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不会走这边?”丹尼尔啃着难以下咽的压缩干粮,问道。
“应该会来吧!如果是我,我也可能会走这边的。这是人的本能,趋安避危。”我盯着窗口,吸着水囊中的水冲掉堵在喉咙不想下去的干粮。
“但愿哈迪达能让那三条路火爆起来。”丹尼尔话里隐隐带着对哈迪达的怀疑。
“他会的,马上就要交割利益了,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打击对手符合他的利益。他说自己是萨达姆的支持者,老萨关进去那么久了,也没见他策划过什么营救方案,连装装样子都没有。呵呵,婊子无情,政客无义。”
小道上逐渐出现了驴车和羊群,车辆也多了,西边的开阔地忽然冒出十几个少年,在不平整的土地上踢起了足球,丝毫不惧头顶的烈日,也不管什么国破家亡,玩得大汗淋漓,不亦乐乎。我摇头感叹,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糟糕!地雷!”我猛然惊呼起来。
“没事,没有我的指令,Cymore(阔刀雷)不会引爆,他们也发现不了。不用理他们,小道上的爆炸会把他们驱赶走的。”丹尼尔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又拿起望远镜兴趣勃勃地观看起来,时而激动,时而低呼,时而呃惋。尻!这个混蛋竟然还有闲心看球。
“你喜欢足球吗?”丹尼尔问我。
“喜欢啊,只是不会踢而已。”我自嘲道。
“我的偶像是‘国王’,罗马尼亚人都这么称呼哈吉。我从小就喜欢他,我曾梦想长大后加盟他效力的布加勒斯特星队,最终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巨星。他的左脚技术棒极了,就像精确制导导弹,1994年世界杯小组赛罗马尼亚对哥伦比亚,他为全队贡献了1个进球、2次助攻,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完成了一个40米的远程吊射。噢,那一刻,他就是上帝……”丹尼尔说起足球来,谍谍不休。
突然手机震动了,阿齐兹发来一条短信,用暗语写的,这帮婊子养的终于要来了!“好了,比赛结束。”
“自从认识了你们,我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丹尼尔幽默地把引爆器放在手边,再把RPK机枪子弹上膛。
我把G22狙击枪架在窗口,拧上消音器,调好瞄准具,做了伪装。敢死队都有实战经验,也视死如归,但是他们跑进我们布好的口袋里,想不死可就难了!
破屋内四处透气,偶尔也有微风进来打个转,但是风也是热的,汗水还是把衣服紧紧地绑在身上,很不舒服。再加上复仇心理作祟,内外煎熬,让我心烦意乱。指针仿佛粘住了一样,看了好几遍表,就是不怎么动。60多公里路程车队最多只用一个小时,是伊斯兰军的动静不大,还是这帮家伙识破了我们的诡计……
我用力甩甩脑袋,慢慢地把胸中鼓噪的杀戮**压下去,紧盯着瞄准镜,渐渐地进入了猎杀状态。
“南方的客人好像来了。”丹尼尔说。
“没错。”在瞄准镜里,北边的小道上场起一股沙尘,在蒸腾效应下就像一条凶恶的土龙,乘风踏土向南急驰。从沙尘的长度上可以判断肯定是哈利利的车队,如今巴格达出门讲究派头的除了美军、伊拉克政客,就剩下这些抵抗力量了。旋转橡胶圈,放大倍率,车队还在两公里外,打头是一辆日产途乐,两辆轿车被包夹在越野车中间。
车队再近一点,我可以看清楚驾驶途乐的虬髯大汉,黑衣,面色冷漠,的确是迈赫迪军的风格。“目标确认!做好准备,哈利利和穆罕默德应该在第三辆和第四辆车里。”我又看一眼西边的开阔地,那帮少年正踢得汗流浃背,但愿这帮小子一会跑得快点。
“明白!”丹尼尔的声音甚至带着金属铮鸣。
六辆车挨得很近,哈利利等人也急于返回萨德尔城,转瞬之间,车队已进入射程。我不断地报出距离:“1100米……1000米……900米……进入伏击圈!”
