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找来了人帮忙,子慕唐似乎并没有打算回去,因为箕水泉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陈镇宁快要疯掉啦!”
子慕唐大吐舌头,东岳的体制非常的奇怪,在那里分为行政和教学两部分,陈镇宁就是属于行政的,不论什么人提出的提案,只要他签字了,就必须开始执行了,而执行这些的,就是行政部门。
现在的陈镇宁定然已经开始张罗事情了。
不管他多生气,都必须当这个“侠少加妖少二合一大会”的大总管了。
其实,这样的体制里,越是高官,就越是辛苦。
正所谓“人民公仆”,就算是打扫厕所的人提出的提案,只要通过,他都要执行。
就算这个提案是每个月代理校长要打扫两次厕所……
不然,他怎么能有年薪千万,东岳虽然地方特殊,平时却不见得有太多事情。
子慕唐虽然在想事情,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就好像缴丝人,把所有的丝线都收拢一块,然后分成了四股,分别交到了箕水泉他们的手中,摆摆手道:“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如果陈镇宁问起我有没有遇到你,我就说没遇到……”箕水泉微笑。
“他才不会相信。“子慕唐耸肩。
“管他信不信呢。”箕水泉哈哈大笑,“他总不能掐住我的脖子逼问我!”
“李工,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到外面去玩吗?”子慕唐转身看向了李工,没想到李工还没说话,李干就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挽住了李工的胳膊。
“李工就不去了,他笨手笨脚的,会碍了公子你的兴致。”李干低声道。
他怕子慕唐心里有气,会拿自己的儿子出气,虽然这孩子是收养来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没想到他刚刚抓到了李工,相柳已经一口咬了过来,李干的一声惊叫还没有出口,相柳却伸出自己如同蛇的信子,一屈一弹,就如同弹一只弹球一般,把他整个弹了出去。
相柳脑袋一低,让李工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恶狠狠得瞪着李干,道:“哼!他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何必你来个管?”
说着,他的大脑袋已经伸到了子慕唐面前,眉眼之间,颇有讨好之意。
似乎希望能够让子慕唐实现李工的愿望。
子慕唐看得颇为惊奇,而箕水泉却觉得颇为好笑,他看看一旁想上前,又不敢前进的李干,再看看正在低眉顺目的相柳,虽然不知道这李工到底是何人,却总觉得是弹压这两个人的关键人物,他一神手,道:“你叫李工是吧,我叫箕水泉,你叫我水大哥就是。你可知道现在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是何等样子的?那里鸟语花香,繁花似锦……”
一时间,箕水泉舌绽莲花,李工生于斯,长于斯,别说见了,听都没有听过这样的地方,他连连点头,道:“我要去!我要去!”
“好,到时候水大哥带你参观参观,若你想要什么玩具,若是见着了什么好玩的,只要想要的都不要客气。”
李工连连叫好,拉住箕水泉,连声叫“水大哥”,子慕唐耸肩,这家伙逗小孩子的功夫实在是越来越好了。
子慕唐微微一笑,轻轻一拍庞解,庞解会意,向上飞了过去,子慕唐细心感应,认准了一个方向,轻巧得脱出了这片封闭的泽国之外。
泽国之外,不过刚刚傍晚,一件决定了无数人生死的大事,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就已经解决了,这让子慕唐多少有点唏嘘,他在命令庞解落到水面上,然后在庞解的背上坐了下来,脱下了鞋子,把脚浸入了水中去。
南湖之水和泽国的水比起来,要凉一些,水流划过子慕唐的双脚,说不出的舒服。
庞解的几只大脚在水上划来划去,玩得也不亦乐乎,子慕唐干脆躺下来,看着被夕阳镀上金边的漫天彩云,轻轻叩击着庞解背上的硬壳。
“哼……左边,左边一点……”庞解舒服得哼哼,子慕唐哈哈一笑,干脆站起来,在庞解的背上乱蹦乱跳,口中却笑道:“庞解,你也会痒么?”
