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于你的前世今生,其实是一场记忆的玩笑,我们常常会碰到這样的人,他们生活了十几年,忽然对外宣称记起了自己的前世,并明确指出是某某国的王子,某场战役的指挥官。
他们説的头头是道就好象亲身经历了一样,让我们认为他真的有过前世。但讲究科学依据的研究员们发现,這其实记忆系统出了些小小的问题。
這类人群往往有极其丰富的想象力,脑子里能活灵活现的再现道听途説的情景,在加上记忆系统的缺陷,就构成了传説中的前世,美国哈佛大学的临床心理学家……]
电视里一个科学探索节目的主持人滔滔不绝的侃侃谈而谈,不时的低头看一下手边的资料。因为我就是他口中的那一类拥有前世记忆的人,所以停下了正在夹菜的筷子被吸引到电视机前。
“丫头,人该相信自己”老公轻柔的声音伴着温暖的呼吸响在耳边,随即,电视屏幕一黑,中断了还在不断举出科学依据来否定前世的主持人严谨的分析。
“小多,不管有没有前世,這一世是真实的对吧,我们是爱彼此的对吧”我没看老公的表情,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挂着柔如水轻如风的浅笑,让人看了就浑身暖洋洋的。靠进他怀里,我闷闷的説道,脑袋里挥之不去刚刚的电视节目。
“嗯”他由后面抱住我,手穿过我的腋下握住我放在腿上的手,下巴抵在我的肩头,嘴唇凑近我的耳朵,轻轻的应了一声。柔软的黑发扫过我的脸颊,与我落在肩头的发纠缠到一起。
“小多,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他温柔的手指顺过我的发,不过片刻,被梳理分开的发又纠结到一处,我笑了。
不管别人怎么説,心里的感觉是无法忽略的,我与他从相识到结婚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可当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却好象已经把对方印刻在心里几百年,没有迟疑,他开口求婚,我欣然点头。
“求之不得”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让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空隙,他轻轻的却很坚定的回道。能感觉到他贴着我脸颊上的唇角,微微的勾起,象是在説,[终于不再怀疑了吗]。
我敢肯定,他现在的笑容很美很美,知他如我,知我如他,单就這份默契也足够让我相信我们其实早已相爱了很久久。想起我家小弟曾回答我的话[理论上,我不信,但实际上,我信]。
“小叔叔”正想再缠绵一会儿,开门声伴着説话声传到客厅,随后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走进来,明明该是看着很温馨的画面,结果,因为其中的一个人,冷着一张脸破坏了气氛。
“叔叔在练气功吗?”大概是看到我家小多还举着双手,怀里却空空如也,在我仓皇的逃到楼上时,我听到冷冷的声音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很正经的问道。
“小豪,拜托你能不能微笑的説這句话,這样我会很捧场的在一边嘲笑一下他”随后,一个无奈的有些痞痞的声音夸张的嚎叫道,不用猜,一定是金铎那家伙又被侄子這个冷面笑匠给炸到中内伤。
“叔叔,你应该到楼上对着她练气功”
“小豪,我要吐血了”
“小叔叔,你真的要吐的话,吐二百CC就可以了”
当我关上房门时,听到最后一句话就是金豪這句让我也吐血的话。這家伙,从前不怎么説话,顶多是冷下场就算了,还没有修炼到杀人不见血的地步,怎么现在话這么多?而且顶着他那副一千零一号冰山脸説让人笑喷的话,结果还没喷呢就先给他冻凝固了,要笑不能笑的不内伤吐血才怪。
看着结婚当天照的唯一一张全家福,因为小多的父母早逝,相片中只有我,小多,金铎,还有一个因父母都在国外,而暂住在這里的金豪,也就是我们K大的冰山会长。
他们,牛牛,还有小锦,都是我前世里的故人,這一世又再相遇,并且聚到一起,但为什么只有我和小多才有前世的记忆呢?