途乐越野车行至道路拐角,丹尼尔按下调频遥控起爆器的侧面开关,一声巨响,爆炸冲击波直接把越野车掀飞了起来,在火花四溢的空中完成华丽转身,趴回地上已经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刚好把道路封死。同时,图拉姆、威廉、沙菲伊三人的火力全开,树林里吐出一道道火舌,不到三百米绝对是一个致命的距离。被炸懵了的敢死队还没反应过来,密集的子弹就到了,铁皮被击穿的脆响和子弹破空声纠集在一起,共同谱写着巴格达最流行的死亡乐章。
十字线锁定最后一辆越野车驾驶员之前,我扫了一眼路西,那群踢球的少年连足球都不要了,早已溜之大吉,到来是经常运动啊,反应敏捷。
我一咬牙扣下扳机,全被甲铅心弹头刺破前挡风击中驾驶员的脑袋,他的尸体猛地后仰,把那半瓢豆腐脑敬献给后座的乘客。停滞下来的越野车也堵住了退路,我退出弹壳,再把正准备下车打求救电话的副驾座敢死队员钉死在座位上。
丹尼尔的RPK通用机枪也欢叫起来,一串令敌人心惊肉跳的长点射把第二辆车的前挡风和驾驶员绞成一团玻璃肉泥,弹壳像炒豆子一样“噼哩叭啦”落了一地。不过敢死队毕竟是迈赫迪军的精锐,知道自己陷入埋伏,也嚎叫着还击了,干巴巴的AK枪声和乌兹冲锋枪让交响乐更加热闹起来。AK还罢了,乌兹的射程可没那么远,敢死队真是狗急跳墙了。
“黑桃7,快打掉第五辆车的狙击手,发现我了。”丹尼尔吼叫着,我急忙移转枪口。这个大胡子狙击手,躲的非常好,能避过东边的子弹,丹尼尔的位置较低,对他也无可奈何,这个混蛋拿的竟然是SSG69狙击枪!这让我心底一沉,反弹起一股愤怒的杀意,不知道这支枪是不是我给海因茨那支。
“啪”一颗子弹打在丹尼尔的身边的墙壁上,残留在弹体上的火药气息散发出来,吓得丹尼尔赶紧缩回脑袋。
“去死吧你!”我暗骂一声,扣动扳机,高速旋转的子弹被他脆弱的脖子阻挡,胜负立判。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尸体斜靠在车门上,脑袋倒挂在胸前。在“绞颈者”作古的今天,这种死法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清除!”我如释重负道,这时耳边响起子弹磨擦空气的声音,一串子弹擦着头皮打在墙上溅起无数碎屑。果然不是菜鸟,安了消音器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我本能地缩回脑袋,腮上像被什么东西啄了一口,麻麻的、火辣辣的。
“FUCK!”吓得我大脑一片空白。用手一摸,连牙齿都痛得发木,耳垂下被削下一片肉,流血不多。
“黑桃7,你怎么样?”丹尼尔一边射击一边问道。
“死不了。”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我帮你报仇了,那个家伙用的竟然是乌兹。”
“操!真他妈的倒霉,难道我是磁铁,为什么流弹、跳弹老是光顾我?”地上的弹头地确是9毫米的,我骂着重新进入狙击阵地。
此刻,东边、南边有索命火网,我的狙击枪盯着他们的退路,留给他们好像只有路西,敢死队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判断,一些轻重伤员自觉地留在车旁掩护射击。十多个敢死队员保护着一个人滑下路基,想从西边的开阔地逃跑。透过跌跌撞撞的人墙,我看到一个醒目的标志---大酒糟鼻子,是穆罕默德。难道哈利利死了?我心里隐隐有点不爽,太便宜这个狗杂种!
“黑桃Q,该你了。”我提醒完丹尼尔,又投入战斗,和图拉姆等人一起清除道路上垂死挣扎的强硬分子。
“轰”的一声巨响,开阔地腾起一道冲天火光,爆炸冲击波像飓风一样嘶鸣着像四周幅射开去,灰尘遮天蔽日。
阔刀雷是专为对付散兵而生的,装有1.5磅的C4塑胶炸药和大约700粒钢珠。其杀射范围前方50米,60度广角的扇形面之内,高度为2到2.4米,100米左右是中度杀伤范围,钢珠的最远射程能达到250米。现在看来的确名不虚传,做它的敌人绝对是一件倒霉透顶的事。
“但愿穆罕默德先生没被打成筛子。”肇事者丹尼尔的口气带着一丝惋惜。
我在瞄准镜里确认道路上已经没有活口了,看看表还不到两分钟。我把狙击枪折叠起来,背在身上,端起M4对丹尼尔说:“走吧,咱们下去看看。”
两人飞快地跑进伏击圈,道路两端的民用车辆已经无影无踪。在烈日下,残肢碎肉仍在冒着热气,宣示着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生命。渗了血的土地就像咖啡色的巧克力,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哈利利的尸体,就连那支装在牛车上的精确制导武器---SSG69狙击步枪也被敢死队员炸得面目全非,从破烂的6倍卡勒斯(KKAHLES)ZF69瞄准镜来看,这支枪是标准配制,不是“绞颈者”的那支。
这时,图拉姆和威廉也跑了过来,开阔地的灰尘散尽,却连惨叫声都没有,汉斯他们连子弹都省下了。地上的情景惨不忍睹,离地雷近的尸体几乎被撕碎了,除了拳头大的尸块,就剩下渣子。有的尸体被钢珠打成筛子,全身上下几十个小孔却都不流血。最受不了的是气味,不得已,我只好捂住鼻子,点了一根烟,胃部仍然一阵阵痉挛。
“便宜这个婊子养的。”图拉姆在一堆“人肉叉烧包”下翻出了穆罕默德的尸体,大酒糟鼻子都被打飞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这还有一个喘气的。”威廉从一具尸体下翻出一名浑身是血的敢死队员,这个家伙胳膊上有伤,看着我们怒目圆睁,破口大骂,说得是波斯语。
“把他带上,撤退!”
“为什么?”图拉姆的刀锋距波斯人的脖子只有10公分。
“因为还有一个该死的人,哈迪达的情报工作没有做好。”威廉反应了过来。
“也罢,那你省省力气吧!”图拉姆一个手刀切在怒骂的波斯人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