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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任务:好船(下)(2/2)


    计划明明非常完美,执行的也很有力,情报也证明了都是准确无误的,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先是针对那个克亚奇伯爵的暗杀遭到了意外的拦阻,雇佣的刺客甚至遭到追捕。然后是挑衅三大魔法工会与那个伯爵对立以抗衡那个伯爵手下的圣阶,明明都成功了封印了那个不知名的圣阶,天翼工会突然转到对立面,其直接原因是天翼工会法师塔的受袭。原定准备引导铁十字骑士团冲击那个伯爵的部队造成重损以此为由弹劾杰瑞明纳斯这个战神教信徒的指挥权,结果那个明明已经被妖莲工会莲娜女士做掉的克亚奇伯爵竟然没死,还和抓住了一名刺客的那些人接上了头。为了让事情不至于曝光还有让所有计划重回正轨,自己还不得不放弃了削弱铁十字骑士团的大好机会,迫不得已提早动用自己花了好大代价才打进去的那颗钉子才控制住了铁十字骑士团并让他们去干掉那个不肯死透的伯爵,为了避免事发后的纠纷还不得不暗杀了杰瑞明纳斯-这是之前计划中最后迫不得已才考虑的后备计划,因为副作用太大了。

    还有楚。

    一想到她,科特兹就感觉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心脏,那只手上还长着名为嫉妒的尖刺,疼的他难以自拔。

    这本来是计划的核心,也是这个计划中他最引以自豪的部分,作为曾经的灰骑士备选者以及能够查阅古老禁忌知识的审判官,他对灰骑士的了解仅次于灰骑士自己。他知道如何引导出灰骑士身上寄宿的危险存在。通过和楚的私人关系,他成功诱捕了她并释放了她身上的恶魔力量。接下来只要向教廷和其他圣神殿证明这一点--连灰骑士长老都在混沌中迷失,灰骑士团必然会失去其不可动摇的独立地位,套上名为审判庭的枷锁。

    审判庭拥有了灰骑士作为自己的直属武装力量,而且为了紧急关头遏制灰骑士的“失控”,自然还要保留一只规模更大的武装力量。届时审判庭的实力便会空前膨胀,不但摆脱现在这样有名无实的尴尬状况,而且那些审判庭建立之初和各教派在纸面上签订的协议也会在武力的推动下成为确确实实的巨大实权。

    这是科特兹为之奋斗了半生的目标,离他仿佛只有咫尺之遥……却在他即将得手之际如同淘气的蝴蝶般穿过他的指缝渐行渐远。突如其来的骚乱分摊了城卫兵的军力,也让各神殿的神殿骑士进入戒备状态难以调动,天翼公会上层几名法师的异常调动和法师塔被袭击,伏击刺客的反杀小队。如果不是时间对不上,科特兹几乎以为这都是那个光头草根伯爵与他对决时候见招拆招使出的精妙计策。而如果说是审判庭出了内鬼让那个伯爵早有准备也不大可能,很多应对的手段确实太过仓促并不像早有准备,而那些计划的执行烈度也太低,仿佛那个幕后黑手仓促间得来的情报却缺少资源转化成绝对优势一样。科特兹在脑中不断倒放着这两天来事态发展和计划细节,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在雪漫,有一些人,或者一个力量并不强大(至少没强大到能摆上前台)的组织在暗中帮住那个克亚奇伯爵,然后要么是审判庭里有人走漏了风声,亦或者是那个组织里有高明的预言师,使得对方提前做出了准备。考虑到妇愁者联盟从贝尔蒙传回来的关于那个克亚奇伯爵领地内的一些让人遐想的小道消息,以及效忠于那个伯爵的圣阶。那个伯爵恐怕真的很可能是一个隐秘组织或隐世家族的推出来的代理人。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种让科特兹不寒而栗的可能性。这个与他暗中交锋者的真正目的并非为了帮助克亚奇伯爵,而是针对他-科特兹来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组织的地方就有派系。教廷内部各教派互相明争暗斗早已不是什么新闻(灰骑士前任金主天体教就成了怀璧其罪的牺牲品),审判庭就经常利用这些教派间的矛盾来火中取栗,而审判庭自己也经常成为其他人的目标,这还是针对审判庭的。即便审判庭内部,有私仇乃至想搞垮科特兹上位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天堂和地狱仅有一线之隔,这次行动既是科特兹爬上人生巅峰的楼梯,在他那些对手和仇家眼中,也是一个让他死无全尸的火葬场。

    浮空艇的三桅纵帆船大小其实相当于另一个宇宙十八、九世纪的单桅小船,内部空间相当有限,领路的大副带着他爬下船长室的舷梯,穿过狭窄短促,而且堆满了货物和船员私人用品的船腹(很多地方还不得不侧着身子)后,贴着船壁绕过船舱中段魔法师宅居的“动力舱”(大副不停比着噤声的手势),来到靠近船头的位置后,大副蹲下打开了一块地板活门“到了,客人。”

