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画图的琉璃先将图画完了,才抬起头疑惑地道:“要反溯王上的事情,一定要这么做啊!而且这颗预言晶球没有‘明鉴’那么好,更要这么做了。”
闻言,萨摩想也不想就道:“但是,这方法对你负担太大了。”
琉璃一听,露出信心满满的微笑:“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
是吗?萨摩依旧皱着眉,见琉璃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预言晶球,萨摩几乎想要伸手按住,但顾虑还有他人在场,只得咬牙收回手。
罢了!萨摩不再坚持了。他该相信琉璃才是,何况有他在,就算琉璃遇到什么问题,也绝对可以处理。
见萨摩紧拧的双眉松了开来,琉璃这才将预言晶球捧了起来。
站在六芒星外,琉璃长长吸了一口气,垂目敛眉,秀致的五官顿时显得更加清冷遥远。
比起幼时,琉璃此刻已经完全有预言大家的风范了。
在萨摩心中暗自赞叹的时候,琉璃脚步动了。舞蹈一般,琉璃缓缓跃动,举手、旋身、屈膝、蹴跃、曲身,轻盈的步伐,柔软的身段,飘荡的长发,明明是预言前的敛神仪式,却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明明每一个动作都不妖媚,却能构成如此充满感染力的舞蹈。对能量极为敏感的萨摩,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四周的能量跟随着琉璃的一举手一投足,也在舞动着。
萨摩怀疑,在这样的舞蹈面前,还有什么人可以主导自己的呼吸?连萨摩自己,都有一种近乎无法喘息的感觉,视线更是牢牢胶结在琉璃舞动的姿态上。
琉璃踏着特殊的步伐,旋步绕进六芒星中,在近乎舞蹈的动作完成时,琉璃也来到六芒星的中央。
盘腿跌坐于地,琉璃将预言晶球捧在胸前,闭上双眼,任凭两扇长睫在微微透红的白皙脸上洒下两道弯弯阴影。粉色的双唇轻轻开阖,喃喃念念有词。
经过这段时间不断加强对预言的了解,萨摩知道琉璃念的是类似于魔法的咒语,为的是集中精神,与能量联系共鸣,穿越时间空间的限制,获得天地之间释出的讯息。
这是一个神族和魔族都不知道的领域,或许也是神族与魔族创造人类时所料想不到的。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一个魔族人一生的时间,人类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轮回。如此看来,人类自然卑微,但,正因为频繁的生命交替,让人类有更多进化的机会,更多解构再结构的机会,正因为如此,所以人类相较于生命漫长的神族和魔族而言,也就多了更多“可能”。
突然间,萨摩对萨斯的观念又有了共鸣。“人类远比神族和魔族,更适合这个世界!”这句话的意思,何尝不是看出了神族和魔族的盲点和瓶颈?如今的神族和魔族又有多少人看出了这点呢?
就在萨摩这头思潮汹涌之际,琉璃那头也有了结果。预言晶球在一阵闪烁之后,缓缓平静下来。
尽管只是存着试探的心理,荫。沙尔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感觉手心微微湿润…
慢慢将预言晶石从胸前放下,琉璃睁开双眼,从头整理一次方才看到的一切,正想说出结果时,突然感觉不对劲。
她刚刚看到的东西,触及国王**,而现在在场的还有左右相…
琉璃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确认一下:“王上,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否十分隐密?”
荫。沙尔一听,表情一变,显然也想到在场的人多了一些,连忙回头命令道:“所有人通通退下,这里留下本王和圣师夫妇即可。”
囊。卡和答卡。苏鲁多知机,没敢多问,应诺一声,先赶着四周神侍离开大厅,接着两人也跟着退出大厅。
见状,萨摩思绪一转,突然自请离开:“王上,在下也离开吧!”
不是萨摩不想知道预言内容,而是知道,这种情况,知机而退才是上策。尽管荫。沙尔说他可以留下,但那约莫只是不好意思将另一名圣师也赶出去罢了!荫。沙尔的表情,已经说明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些事情…
萨摩的自请离开,荫。沙尔却没开口挽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这是萨摩出了大厅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琉璃到底说了什么,萨摩不知道,只晓得荫。沙尔再次唤他们进去时,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
见萨摩等人入内,荫。沙尔立刻招呼众人入座,接着大加赞许道:“那坦圣师盛名不虚!
