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否都像林姚两家老爷那般等待着大事一成封官加爵或富甲一方?
他们其中是否有人想借兔爷之名行皇帝之事,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
一切待马车停稳就有了答案。
行至京郊僻静之所,突然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之处出现一家灰墙朴素的别院,乍一看来仿佛已闲置许久,就在林子茂下车之时,从院子冲出十余猛男手执火把,另有十余只狐狸窜出来摇头摆尾——
恭迎火种。
林少伟这下子才觉得兔爷这位准太子在林家待遇实在低下,没人点头哈腰也无人将他当一回事,虽说这是林老爷为了保护他做出的特意安排,但若是这兔子真的翻身成龙,林家这个充满了他不堪回忆的大院岂不是要被拆的砖瓦不剩?
林子茂若真是火种,且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这个潜伏多年的太子殿下就一定不会放过林家。
看到林子茂快步上前扶起几只老狐狸,林少伟心咯噔一下,四下旷野,就算太子要以不恭之罪就地正法了他,随便跑个坑就成化肥了。
林少伟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林子茂将狐狸们扶起来,俨然是个大人,再不是林家那个活蹦乱跳只吃饭不干活的小公子哥儿了。然后一回头,又狡黠又欠扁的朝林少伟笑笑,“对不起了大哥,我早知道我的身份了,也私下和这些功臣贤达有了来往。”
就在这几个月林子茂说要改过从新认真赴考的时候,就在林少伟每日被林家商务和大院纠纷搞得头大的时候,火种的触角已经跨出为安走向世界了——
每一日在林家店铺“学习帮忙”,都会有人来接头。兔爷三五天就换个连锁店,加上店铺敞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的,倒是最好的掩护。
兔爷就是在林少伟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这壮丽的爬墙事业。
“太子殿下,您这么说就是责备小人了。”林少伟懂得这个时候要给兔爷一个留他的理由,于是清清喉咙继续说,“林家大院是我们和在朝野党短兵相接的地方,为了保护您的安全,不得已才处处冒犯多有得罪的,瞒着殿下您的身份也是怕您时候未到暴露身份,那林姚两家和诸位十七年来的心血就毁于一旦了——”
兔爷走上前去拍了拍林少伟的肩膀,“你多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家待我如何,我心里自然有数,来日论功行赏,必然少不了林家的。再怎么说,我现在还是林——子茂,不是么?”
林少伟很有一匕首捅死他的冲动,但是他不能。苏林两家上下五百多人的性命卷于其中,他不能叫他们为自己一家三口的全身而退陪葬。
“太子殿下,我知道除了我们林家,很多人都在为您的大业鞠躬尽瘁,毕竟我们林家只担负着掩护您的重任,起事可不仅仅是一个继承人就能成事的,论功行赏,他们也功不可没。”
林少伟这话既是说给林子茂听的,也是说给在场老狐狸听的。
兔爷,你听着,你不过就是个遗传基因占了点便宜的小兔崽子,老子唯物主义者,才不信什么君权神授的鬼话,你看看这些追随你的人,不是和当朝有血仇的,就是为了日后权势财利的,有几个像我林姚两家如此出人出力在所不辞的?灭了林家,你就是灭了自己唯一的后院!
在场的,你们也听着,我们林家虽然没有招兵买马囤积货粮,虽然没有上走京城下联地方,可是我们手里握着继承人,还有起事的“名目”,想要人心想要舆论,你们都要依仗林家,倘若如此功高的林家都被兔爷给端了,诸位以为日后成事还有你们蹦达的地儿么?
林少伟简单几句话内涵的深层意义,进了兔爷的耳朵,也进了诸位的耳朵。
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没靠岸呢,别那么着急推人入水,小心船翻了,都跑不了。
等到上岸,我不跟你们抢,我带着我媳妇儿孩子跑路,我一跑五百年,我气死你们。
“林大当家真是严重了,我们起事就在今冬,第一场雪的时候。”有只狐狸露了面,林少伟一惊,这不是游会之中曾打过交道的某位老爷?
那时他一心拉客,都没料想到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上次游会,看到林当家的和苏家女儿真是伉俪情深,可是林当家的,当初苏家把女儿嫁过来说不准也是个打入林府的间隙,现在事成在即,也请林当家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儿女私情坏了火种大业——”
我靠。
该来的果真还是来了。
这是狐狸的意思,还是兔子的意思?这一个走兽丛林,食肉食草都分不清,都变异了。
林子茂半响说,“其实我一直在为林家打算,三番五次出手想要把大嫂,哦,也就是苏家的人从林家摘走,可惜啊——你当断不断,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那意思就是说,来日兔爷得势,苏家蹦了,苏子完蛋了,林家也要受到牵连。
“我会记得林家的功劳的,放心。”林子茂别有深意的说,“尤其是起事前最后这两个月,大哥,全看你怎么做了——”
林少伟环视一周,林子茂为了好名声不能动林家,为了不打草惊蛇更不能动林家,可是他已经对林家对他不信任了——
来日可封个挂名侯爵,今日不可共打天下,他就是个废棋。
他还有的选择么?
不配合,苏子,甚至林家大院都会一起完蛋。
“我明白了,这两个月,我陪茂弟在京‘备考’。”
“那好,来人,把那四个随从都杀了。”
林少伟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股气血涌上喉咙。
这已经不是个人斗志斗勇的时候了,这是一场见血封喉真刀真枪的混战。
林少伟,被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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