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疯了吧!”
“姐姐,只有苏家的财力能办到这样的事,这可能需要苏家大半的家产。”
“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宣传。”
“啊?”
“我要造势。”
这是苏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大活动,她要用这次成功来换回林少伟挽救林家。而她需要的不仅仅是苏家的财力,还有时间——
苏子不知道,在京城一间阴暗的囚室里,一个马上就就要死去的女人素雅,在为她争取着这宝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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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个女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多少天了?”
“差不多二十天了,从为安官府带到京里,又囚在这儿,差不多二十天了。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她现在只剩下喘气了。”
“顽固不化,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薛潜皱着眉头,“东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走吧,其实她不说,我心里已经有数。”
当素雅看到一道光线射进来的时候,她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感觉马上就会解脱。薛潜慢慢打开盒子,灰尘洒在她面前,素雅猛地挣脱着铁链。
那骨灰盒她太熟悉了,那是她父亲的骨灰。当年父亲被悬挂于城首,然后被火烧成灰烬,不能入土为安,只剩下好心的扫地老头把骨灰收成一盒,多年后辗转到她手里——
她安葬在老家,没有想到薛潜居然真的挖地三尺挫骨扬灰——
一声呜咽弥漫开来,薛潜将剩下的半盒骨灰置于她面前,将她的脸狠狠扣向盒子,“生不能尽孝,死不能尽忠,该说你什么好呢?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人肯定就在林家,还是最近这段时间离开林家上京的那两个人之一——我说的对么?按年龄来算,那位子茂少爷倒是正合适——”
突然,素雅猛地点点头,脸扑进骨灰里,流下了两行泪。
父亲,我这第二道防线就坚持到这里了,我尽力了。
“大人!她咬舌自尽了!”
薛潜看着手中的骨灰之中蔓延出嫣红的血迹,一撒手,灰尘满天,薛潜咳了两声,属下一副随时听命的样子。
“大人,我们马上去捉这个林子茂。”
“你是傻的么——”薛潜低低的一声让属下们都愣住了,“这个女人死前供出了林子茂,那就一定不是林子茂,恐怕,他也和那位四姨太一样是个替身。”
“恕属下愚钝。”
“像素雅这般死忠的女人,挺了这么多天,但凡她开口供出个不相干的人来,我就马上派人去捉这个林子茂。可是她偏偏供出了林子茂。”薛潜阴笑着,“这是她在用死来戏弄我呢——让我故意捉错了人,拖延了火种起事的时间。”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
“不,既然他们选择了用林子茂当替身,肯定设计了重重关卡等我去跳,把一个庶出的子嗣放在大院子里养,遗书里特别提出要好好关照,在这个节骨眼让他上京,还由他交出油纸包——太多线索都指向他一个人,这就和端着盆栽的姚小姐一样,太明显了,太简单了,就绝不可能是答案。”
“大人圣明。”
“你们这就去顺着素雅这条线索去查查,看看有没有十七八岁的一个男子和她有点交往,却神神秘秘隐隐约约的,不出所料,那就是他们隐藏的火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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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的智慧是在他去世之后我才一点点明白的。
后来我才明白他为了当年辞官经商,远离仕途。正是如此他才在朝政更迭中幸免遇难。
后来我才明白他为何放弃做为安首富,而他明明坐拥堪比京城首富的家产。正是如此姚家才代替林家被推下了悬崖。
后来我才明白为何林家会娶了苏家的女儿,正因为如此林家在现在这个风雨飘摇之际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后来我才明白为何作为第二道防线的我,接到的指令却是,最后一刻,将火种卖出去。
事实上,我是在受刑二十二天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此刻,才明白了作为第二道防线的我的意义。
当年诸葛的空城计,是用虚胜实,如今林老爷的最后一招,是以实胜虚。
他给了对方太多的线索太多的把柄,将火种抛至最威胁的地方,那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林家,最安全的,却是曾经在阎王殿走过一圈的若伊和太子殿下,他们作为真真假假的火种的替身,在这场虚虚实实的战役中,藏在了敌人看不到的灰色地带。
我是在牢房开启,薛潜端着骨灰盒进来的时候才领悟到最后这一点,那一刻,我看到了那灰色地带,我看见火种,莹莹烁烁。
我知道不久后我就要死了。
我知道我这道防线这个时候,才刚刚起了作用。
可惜我和林老爷一样,看不到护送火种的这条大道通往何处。
可惜我和林老爷一样,从没看清这条大路从何而来。
我们愚钝而又精明的赶路,虔诚又执着的守护,不知在做些什么,也不知这一切有何意义。
我的路现在到了尽头。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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