子黯淡下去,层层薄雾掩盖着,只要仔细瞧才能发现她眼中的异样。
“天啊,娘娘,是你把酒都喝光了吗?”福喜连忙扶着若若坐好,“美人醉”可是专门为陛下准备的烈酒,辛辣醇厚,女人喝了,三杯就会醉得不省人事。
本来给若若准备好的梅子酒还沉甸甸的,显然没被动过。
怪不得若若一整晚说话都迷迷糊糊的,平时里绝对不会多加谈论的话题也肆无忌惮地放在嘴边。
原来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喝这“美人醉”,只是因为体质特殊,即使醉了也与别人大不一样。
她冷静得出奇,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去,把酒壶填满,坐下坐下,过年了,今晚没那么多规矩,就陪着本娘娘好好享受这美好时光吧。”若若笑呵呵把空了的酒壶从福喜手里夺过来,还用那种恳求的眼神注视着她,一眨一眨的眼无辜而清纯,让人不忍拒绝。
她果然是醉了。
“娘娘,奴婢去给您温些解酒汤。”一会儿皇上准得过来陪着娘娘守岁,岚秋一个头两个大,若是让陛下撞到个昏昏沉沉的娘娘,她们这些个奴才可怎么交代啊。
“岚秋,去装酒,不是解酒汤。”若若浅笑着纠正,把之前福喜特意帮她装扮过的领子扯开,露出穿在最里边的嫩粉色胸衣,“去叫人把门都关上,勤政殿和长公主府之间的暗门也要锁死,不准他过来。哼哼,叫他去陪着大小老婆过新年好了,本娘娘才不在乎他搂着哪个抱住哪个,反正背地里没人的时候,更过分的事情早就做过了,嘻嘻,谁在乎啊!快去快去。”
福喜扭过头去,瞪着站得老远的宫娥,“方才我出去准备膳食时,娘娘做了什么?”
那宫娥瑟缩着往后直退。
福喜压低了声音道:“还不快点说,若是娘娘出了差错,皇上第一个就要叫人撕了你的皮。”
宫娥立即哆嗦着跪倒,“娘娘吩咐过,不许奴婢多嘴,你们有话去问娘娘吧,奴婢真不敢说。”
“好,来人,把她送到孙总管那里去,大概是我的面子不够大,得孙总管那一级的,这位妹妹才肯据实以告。”福喜眼睛一瞪,孙总管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若是被他知道这件事,不先叫人敲她十廷杖才怪。
这宫里,像温若若这样善心的娘娘实在不多。她是有皇上护着,不知人间善恶,可福喜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宫人,早就习惯了弱肉强食那一套。
现在温若若就是她的天,娘娘越受重视,这一屋子大小奴才的地位就越高,日子也就过得顺当。
反之,遭殃的人也不会只是娘娘一个人。
福喜平素里与若若感情最好,哪怕她稍微有一点点不对,都看得异常重。“哼,若是娘娘因为你出了差错,哪怕掉了一根头发,你认为皇上会饶恕你吗?”
宫娥的头几乎贴在了地面,颤抖着不敢抬头。
“还不快说!”福喜咬着牙根,声音压得很低,怕被身后趴在桌子上笑不停的若若瞧出端倪。
“我说我说,福喜姐姐不要把我送给总管大人。”那宫娥压抑着嗓子道:“刚才娘娘说要亲自去请皇上过来用膳,走的是花园里的暗门,可是才到勤政殿门口的窗子边,站了一会儿就要往回走,路上娘娘一直在抹眼睛,奴婢瞧着好像是在哭,可回到了寝宫就又笑呵呵地说想吃东西,奴婢瞧着没什么事儿就不敢多嘴。”
只有这么简单?不可能的,娘娘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疑神疑鬼的女人,而且从来都见她哭过,总是笑眯眯的,天塌下来也不担心的模样。
这宫娥口中所说,与福喜印象之中的娘娘大不一样。
正胡乱猜测着,忽然有人来报,皇上马上要到了。
顾不得许多,福喜连忙到若若身边,“娘娘,陛下忙完了,快让奴婢帮您打扮打扮,准备接驾。”
温若若想都不想,大力地推开她,撅着嘴不高兴道:“你骗人,皇上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正忙着风流快活呢,哈哈哈……”傻笑着,把装了梅子酒的银壶单手执起,直接往嘴里倒。
酸酸甜甜,带了一股浓浓的香,让人止不住嘴。
“娘娘,有什么委屈您尽管说出来,这样子糟蹋自己,皇上看了会心疼的。”福喜往下夺,可又怕不小心伤到了若若,拉扯之间,已经让她又喝光了小半壶。
“美人醉”与梅子酒掺和在一起,若若的脸上终于现出粉红颜色,淡淡的一层,像是染上了胭脂。
门外脚步声近,九曜搀扶着颜赢,从门外走进,把一屋子宫娥太监都赶出门去,福喜和岚秋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吃了闭门羹,被远远地驱逐走开。
“爷,娘娘好像不大对劲。”九曜头痛地望着盘膝坐在椅子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压根就没注意到皇上到来的贵妃娘娘,空气之中浓重的酒气让侍卫立即明白这位娘娘怕是已经醉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唉!
