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胡思乱想,昌昭翰却先开口。他并未抬头,伸手指向一旁的草丛,低声道:“韬略……”
文武一时不明所以,微微一怔,随即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微转身子,缓步朝昌昭翰所指的方向走去。一步一颤,一步一惊,心里不断抗拒,可又想看个究竟……
两股念头在内心冲撞,文武再一睁眼,借着寅时微弱的月光,他清楚地看到哥哥韬略的尸首——静静地躺在草丛内。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伤口四周内陷,冲击力之大让胸腔附近的骨头全都坍塌变形。
文武呆呆看着,就像是时间静止抑或是被人点了穴道。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弯下腰,扛起哥哥往昌昭翰那儿走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哥哥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其他的情绪全都没有,但他不知道,那些汹涌蓬勃的情绪全被他自己压了下来。
他把哥哥放到二公子身旁,才发现二公子怀里抱着竹叔。
他小心伸出手来,慢慢从二公子怀里把竹叔挪出来,只见竹叔四肢经脉全被挑断,失血过多,眼下已经晕了过去。他开始着手为竹叔止血,一通忙活下来,总算止住了血,暂时保住了竹叔的命。
文武虽无大智慧,但眼前的状况,他多少也猜到了大概。那座尸体堆积起来的小山,残破的断桥,还有不远处柱叔和掌门的尸首。
他正看着这些出神,一旁二公子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指着不远处的巨大木箱道:“姝彦,救……救救。”
文武看着眼前这个二公子,杂乱的头发下,那双空洞的眼神。他心中一揪,没有答话,虽满腹疑问,却并未多问,起身便往木箱走去。换做往日,他必定要问个清楚,可如今二公子如此模样,而自己也不再是之前那个文武了。
文武下意识发觉自己的成长,并且再也回不去了。心中苦笑,再回神,自己已站在那个巨大木箱旁。他记得这个木箱是那个铁面人抗在肩上的木箱,而与那两位正罡派女子对峙的男子使用的就是那柄巨剑……
看来他就是那个铁面男,那这个木箱里究竟是什么?与姝彦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管不了那么多了,文武举起满是缺口的大刀砍断木箱上缠绕的铁链,打开木箱,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惊恐无助的姝彦小姐。
谈不上震惊,今晚接连发生的总总让文武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话虽如此,多少也吓了一跳。他试图拉姝彦小姐起身,一上手惊觉沉重难提,再一看,才发觉她被人点了穴。此人手法精湛,内力深厚,非是自己能解开的。无奈,他只好对姝彦小姐说道:“小姐莫怪,失礼了。”
说完,他弯腰抱起姝彦,往昌昭翰那儿走去。
昌昭翰的眼里慢慢泛起一丝微光,他勉力站起身来,举起左臂给姝彦解了穴道,随即颓然坐下。姝彦身子恢复自由,但被控制太久,血流阻塞,身子麻痹,便也跌坐到地上。
好在文武眼疾手快,扶住姝彦,慢慢坐下,他有无数的疑问,却并未着急开口。
文武从怀里取出水囊,让姝彦喝了几口,见她脸色稍有好转,便小声询问道:“姝彦小姐,坡顶到底发生了什么?”
姝彦一时不知如何讲明,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是他吗?”文武指着前方的昌许翰道。
姝彦没有开口,默默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讲明现在的状况,便转移话题问道:“文武,这两位姑娘是何许人也?”
文武道:“她们是正罡派的弟子,黄衣裳那位是妹妹,名叫‘结香’,紫衣裳那位是姐姐,名叫‘瑞香’,此行是来找寻她们的师伯,是她们两救了我。”
姝彦惊奇道:“此话怎讲?”
文武便把银斧门反水之事讲与姝彦听,末了他幽幽补了一句:“没想到,最后还欠那个窝囊废一命,哎……”
“没想到,狗福他……”姝彦满面不可思议的附和道。
狗福坐正,指着昌许翰道:“无论如何,一切都因此人而起,姝彦小姐可知有何对策?”
姝彦张嘴哑然,随即微微摇头。
“杀了姝彦小姐,就能破了他那邪术!”一旁竹叔不知何时醒来,目光如炬,突然开口道。
二人皆被吓了一跳,文武更是大惊不已,忙问为何。
竹叔并未明说,一来此事说来话长,二来还是那该死的伪善在作祟。只是摸棱两可道:“此人邪术是以血为媒介,用乐理来控制他人。而他现在的术的血,便是姝彦小姐的。若媒介之人死去,此术多半便会解开。”
“不可!”一旁昌昭翰突然吼道,左臂抓紧夜刃竟用武力威胁。
三人全都吓了一大跳,竹叔望着昌昭翰,眼神复杂。随着他眼神消退,长长出了口气,释然一切般道:“我就知道,罢了,罢了……”
一时沉默,前方战斗愈发激烈,众人目光慢慢全落到昌许翰和那两个正罡派女弟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