抚摸着带在胸前的那个小小玉像,脑海中又不断的出现前世的片段,虽然零零碎碎,但每一个人的面容表情,説过的曾经让我感动的话,都无比清晰。
這情形,就好象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看着老电影,不同的是,我是用心在看,而非眼睛。看着,听着,渐渐有睡意来袭,闭上眼睛的那刻,我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二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风吹过绿草地,漾起层层波纹,我就躺在那。有些偏西的日头照在人身上依旧是暖暖的,我闭上眼睛,心里头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从春到秋,从夏至冬,时间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带走了许多东西却沉淀下一个名字,[爱新觉罗。多尔衮]。
我已记不起他的容貌,想不起他的声音,但他带给我的爱情早以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不知道是我不想醒,还是觉得思念已经耗尽我的心力让我累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总之,我知道,這一次我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丫头,我来接你了”朦胧中,我听到一个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就象最暖的风拂过我的耳边。
“等很久了吗?”在我听来,這声音就象是最响的雷,震得我心狂跳。
记忆這东西有时候就象被圈在水库里的水,只要闸门开启就会宣泄而出。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回到身体里,我猛的睁开眼睛,随即因为阳光的关系稍微眯起眼来。
眼前是一张记忆里熟悉的笑脸,美的叫人失神,我有些慌张,跟现在的他比起来,鸡皮鹤发的我,已然不能用丑字来形容。
“只要是等你,多久都没关系”一只手轻轻的拉下我欲遮盖面孔的手顺势握在掌中,他清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一遍遍游走于我的眉眼之间。
“我真怕你会找不到我,你会找到我吧”被他拉起来慢慢的朝前走,我回头,看到绿草地上那个笑得很幸福,睡得很甜美的老婆婆。
那个就是今世的我了,抛下這具皮囊我便告别了這一世的一切,来生,我们还会再遇到吗?不觉得握紧了他的手,虽然冰凉冰凉的,但我是真的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
我欢喜的跟随他的脚步,却也让自己的心阵阵抽搐,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片刻的重逢也许是因为将要永远的分离。
“放心,我一定找得到你”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握住我的手更紧了。就如我初识他时一样,挺直着背脊,迈着坚定的步伐一直朝前走。
虽然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却让我很安心,他一直都是我的山。不再犹豫,我紧紧跟上他的脚步,抛下身后的一切、有他在,我就相信,未来,一切皆在掌握中。
三
“呃?不是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吗?”一路走过来,四周一直都是白光围绕,根本就看不到人们所形容的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的阴差。
直到进入一扇写有无茴城的大门白光才淡去,无茴城里没有太阳,但却永世不会有黑夜降临,因为头顶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天的地方挂着一柄法仗,虽然不是光芒四射但也足够照亮无茴城。
可惜,就算再亮却始终没有温度,所以无茴城里很冷。不过对于鬼来説,冷暖都以感觉不到。会知道這里很冷,完全是因为终年不化的雪,這里跟我想象中的地狱完全不同。
我打量四周围,這里跟阳世没什么区别,商市集商贩的叫卖声,酒楼茶肆的喧哗声,街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们。如果不是這里没有太阳,花儿没有香气,人们是用飘着走路的,我一定觉得自己尚在人间。
“那是转世投胎时才会去的地方,咱们还得等上些日子”他拉着我走到一间宅院门口站定,抽出我紧握着手,把我有些乱的发理顺,微微一笑,耐心的给我解释。
他看我的眼神依然那么专注,就仿佛我还是初到盛京时的那个小丫头,要不是他手里的根根银丝就是我的头发,我自己几乎也会這样以为。
“死丫头,总算等着你了”我刚想问为什么要等的时候,门忽然开了。里面的人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后就露出惊喜的笑容。那笑容,在没有阳光的无茴城里显得格外耀眼。
“多多……多铎!”我惊叫出声,从来没想过还有再见的一天,竟然在這里看见他。那张神采飞扬的面孔不减当年的傲气。
啧啧……早知道這样,我当初也应该随小多去了的,那样岂不是和他们一样永保青春了。看看现在,我跟這俩人站在一块儿,别人看见整个就是奶奶跟孙子嘛。
“可不就是爷我了”他下巴一扬嘴角一撇,又拿鼻孔对着我。那架势,整个就是趾高气扬,象是我巴巴的来到這儿就是为了觐见他一样。
“多铎,真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又见到你了”我先是噗嗤笑出来,這死小孩,以前這副德行让我看了就想扁他,如今再看到,却让我打心眼里觉得温暖。
我扑到他怀里,就算没有心跳声我还是把耳朵贴上他的心口。又见到你了,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让我能真实的拥抱你,感觉到你,能亲口把来不及説出的道歉对你説。
“十五叔,还没占够人家便宜吗?”当多铎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时,一个冰冷的不亚于這无茴城空气的声音由他背后传过来。随后,多铎就被人一脚给踹到一边去了。
“豪……格!”看到站在眼前的人,还是那张冰冷的脸孔,眼神却有了温度,我惊讶的唤出他的名字后回头瞧了眼小多。搞什么啊,這几个势不两立的人居然会住在一处!
“……”抛却权势野心,无欲无求后心中自然清明,无垢的心自然也就没有仇怨。很不可思议吧,我们居然会住在一处,人都是這样,死去才知万事空。
小多对我眨了眨眼睛,黑眸清亮亮的如一泓碧水清可见底。虽然這么些年过去,但刻入骨子里的默契还在,我怎么会看不懂他在对我説什么呢。
“……”那你呢,你也无欲无求了吗?连你我之间的爱情也抛却了吗?