    水晶舱,一个比较浪漫的称呼,也有被称为天空之眼或舰桥的。而在制造了浮空舰的炼金师嘴里,他有一个更加朴实的名字:舵机房。正如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一样,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所谓的舱,高度仅仅是船底龙骨的拱形下隆起和底层水平甲板之间的空隙,身形矮小的科特兹不得不半弯蹲着才能钻进来,脚只能踩着下面果露的龙骨、横肋和倾斜的船壳,一阵阵高空的寒风从封堵并不严密的船壳缝隙中不停灌进来。一个浑身包裹的鼓鼓囊囊的人以骑马的姿势跨坐在一节船龙骨上,浑身皮革缠的严严实实,连脸都被蒙住,面罩上全是呼吸水汽结成的冰晶,只漏出一双睫毛都挂满冰渣的眼睛,他就是这船的舵手了。舵手所坐位置的后方,也就是龙骨上他背靠的位置固定着一个硕大的机械齿轮盒,密密麻麻的铰链从盒子伸出连接到头顶甲板层,舵手还手扶着好几根从铁盒延伸到前面的金属机械杆,每根上面都缠着防冻伤的皮套和绳索。除此之外舵手头顶上还有个结构复杂,带有很多支架和折射镜的玩意儿,那东西末端是个镜筒,和一个与船长室很像的黄铜喇叭一起垂在舵手脑袋旁边,

    在舵手正前方,也就是船头开始翘起的船壳倾斜部位,龙骨的两端,是两块用圆环箍住嵌在船壳上的水晶薄板,大概餐盘大小,打磨的非常平整光滑。在那人脚下龙骨两边和一左一右两边的倾斜舱壁上也各有一块,总共六块水晶板,在这个玻璃技术还相当原始,退色技术不完全的世界,炼金师打磨的水晶板算是唯一可以用作挡风玻璃的材料了(价格也分外不便宜)。舵手通过这六块水晶板观察船的前下左右四个方向,这也是这个舱室的外号来源。

    这个船壳与甲板之间的小隔间实在太矮,科特兹不得不半蹲着才钻下去,而大副则蹲在舱外,没有下来的意思:“审判官大人,标注下你想要施加天罚的位置吧,不过小心一点,光矛的威力非常巨大,本舰不为误伤负责。”

    舵手闻言偏了偏脑袋,让出那个有着复杂支架和各种外部反射镜的镜筒,用沙哑的声音道:“焦距调好了,看这里,你来对准地方”

    科特兹有些别扭的蹲到舵手旁边,眼睛凑到镜筒前……马上缩回了脖子,镜筒里画面是放大的地面,雪漫的街道仿佛拉到眼前般一清二楚,把他吓了一跳。稍微习惯了一下,他才搞会怎么用这玩意儿,搬动着镜筒寻找起来。而在他这么做的过程中,船壳上一阵阵发条和齿轮声,科特兹睁开另一只眼透过水晶板看到窗外船底上一个颇大的望远镜正在用和他手里的镜筒一起同步旋转着。这个世界的人类还做不出这么精巧的机械结构,这毫无疑问是地精的造物(他们引以为傲的商品)

    翻找了一阵,科特兹忽然眼神一缩:他终于找到了他的乌鸦使魔一直在监看的那地方。

    一匹匹幻兽骑士奔逃而走的背后,纳垢的恶魔王子大不净者正从一个血色漩涡中爬出亚空间,灰骑士的女长老正纵身跃起劈向大不净者的脑袋。那副标志性的重型机关铠肩膀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模样的女法师正在施法试着击退,一圈圈正从四面八方围向他们的恶魔。

    科特兹眯了眯双眼,把镜头拨动对准了克亚奇伯爵和正在逃命的铁十字骑士团中间。

    “行了,”他说道。

    是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了这个计划,他已经付出了一切,如同赌桌上全盘压上的赌徒。事先说好要分成几件古代魔导器的妖莲公会,以贝尔蒙为酬劳并且还要负担私军损失的贵族同盟,响应钢铁盟约的各教派亲审判庭派系,以及自己的在审判庭的同派系的几位高阶审判官,其中两人这次和他一起行动现在却生死不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协力者……或者说这次事件的实际推动者之一,那些人提供了大量的财力支持,要求却非常简单,本来在科特兹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科特兹派出去刺杀那个公主的拜死教刺客到现在还没回应。

    而最要命的是他曾经最自得的部分,挟持楚的那一部分。他不知道那个克亚奇伯爵做了什么,但楚似乎从混沌中找回了身体的控制,并没有向其他教派的见证者露出灰骑士失控的丑态。更糟糕的是,那些亚空间的秽物还是以某种方式渗透进了现实世界……不是从楚身上,而是疑似从自己的同盟审判官用圣战咒文控制的战仆的身上。被圣战咒文影响的圣战士竟然成为了混沌入侵的媒介,这足以让审判庭的声望受到巨大的打击,所有当事人都被送上火刑架,刻上青铜耻辱柱遭万世唾骂都毫不奇怪。哪怕科特兹已经下了封口令甚至暗中命令清洗了目击的幸存者,但到底这件事泄露出去多少他一点底都没有。

    一开始还觉得优势很大的科特兹倏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一脚踏在了悬崖边缘,只差一点就将万劫不复,而那些一开始给予他助力的所有力量,都化作了将他推入深渊的魔手向他笼罩了过来。

