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谷破涕为笑，举手拍了李庆一下肩膀。“胡说，我什么时候欠你奶茶了？”

    “你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我叫你请客，你说下回请我喝奶茶。有一次春节叫你出去玩，你不出来，电话里也是说下回请问喝奶茶。总之，每次都是用请我喝奶茶的理由搪塞我。”

    夏小谷这才想起那段失魂落魄的岁月里，她很多次无心之语。

    黎野健壮有力的胳膊揽她入怀：“你们都快坐下，回头慢慢叙旧，我带小谷去那边给舅舅敬个酒。”

    夏小谷敬完酒回来陪着老友们开开心心喝酒聊天。虽然是定亲夜，但晚上还有改剧本的任务，夏小谷不敢放开来喝。黎野也再三叮嘱郭莉莉，不要让小谷喝太多酒。但小姑娘兴奋，郭莉莉哪里摁得住，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小脸通红似桃花，醉意飘飘，最后还是黎野抱上楼去睡觉。

    夏小谷被渴醒，睁开眼睛找水喝，抬头看见床头柜放着保温杯，黎野给她备好的，水温合适。她打开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干渴的喉咙一下子舒服多了，她靠着床头休息会。听见楼下欢笑声。后面的空地上，一堆人在忙着准备明天正席的菜。

    再见到多年的闺蜜郭莉莉和李庆同学，她心里甜滋滋的。内心的愧疚松缓许多。

    起身去外衣口袋里拿手机，凌晨一点了。不知道郭莉莉他们回去了没有。他们说今晚都不走，留下来帮厨，通宵干活聊天打牌。

    她立在窗户边往外看，赵志光他们正围着堆烧火聊天，李庆和郭莉莉他们在打牌。唯独没有看见黎野。

    夏小谷穿好衣服下楼去找他。

    客厅里悄寂无人，灯明晃晃地亮着。她往前院看过去，看见黎野和夏小山立在院门外说话。

    哥哥回来了，夏小谷一喜。她知道他马不停蹄赶回来的。飞机到省城，专车接他到家。原本以为要凌晨三四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许是刻意避开人，他们立在院子外面的大榕树下说话。

    夏小山原本订下午五点的飞机，一听妈妈出事了，提前改签了航班。这一进门就找黎野说事。主要是问那二十万的出处。

    夏小谷原本想过去打招呼，听见他们说妈妈被打了，立刻愣着原地不动。

    那两个人一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情况。

    夏小谷悄悄靠近门边，默默听着。

    黎野和夏小山说完话，两个人一起上了楼。

    夏小山进屋去看妻子，黎野推门看看喝醉酒的小谷。

    一进门，看见屋里亮着灯，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泪流满面。

    黎野赶紧坐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哄她：“怎么啦？小谷。”

    “当初为什么瞒着我？”她仰头问他，声音颤抖。

    黎野愣了愣，不是喝醉了睡着了吗？突然问这话他没反应过来。

    “我妈逼你走，你就走。我妈被人打了，你也悄悄去处理。什么事也不让我知道。黎野，我讨厌你。”

    看她胡乱扔在地上的外衣，看她蹬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他明白怎么回事。她听见他和小山的对话了。

    刚才，夏小山逼着他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最后，夏小山红着眼睛说了一句：“当初我爸爸的肾源，也是你让莫董安排的吧。”

    “要不然我走得不安心。我不能让小谷每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就算我不能陪在她身边，她的家人也该平平安安陪着她。”

    到最后，夏小山一句话也说不出，眼圈红了又红。

    夏小谷悄悄退回去，躲进屋里埋头痛哭。

    段苏兰拿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挟黎野，陈慧琳暗中用二十万买通段苏兰合伙“作案”。难怪当初段苏兰奇奇怪怪，一会儿坚决拒绝治疗，一会儿又喜笑颜开去H城检查。

    她应该是骂了无数难听的话逼走黎野的。段苏兰的尖酸刻薄，断然不会轻易放过黎野。

    可那时，他特意跑去H城陪她一天一夜，然后抱着她说了“等我”两个字，之后就消失匿迹。

    二十万元，亲生母亲把她的幸福卖了。幸好这个人是黎野，换作任何人，这一辈子，她可能生活在形单影只被人抛弃的痛苦里。

    可为什么是黎野，为什么是她的黎野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多恶毒的唾骂和蔑视，承受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

    在别人眼里，如今他功成名就，皆大欢喜。在夏小谷心里，那道疼痛是撕裂的，难以消化的内疚。

    “宝儿。别哭了。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温柔地问她，吻去她所有的泪水，吻着她颤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