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有一些懂那些坐在窗边移不开眼睛的人的心理了,“没有关系啊,”她风马牛不相及的答道,“我们一起就可以了。”
杏花游,谁把当年心事,兜满头……
那是不熟悉地调子,像是江南水乡俚俗地民歌。她一直想知道,它的后面是怎么唱地?
抬起头来,刚才坐在窗边的客人已经走了。现在坐在那里的,是唐豫津。
唐唐一激灵,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心思也从虚无缥缈的故事回到现实世界。
“爸爸,”她隔着一墙玻璃喊,招手示意。
厚重的玻璃窗阻隔了所有声音,但是唐豫津本来就看向这边,立刻就笑了开来,眸里有着父亲对女儿无奈宠溺的光芒。
他亦轻轻的挥了挥左手,衣袖落下来一些,露出了腕上浅浅的疤痕。
“爸爸今天怎么样,比昨天好一些么?”她坐在唐豫津的对面,喝着刚刚煮好的芙蓉蛋花汤。
“已经没事了。”唐豫津淡淡道,“只是拼命想,还是想不起来什么。”“那就不要那么拼命想,就好像找东西一样,有时候翻天覆地都找不到,可是摆上一阵子,它又自己冒出来了。”唐唐笑笑道。
“也许吧。”唐豫津淡淡而笑。
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这一年多,你真的记不得了么?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女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年纪的样子,头发很长。长的很邪气的漂亮的女人,和雪暖嫂子差不多漂亮?”
“呵,”唐豫津失笑,“那可是当真很漂亮。”
唐唐咬唇瞪着他,“她就是安香。”
唐豫津怔了怔,慢慢敛去了唇角的笑纹,“是么?”
“嗯。”唐唐点头,“我常常想。你们每个人说地,我命中的劫难。是不是就是指安香?”
“你瞧,你和妈妈因为她而失踪离开我,我因为她差点要死掉。现在虽然平静,可是,妈妈还在她那儿,我们总还是要对上的。你们说从小不让我接触络家传下来的术法。就可以消解这场劫难。可是当劫难真的来的时候,因为我根本就没学过这些,岂不是更没有反抗的能力?”
“也许我和你妈妈真的想错了。”唐豫津渐渐吃不下去,放下了刀叉,“可是,唐唐,我们地出发点都是为你好。”我知道。”唐唐低落道,“我从来都不怀疑这一点。”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大家都很喜欢地人,偏偏还是有人讨厌。而看起来是坏人的人。也许,内心也有自己的苦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就算是安香,也许是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才会像如今一样行事。”
“也许吧。”唐唐扬眉,“可是。我妈妈。你老婆还因为她而生死不明,这种开解的话。轮不到我们来讲。”
“我终究还是记不得这些年的事了。”唐豫津尴尬地笑了一笑,“唐唐,你对络氏氏族,究竟有多了解?”
“我能了解多少?”唐唐噘唇,“你们从小都没告诉我,我后来都是从巫书上翻到的。”
“巫书上说了多少?”
“你等等。”唐唐上楼搬了书下来,厚厚的像砖头一样,“我每次翻这个,都像是在查古汉语词典。”
书上说的不多,无非是络氏的来历和族谱上每位先人的简略事迹记载。
“讨厌,鞋带又散了。”唐唐嘟哝道,“这双鞋总是夹脚。”弯下腰,到桌底去系。
唐豫津状似不经意的伸出手,想要拉过巫书。古旧地纸页扬起小小的弧度,喀喇的声音,仿佛静电,他的指尖却吃痛,只好收了回来。
“以前妈妈和你说过什么没有?”唐唐没有看见,笑盈盈的道。
“说过地。”唐豫津道,“直到我们快要结婚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她还有一个姓氏。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人居然还是个能沟通阴阳的女巫。”
仿佛是回忆起旧事,唐豫津的眼神有着怀旧的温柔,“她说,曾有先人预言,络氏传到第十九代,必有生死之劫。而她,正是自先秦以来数下来地第十八代。也就是说,如果她嫁给了我,那么,这个生死之劫,就会应在我们地女儿身上。”
“所以,唐唐,你出世的时候,我是怀着复杂地心情的。好在,那个先人同时预言,络氏这一世将出现贵人,所以,我想,你的未来,总是要走走看才知道。”
“是啊。”唐唐歪着头看他,“如果让我从小知道,我可能遇到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劫难,莫名其妙的死去,我还不如根本不要活上这一糟。而且,”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已经遇到所谓的贵人了。”
“哦?”
她嫣然而笑,看着窗外。
香樟树下的少年,如诗如画。
“你确定是他?”唐豫津也望过去,“他看起来,很单薄的样子。“只是看起来而已。”唐唐失笑,“而且,无论是不是,他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