    “动手吧。”他沉重的说道,既是胜利决战的宣言,也是困兽犹斗的一击。

    嘎铃嘎铃,舵手看了看镜筒里之后用力拉了两下旁边的拉杆,对着黄铜喇叭嘶哑的说道:“发射”

    一开始没什么变化,几秒钟之后,头顶传来嘎吱吱的声响,科特兹感觉身体有些微微向前摇摆——之前乘风不停前行的浮空舰失去了那股魔法之风的助推,开始缓慢减速了。

    玛法引以为傲的浮空舰,最精华之处便是其动力系统,用巨大的魔力池和立体法阵构建的魔法缓存、放大和转换器,只要一名中高阶魔法师坐镇,他的魔力就会源源不断的放大并转化成风系魔法推动浮空舰前进(注:不存在反作用力问题),当然这是要消耗巨量的魔晶或其他魔法材料的,而这套系统除了用作推进,也用于浮空舰的武器系统。

    透过水晶舷窗,科特兹看到浮空舰的舰艏的女神雕像上开始发亮,那光芒逐渐升高变得刺眼夺目。那是纯粹的魔法光芒,有着均衡的秩序和混乱属性,依靠混沌属性伤害,秩序属性导向,算不上最古老(最古老的是火球术),但从技术上来说最基础的魔法——奥术飞弹。虽然不带任何额外的附加伤害属性(高温、撕裂之类),但这种最简单纯粹的无属性攻击魔法反倒最为适合浮空舰的动力结构,因为魔力放大的同时,魔法阵中法术属性所用的魔文也会指数比的上升,奥数飞弹这种法术构型简单的魔法可以节省大量法阵图文从而构建更大的法力池。这种以奥术飞弹为基本构型的魔法武器在浮空舰上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光矛”。

    每一艘玛法浮空舰,不管什么吨位的,都有一套动力装置,因此每艘浮空舰都有一套光矛作为其标志性的基础武装……或者说杀手锏。当用来推动几百吨物质在空中前进的魔力转为破坏的用途时,其威力足以匹敌圣阶法师所用的禁咒之下的所有魔法,哪怕是最小的三桅浮空舰的光矛,只要一击就能将数个街区或者一座小城堡夷为平地——高阶法师需要至少几个小时的布置准备才能在不伤及自己生命的情况下使用出这等破坏力的魔法。当然,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并非没有代价的,因为和动力源共用一套能源系统,所以光矛使用的时候浮空舰将失去惯性以外的机动能力,高度也会因为浮空法术的弱化不断下降。另外一个限制了这种武器发挥的理由则更加实际——太贵了,其一炮消耗的魔晶和宝石足以掏空一座小公国的家底。任何使用了一发光矛的浮空舰船长都会尽可能延长浮空舰的航程,以便把开炮的消耗尽可能的均摊进同样不菲的飞行燃料费里,让报销的发票和补给官的财务结算会计的脸色显得不那么难看。

    光矛的蓄能不过几秒钟,科特兹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那么漫长,当那窗外的光芒攀升到顶点时,科特兹已经不得不用手遮住了被刺痛的眼睛,同时周身皮肤一阵酥麻的感觉,浑身仿佛泡入某种无形的液体般——近距离的巨大魔力源开始干扰同样为魔力构成的灵魂,影响浅层的神经网络形成某种触觉上的幻觉。

    一想到这股力量马上将会为自己扫平障碍以及为了这股力量自己所付出的巨大代价,还有那不知何处不知是谁的幕后黑手,科特兹心中不由的产生了一股既澎湃又沉重的情绪。他一边感受着眼前这股升腾的巨大力量,一边在心中召唤着,把自己的感官连接到遗留在下面的某处眼线和哨位--一只乌鸦上。透过那告死鸟的黑色眼珠,他仿佛亲临现场般,看到了在地上试着连接两半碎烂身躯的楚,那纳垢所宠爱的恐怖而巨大的恶魔王子大不净者,看到了身穿着古怪厚重的机关铠甲,肩扛着一个女孩仿佛放弃抵抗般垂下双手,在大恶魔前呆然站立的克亚奇伯爵。也不知道他是否感受到了,这即将从天而降的神罚。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旁正在再生的楚身上,看着这个既丑陋又美丽,曾经让他心动,如今依然让他难以释怀的女人。

    舰艏的光芒终于到达了定点爆发开来。科特兹切断了远端精神链接。

    不过感官刚回到自己身上,科特兹就注意到侧面舷窗外一个奇怪的虚影。审判官的敏锐和警惕让他猛的扭头。

    那仿佛时间定格的一瞬间,他看到舷窗外是一个女孩,精致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金色流光般旋舞的长丝,金属构装体的四肢残缺不全,身体上的硕大的裂口里没有鲜血只有火花和金属的迸溅,耀眼的推进火焰在她身后绽放出花瓣一样的形状。所有这一切在水晶窗的平面上构建成了一个凄美极致的艺术品。

    科特兹甚至来不及在心中冒出任何一个念头,那个女孩已经义无反顾的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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