“……”若抛得下你,我便不会站在你面前了。
“喂喂,你们想要眉来眼去请回自个儿房间,别在這碍我们的眼”被踹出去的多铎又滚回来,搭住豪格的肩头晃到我和小多之间,撇着嘴説道。他和豪格大概是第一次有這种真正的象亲人间的亲昵气氛吧。
“哼……十五叔,你嫉妒你的,能不能不要拉我下水”晃了晃肩头抖落多铎的手,豪格冷哼了一声。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子,张了张嘴,却没对我説半个字。一甩头,朝院里走去,顺便扯走了多铎。
“我哪有拖你下水,瞧你這脸色,分明跟我是一样的嘛,你敢説你不嫉妒”
“十五叔,结束了,从我们走的那天起就结束了,好不好请你别再做讨人嫌的事儿”
“嘿嘿,你吃醋啦”
“哼”
“一定是对不对,想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看上我……”恶!不知道多铎那个死小孩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听到他説這样的话,再看到他扭着屁股走的没影,我真是差点吐出来。這小子,就算搞同,也是当受的命。
“呵呵,进去吧,里面还有人等着你呢”柔柔一笑,小多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转了个身轻推进院中。我虽然疑惑等我的人是谁,但也没有追问,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害我就是了。
四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那间房的门前猜测着等我的人究竟会是谁。范先生吗?説实在的,我很想见见他,但是我倒宁愿见不到他。
因为如果在這里见到他的话説明他也翘了辫子了,這些年来,虽然不曾再见他,但是关于他的消息我还是没有忽略过。
他虽然官居一品,还是三朝元老,但是始终都只有一个妻子。夫妻和美,儿女绕膝,這样幸福的生活着,总比同我们這几只鬼相聚来的好吧。
象是知道我在犹豫什么,小多按了按我的肩头。我回头看他,他给了我一个微笑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推开那扇门。
也是,与其我站在门外瞎猜,不如推开门看个究竟。就算是范先生,我也该明白,人,总是会死的。
“大姐,想死你了,呜呜呜,你好狠心啊,就這么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推开门,迎面就冲上来一只鬼影,扑到我怀里,带着哭腔嚎叫道,這次他没抱我的大腿,嘿嘿,因为我是飘着的。
“牛牛!臭小子,你怎么在這!”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会是他,看看牛牛的头发,都还没有变白,我猛的推开他,死盯着他的脸看。
虽然也有皱纹,但却不及我的深刻,這小子起码小了我十来岁的样子,我眼睛有些涩,看情形,我离开没几年,他就死了,而我,居然都没有送他。
“因为相公十分挂念福晋,所以福晋离开的第七年,相公终于郁郁而终”侧边门帘拢一挑,锦月断着一大盘我爱吃的点心朝我走过来,虽然不象牛牛那么激动,但是説话时,声音也是微微颤抖着的。
“傻小子……那锦月呢?”我轻敲了一下牛牛的脑门儿,很感动的説道,差一点就掉眼泪。
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爱哭了,我连忙接过锦月手里的点心,大步朝桌子走过去,不让他们瞧见我红了的眼圈,稍稍平稳了一下心情,才背对着锦月开口问道。
“我们成亲的时候就约定,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锦月在我身后回道,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猜,她一定是满脸的坚决,可以理解她为什么做這样的决定,我跟小多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天人永隔,两处断肠。
“那小牛牛呢?”我虽然很感动,但还是免不了气愤,真是不负责任的父母,连我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就這么扔下小孩,稀里糊涂的跑来找我。
“啊?啊……哈哈……哈哈哈……有范先生在呢”我转身质问的时候,就瞧见這俩人,一脸很放心的表情,冲着我傻笑。
“呃?我怎么觉着這范先生就是一保姆呢?”我离开的时候把东莪和富绶托给了范先生,牛牛走的时候,把小牛牛也托给了他,再加上他自己的儿女……
我忽然很同情范先生,能者多劳,幸福之余,肩上的担子也不少,再瞧瞧我们這几只鬼,把该自己扛的责任甩了个一干二净,跑這边来逍遥自在,不晓得范先生会不会偷偷的骂我们呦。
“説到范先生,大姐,你快尝尝這个点心,這可是范先生清明的时候给我们带来的”牛牛抓了抓脑袋,跑过来把我按做在椅子上,把那一大盘点心推到我面前。
“范先生还真够朋友”
“那可不,每年都送一大堆东西来,还月月给咱们送钱花”
“讲到這个,现在投胎的指标這么紧俏吗?不然怎么都聚到這里”我边吃边和牛牛聊,虽然我现在吃不到這点心的味道,但我觉得很香很香,范先生,辛苦你啦。
“大姐,咱们是一道来的,自然也要一道走,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牛牛笑眯眯的看着我,回答的很理所当然。
“咳咳咳……小多……你们……你们都在等我?”以前他説這句话的时候,我总会一笑置之,黑道讲的就是义气,有這份心意我就很知足了,但我从没想过他会认真成這样。
這份惊讶,让我险些给点心噎死,(呃,不知道鬼死了以后变什么?)连忙抓住轻拍我后背的小多的衣角,拜托,你等我我能理解,牛牛等我我也能理解,但是多铎和豪格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人多热闹不是,况且,小十五他们有句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他伸出手,把我嘴角的点心渣子给抹了去后笑道,大眼睛还冲着我眨了眨,眨的我心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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