“当然会痒,只是平时自己无论怎么搔,都如同隔靴搔痒,怎么都搔不舒服。”庞解道,“就算是在大树上使劲蹭,都无法更加舒服一点……不过,时间长了,也渐渐就麻木了。”
子慕唐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天空,脚下跳了几次,然后就靠着庞解的柄眼坐了下来。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就如同隔靴搔痒。”庞解道,“如果不是真的接触到,就很难做些什么。不是当事人,就无法真正的处理。”
子慕唐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夕阳的光芒,便被眼皮完全过滤成血红色。
有时候,子慕唐会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似乎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会是一片血红。
所以,他才努力的睁大眼睛去看,去找,去管。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管,为什么要去做。
他有很多的理由必须去做,也有很多的理由可以不去做。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必须去做的事情,也没有一定不能做的事情。
只要自己觉得可以做,就会去做,觉得不可以做,就不会去做。
人的作为,会随着自己的心情而改变,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事情。
而人的心若是麻木了,就会做出很多,非常恐怖的事情来。
而且,这麻木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只要“时间长了”,就会自然而然的“渐渐麻木”。
子慕唐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他差一点,就放弃了救助那些鱼人,他差一点就被自己说动了。
被内心那被欺骗的愤怒和报复的冲动说动了。
如果自己真的漠视了那些鱼人的生命,那么……自己说不定会渐渐得继续漠视下去,直到漠视所有生物的生命,就好像那时候的他一样。
“如果……你不来帮助我的话,那么还有谁来帮助我呢?”那双手掌似乎还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却已经动摇了。
还好,自己最后还是帮助了他们。
但是,子慕唐觉得,最近的这些事情,已经快要让他崩溃了。
最可怕的不是失败,最可怕的,是动摇。
毫无疑问,子慕唐已经有些动摇了。
“少爷……”庞解一动也不敢动,只让微波荡漾着自己的身体,半晌他才道:“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先让我……休息一下吧……”子慕唐再次躺了下来,躺在庞解坚硬的背上,抬头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太阳慢慢得从最后一片云彩上收回了自己的光芒,整片天空终于变成了深蓝色。
游人也渐渐得退却,然后万家灯火已经亮了起来。
子慕唐却觉得自己格外的冷,他们都有家,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呢?
慕唐山?东岳?
也许……本来应该在某个地方,有这样的一个家。
父母会在灯火之下,等待自己回去。
而自己,也不必担心什么世界毁灭,什么争权夺利。
但是,是什么夺取了这一切呢?
是这个世界将面临的浩劫吗?
如果浩劫,马上就到来了,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现在到来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山海界东岳不会消失,我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会消失。
人类也根本不会灭亡。
那些只会等待别人救援,而不会自己努力的人,有什么救援的价值吗?
那些……借用这个机会利用自己的人,更没有任何的拯救价值!
拯救世界,有错吗?
大概是没错吧。
不相信,有错吗?
虽然子慕唐很想说有错,却发觉,那些人做的事情,说不定也是没有错的。
那么……到底是,谁错了?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应该做错的错事呢?
思维在跳跃,子慕唐发现自己读了这么多的书,却没有一本书能够让自己解脱。
然后,一道五色的光芒突然划破了夜空。
虽然是利用某种力量隐藏了自己,可子慕唐对于天空中元气的波动,实在是再敏感不过了,而从元气上,子慕唐大体也能够看出来,来的人到底是谁。
光芒只是一闪,就已经落在了子慕唐面前。
子慕唐从庞解的背上坐了起来,看着静静站在水面上的唐慕子。
“原来真的是你。”唐慕子左右看了一看,道:“师傅说有异常的波动从这里传来,所以让我来看一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如果感觉到了波动就来看的话,你来的也实在太晚了一些吧。”子慕唐轻轻拍了拍身边,“好久不见了,唐慕子……最近,好吗?”
唐慕子在子慕唐的身边坐了下来,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膝,遮挡住了自己的面颊,在子慕唐说她来的实在太晚的时候,她的面颊已经红了起来。
“我……跟师傅在一起,无所谓好或者不好吧。”唐慕子的回答让子慕唐心中莫名其妙得有点羡慕。
“反而是你。”唐慕子道,“似乎比以前消沉了好多,你……到底怎么了?”
我消沉了吗?子慕唐轻轻得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丝丝的刺痛让他勉强打起了那么一点精神。
“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唐慕子问道,“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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