颜赢抬眸,俊脸上一抹不正常的红,“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爷,要不要请御医过来?”通晓医理的郡主偏偏此时不在,也不知道太医院的那些个老古董能不能有办法控制皇上体内的药性。
“不必,你出去吧!”仍是拒绝,上蹿下跳的真气已然快支持不住,颜赢甩开九曜,踩着虚软的脚步,直奔那抹烙刻在心坎上的人儿而去。
九曜叹息着转过身。
决定把清净留给两个主子。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已经不是他这个下人可以管的。
“若若?”颜赢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扰到那个根本没有把眼神落在他身上的女子,缓步来到她身畔,半蹲下握住她的手,一股灼烧的气息喷在若若脸上,“我们回房去好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温若若不悦地甩开他,摇摇晃晃地凑过来,鼻尖几乎贴住颜赢的鼻尖才停顿住身形,扑着酒气的小嘴娇艳欲滴,离他那么那么近,只需要轻轻往前一凑,就可准确擒获。
颜赢咽下一口唾沫,少得可怜的自制力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必须强迫自己集中意志才能听得清若若在说什么。
“你是谁?长得和燕隐大笨蛋好像哦。”
燕隐怎么得罪她了,从“哥哥”一下降为“大笨蛋”,多了一个字,可是听着真不是滋味。
“若若,你醉了,别再喝了。”握住她的手,想把杯子夺过来,可只是这样单纯的肌肤相亲,轰一下点燃了异样的火焰。他无法命令自己放手,就那么紧紧地握着,粗糙的掌心在滑腻的触感之中沉沦,渴望了许久的美味近在咫尺,有个声音一直在心底蛊惑,她是你的,“她本来就是你的,抱抱她,不要让她从视线之中逃离”。
醉的人,并不只是她而已,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先一步沉沦了整颗心。
若若轻微挣扎了会,也没什么力气抵抗,索性放心地倚在熟悉的怀抱中,任最具有安全感的气息包裹住自己,“燕隐今晚上不会来陪若若啦,那个大色狼,明明有一屋子大小老婆,还来招惹若若,呜呜呜,古代的皇帝个个都是花心大萝卜,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脑子里转悠的都是去找哪个美女妃子圈圈叉叉,原本以为他是个例外,谁知道还不是一样……”
颜赢费力地横抱起若若,听完她梦呓似的唠叨,奇怪道:“谁在你跟前胡言乱语,若若,不要听别人造谣生事。”
她不满地用力戳颜赢的肩膀,“那都是我亲耳听见的,怎么会有错,燕隐和一群女人就在勤政殿里,哼哼唧唧老远就听到啦,大色狼,白日宣淫……”
天降奇冤,六月要飞雪了。
颜赢笑望着她,委屈道:“若若,你是不是听错了,燕隐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他连后宫都没进过半步,又怎么会在勤政殿里……那啥呢?”
若若不满地怒视着他,打了个酒气冲天的嗝儿之后,抬高音量,“我亲耳听到的,怎么会是假的?你是谁,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奇怪,你长得和那色鬼像得很,咱们仿佛在哪里见过。”
把若若放在锦缎的被褥之上,颜赢拖着越来越疲倦的身子关好了门,身后,不知死活的小妮子斜倚着趴在床头,瞳孔之中全是迷乱,目光紧随着颜赢,“喂,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若若,以后你不许再沾酒。”颜赢说着,边往床边走边自行褪除衣物,一件件丢弃在脚下。
“我没有喝酒。”她傻愣愣地望着那尊从来没仔细看分明过的男性躯体,“你干嘛脱衣裳?”
“睡觉!”酒醉的若若少了平日里的谨慎,一双大眼纯真无邪地凝望着他,完全忘记了此时要羞涩回避,亦或是大声呼喊。颜赢轻笑,伸手放下轻纱幔后躺在她身旁。
红烛烛芯双爆,火光倏亮即黯。
“喂,你在干什么?”两只小手攀爬在颜赢的前胸,若若傻愣愣地瞧着他在自己身上忙碌,拔掉她鬓发间美丽的簪花,让一头瀑布般黑密细亮的长发披散下来。
“脱你的衣服。”颜赢答得理所当然。
她丝毫没觉得这样的场面有多么不合时宜,也忘记了平日里恪守的兄妹情意,酒精催发了埋在心底不曾坦露的异样情感,只愿此刻彻底沉沦,而不去想万般借口来阻却他的侵犯。
清亮而澄清的目光,信任地把自己交托出去,她的唇瓣始终挂了一抹蛊惑的笑,仿佛早就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对不起。”他道。
为万般不得以,为被迫而为之。
本来这件事不该来得这么早,在颜赢的计划中,最快也要三五年后,那时她已经有足够的准备来承受他的掠夺。
“我想吻你。”双手揽抱住他的颈子,十指在颜赢脑后交叉,她大胆地献上红唇,“很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燕隐哥哥。”
他又何曾不是如此。
明知她醉得不轻,所说所做也许都不是出自本心,但颜赢还是莫名高兴起来。
不满意若若的主动,他翻身,将这惹火的小妖精压下,赛雪的肌肤完全没有瑕疵,毛孔都几乎看不出,泛起层层红晕,那一点诱人红唇抿成弯曲弧度,微微向上撅着,任君采撷。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虔诚许诺,俯身占据,比想象之中更加甜美的味道再次冲击他的感官。
一室春光乍暖还寒,帐内响起了好听的嘤咛声,颜赢始终压抑着,缓缓引导她完成蜕变的仪式。当彼此终于毫无罅隙,合二为一,他以吻为誓,阻去了她疼痛的呼喊。
若若醒来时,早晨的阳光已经照进了窗棂。
她尝试着动动一下,随即忍不住吐出一声痛苦,全身酸痛得几乎要断掉似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欢爱的气息。
一夜缠绵,需索无度,无论是他亦或是她,都沉浸在全新的感官体验之中无法自拔。
最开始若若的确是毫无知觉的,借着醉意和妒意,把身和心一起奉献出去。
可这醉并没有从最开始持续到结束,当她一脸惊骇地发现此刻身在何处,还有那个近在眼前放大的俊脸时,一道怒雷在暗夜之中崩裂,劈得她完全失去了思想。
她她她……睡了燕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