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不能动弹,无法阻止姜离的动作,只能眼看着姜离抓住他的双手,把匕首送入他手中,心口朝匕首送去。
锋利的匕首洞穿了姜离单薄的身躯,姜离趴在洛尘身上,在他耳边轻轻说了最后一句话,“黄泉路上,我们一起作伴。”
小萱看到姜离的身体被匕首刺穿,顿时尖叫一声,“仙女姐姐!”冲了过来。
小萱把姜离从洛尘身上移开,看到姜离心口血如泉涌,顿时急哭了,“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卓大叔,你快来救救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不要死,不要死。”
卓无双走上前去,看了姜离身体一眼,没有动弹。
姜离这一下正中心脏,她本就身受重伤,心脏再被刺穿,当场就毙命了,没有任何施救可能。
洛尘没想到姜离竟会这么决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呢喃:“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话间,有两行清泪从脸颊慢慢滑下。
如果自己对她说出真话,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痛苦的活着也总比死了强。哪怕她依然要寻死,知道真的答案也总该高兴一些吧。
他似乎又做了一次错误的选择。
在有莘之野,他留下许多石碑给那些寻宝者提醒,希望他们能做出正确选择及早退出,可他们总是被贪婪驱动,走向错误的道路。
现在轮到他自己做决定了,却也同样选择错误。人生在世,是不是一定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到死时才能幡然醒悟?
或许这世间从不存在绝对的对错,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其实是错。过分追究对错,只能让自己在迷惘中越陷越深。
他这一生苦修遁甲术,自以为早已洞悉世事、参悟天地自然间的真理,可当姜离这么死在他面前,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自己根本没有看透。
罢了,一切到此为止吧!
洛尘抬起头来看着卓无双,说道:“卓先生,麻烦你将朱祖唤醒,我有些事情要和他说。”
卓无双点了点头,走到晕倒的朱祖身边,渡气让他醒来。
朱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到卓无双和洛尘两双眼睛盯着他,庄克和姜离两人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知道自己输了,摇了摇头,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庙堂左手边第二间房间,房间石桌下有一个暗格,你去把暗格里的东西取来。”洛尘的声音很虚弱,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朱祖站起身来,按他说的走进庙堂左手第二间房,从石桌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端到洛尘面前。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本古旧的书。
洛尘道:“这本遁甲书从今以后就归你了。”
“你说什么?”朱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曾经答应你,你如果能自己化解体内昊阳符,就认你做遁甲门的弟子。”洛尘看着朱祖,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遁甲门的弟子。”
朱祖毕生所愿就是拜入遁甲门下,他为了这个目标奋斗半生,一直没有收获,最后愤而加入到遁甲叛徒庄克阵中,与洛尘作对,试图证明遁甲门的选择是错。
现在突然得到了洛尘的认可,他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洛尘继续交代,“遁甲一门今后就传到你手上了,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传承,原有的一切规矩都不必理会。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传承,让遁甲门从此消亡。总之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说完要说的话,洛尘将姜离的尸体抱到怀里,闭上双眼,什么也不再理会。
他这一生都奉献给遁甲门,遁甲门养他育他,为师门奉献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他这悲剧一生,除了自身性格所致,与遁甲门那些严苛的规矩也不无关系。
这样的人生,经历一次就足够了,他不想去到阴间,还要背负着遁甲门这个重担。
所以他把遁甲门交给了朱祖,或许从师门规矩来说,他是个不合格的传承者,但这些年朱祖为了进入遁甲门学习遁甲术做出的那些努力都是看得见的。把遁甲书交到他的手上,总好过留在这有莘之野里,被世人遗忘。
洛尘为遁甲门的传承做出了最后的努力,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他累了,现在只想休息。
风还在轻轻地吹着,空气中还可以嗅到一丝淡淡的玫瑰花香。现在已是盛夏,在这远离尘世的有莘之野,依旧还能感知到残存的春意。
可时间流逝、四季更迭从来不曾停留,这些残存的春意终将消逝在炎炎烈日之下。如江水东去不复还,如朵朵花瓣随风散落,如故人沉睡再不苏醒。
一朝春尽语寂寥,花落人亡两不知。
卓无双、朱祖、小萱三人一起将洛尘和姜离合葬。
随后卓无双向朱祖发难,“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卓无双恩怨分明,恩必偿仇必报,朱祖偷袭射他一箭,这一箭必定要有所奉还。
朱祖知道自己躲不了,倒也坦然,也不想着逃避,站在原地任由卓无双处置。
卓无双从地上捡起弓箭对准朱祖,朱祖射他一箭,他也还朱祖一箭。
箭矢在半空中划出犀利的弧线,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头直冲朱祖而去,最终从朱祖耳畔划过,如流星划过天际,闪烁亮眼的光芒,但终究没在天幕上留下痕迹。
朱祖摸了摸被箭风抽疼的脸颊,许久才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时,卓无双已经拉着小萱离开了,偌大一个有莘之野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风还在继续的吹着,烈日也从云端探出头来。风吹日晒,势要将有莘之野里残存的春意一扫而光。
一切终将结束,一切又必将开始。结束过后,便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