有你们两个,本王也总算放心多了。”
听出荫。沙尔这番话语意未尽,萨摩也很识相的并未急着谦虚客套,果不其然,荫。沙尔很快就接着道:“其实,当初虽然本王和囊左相,都属意你担任首席预言师,但是,你知道的,原本的首席预言师那约。土灵,在朝殿和神殿都有不小的势力,让本王着实伤神了好一阵子。”
萨摩和琉璃对看一眼,没有说话。荫。沙尔这番话的意思,萨摩很清楚,不外乎要让他知道,他杜斯妥。安森,今日之所以成为首席预言师,是因为国王的大力支持。
绝大多数的情况,首席预言师与公国国王的关系都相当融洽,荫。沙尔这番暗示其实并不需要,约莫是因为萨摩并非在公国土生土长,与荫。沙尔先前并无交情,加上那坦家的缘故,荫。沙尔才会在这种时候,意图让萨摩知道他们两方是同坐一条船上的。
虽然看出了荫。沙尔的目的,但萨摩并不说破。对他而言,杜斯妥。安森只是一个短暂的身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萨摩很乐意让荫。沙尔以为身为首席预言师的他们,已经完全信任他。
“王上的支持,愚夫妇十分感谢,尔后必将努力为公国,为王上服务。”萨摩垂着双眼,恭敬地道。
荫。沙尔闻言立刻露出笑容,接着开始振振有词地道:“有你这些话,本王就知道没有选错人了。那约。土灵虽然有那坦家的光环,但是自先王时代,结党营私,本王早就看不过去,如今又运作党羽,企图让那约。土灵继续担任首席预言师,本王自然不能允许。现在有你,还有真正那坦家的血脉,本王相信必可让那些异议份子识趣些。”
荫。沙尔提到了那约家与那坦家的关系,让萨摩不由得关心起来。噬巫灾祸事件,那坦家的本脉、支脉,全死的死、逃的逃,唯独那约家无事,还成为公国最大家族,萨摩本就起了疑心,这回荫。沙尔提起,萨摩干脆顺势询问:“依安森所知,那约家为那坦一族支脉,为何竟能独存呢?”
荫。沙尔闻言一愣,似乎没料到萨摩会问起这件事,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坦家一事发生得突然,先王又令众人不得谈论,所以本王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但据本王所知,那约家得以幸存,是因为先一步对先王投诚,至于其中细节,本王就不知道了。”
闻言,萨摩想起囊。卡似乎对那坦家很了解,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囊。卡。
囊。卡一见萨摩看过来,就知道萨摩想问什么,连忙解释道:“这是秘辛,除非那约。土灵说,否则先王没说,没有人知道啊!”
没有人知道?萨摩对此抱持怀疑。囊。卡或许不知道,但荫。沙尔是公国国王,能够接触的层面有多大?对影响公国甚深的噬巫灾祸事件,理当有更多的了解。想来应该有所顾忌,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吧!
“原来如此。”萨摩点点头,让荫。沙尔和囊。卡以为他已经接受这样的说词。既然如此,那他便亲自去问那约。土灵吧!
提到了那约家,荫。沙尔想到了横亘在心中的事情。
“说到这里,有一事可能要请你们多注意了。”荫。沙尔的口气有些忧心。
萨摩心里很好奇,只是表面上依旧平静地恭声道:“王上请说。”
荫。沙尔皱着眉,忧心忡忡地看着萨摩:“那约。土灵虽然已经卸下首席预言师的职务,但还是拥有顶级预言师的身分,可以留在神殿里。那约。土灵此人颇有心机,神殿里的预言师又多与之交情颇深,恐怕会对你不利啊!”
闻言,萨摩也皱眉了。虽然担任首席预言师只是暂时,但若是有人随时想要扯他后腿,那便不怎么令人愉快,尤其还有琉璃在身边,他不希望琉璃受到伤害。只是,再一细想,萨摩又忍不住心中冷笑。
要将一个预言师驱出神殿,对一国的国王而言并不难,但荫。沙尔却没有这么做,还特地来提醒他此事,这岂不是表明了荫。沙尔打算将那约。土灵的问题踢给他们?甚至很有可能荫。沙尔想藉由这个机会考验他们?
公国首席预言师,如果除开那约。土灵不看,大多都是公国国王的智囊左右手,荫。沙尔多半是想藉此,考验新的首席预言师是否有能力辅佐国王。如果那约土灵在朝中的势力真如荫。沙尔所说的那么大,那么荫。沙尔这番交给他的任务,就不单只是处置那约。土灵一个人这么简单,而是希望萨摩打散那约土灵在朝中的力量。
萨摩不想为公国做这么多事,但,这次的对象是那约。土灵。他想,那约。土灵与噬巫灾祸事件绝对有某种程度的相关。若是如此,那么,他便不介意“顺便”达到荫。沙尔的期望。
看穿了一切,萨摩给了荫。沙尔一个莫测高深的回答:“王上的意思,愚夫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