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百里琪花不知想着什么,全新沉浸在织布中,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常兴跟在皇上身后,看着那个从小带大、犹如闺女的孩子,脸庞明显消瘦了一大圈,脸上也没有了神采,再不负曾经的光彩照人。
常兴鼻子发酸,微垂了垂眸子压下眼中的情绪,再抬头时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这是织给谁的?”
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百里琪花一下回过神,手脚的动作停下,院子一下安静下来。
仅仅片刻的停顿,唧唧的织布声又响起。
百里琪花冷淡的道,“管佶哥,很快就是他的生辰。”
百里琪花毫无忌讳的提起管佶,皇上脸色马上就是一遍。
如今整个皇宫、整个京都都知道,襄平国公是禁忌,绝对不能提起,也唯有九华殿的拾阳公主敢在皇上面前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个人。
皇上按压下心头的苦涩和不悦,柔声道,“啾啾再给哥哥绣一身龙袍可好?宫里的绣娘根本不及你的手艺,而且哥哥想要穿着啾啾绣的龙袍坐在龙椅上,纵览天下。这个江山也是啾啾帮哥哥打下来的,哥哥想和啾啾一起分享这份荣耀。”
织机声又断了一下,很快又想起来。
“帮陛下打下江山的是管佶,不是我。我和陛下血脉相连,我帮陛下是天经地义,管佶帮陛下则是恩情,是情分。陛下欠了管佶。”
皇上无法再和她说下去,她两句不离管佶,丝毫没给他面子,故意让他难堪。
一年了,他们冷战了一年,他低下高贵的头颅示弱,她却熟视无睹,依旧如此强势。
难道因为一个管佶,她就要一辈子和他生分,甚至恨他吗!
难道管佶比他这个亲哥哥还重要!
皇上的好脾气被她磨得消失殆尽,带着帝王得威压道,“你闹也闹了,应当明白适可而止,再过分便是把你自己推入深渊,你难道准备抱着管佶得回忆过下半辈子。”
百里琪花彻底停下了织机,转过身朝他做着,微扬着脸和他对视,表情冷漠,如腊月飞雪。
“不必陛下威胁,我已经在深渊苦苦挣扎度日。管佶不在了,我的下半辈子也没了盼头,能让陛下始终记着曾经的错,记着心里的亏欠,或许就是我余生唯一得意义。”
“百里琪花,你到底要做什么,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都已经低声下气来和你求和,你不要不知好歹。”
皇上愤然嘶吼,周围的宫人都吓得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着不敢乱看乱听。
百里琪花毫不示弱的冷冽一笑,“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你时刻记住,你犯下的罪孽!”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百里琪花瘦弱的脸颊上。
这是皇上第二次打她,是在理智清晰的情况下,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是在打了后不会后悔的情况下,扇出了这一巴掌。
百里琪花偏着头,舔了舔腥甜的嘴角,雪白的脸看着很是凄惨。
常兴站在后面,紧张的攥紧了手,却不敢上前一步,眼睁睁看着百里琪花被打,心疼的难以附加,眼角瞬间就湿润了。
从小到达,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世上最伤人的伤,都来自曾经最亲近的人。
皇上气地手发抖,但他并不后悔,厉声呵斥道,“朕就是太纵容,才会让你这么有恃无恐、无法无天。今天你就和朕说清楚,你想要什么,怎么才能变得正常,不再揪着这些陈年往事。”
“那你放了我,再在这多带一刻,我都要压抑得喘不过气。那些事在你眼里不过是陈年往事,在我眼里,就算过去十年二十年,也是痛彻心扉的伤。你要真想和解,真的有诚意,那就放了我,不要再折磨我。”
皇上眼睛猩红,看着眼前疾言厉色地女子,心恐惧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啾啾离他越来越远了,即便她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心却早已离他千山万水。
这种感觉让他恐惧,让他害怕,让他不敢失去。
“你休想,你是大楚地拾阳公主,是朕地亲妹妹,就算要把你囚一辈子,你也别想逃离皇宫。”
百里琪花笑了一声,然后便是张狂大笑,捂着肚子微伏着身,笑得那么大,却又那么瘆人。
“你囚着我,不过就是为了《朝夕》罢了,你心里始终惦记着,这才是你得真实目的,你最想要的。我猜对了吧。”
百里琪花眼中的讥诮击伤了皇上,惊得他猛地倒退两步,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只剩可耻、虚伪的形象,难看的让他不敢面对。
“你怕《朝夕》落在别人手里,所以控制住我,囚禁我,把我当成一只狗,一个宠物,一个没有灵魂的死物。”
“不是的,我没这么想——”
皇上想要辩解,但声音虚弱,显得格外没有自信,显得格外心虚。
“不是的话你放我走啊,你不敢了吧!”
百里琪花大声笑起来,声音满是讥诮,刺激了皇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的脸在自己的手里不停涨红,嘴巴大张着发不出声音,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暴怒到癫狂的脸,皇上猛地吓缩了了手,嘴唇都在颤抖。
“你想杀我,你想杀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总有天会杀我的……”
百里琪花凄厉的惨笑着,咳嗽着转回身子,手拿起梭子,继续织起布来,轻哼着小曲,唧唧的织机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变得嘈杂烦人。
皇上狼狈的逃离而去,常兴小跑着追上,回头望了望桃树下那个凄惨的单薄身影,按压下心头的疼痛,离开了九华殿。
百里琪花日复一日的消磨着时光,每日无视便在树下踩着织机,看着一截截的布匹织出来,用刀划断,开始剪裁新衣。
管佶的尺寸她清清楚楚记在心里,如同刻在了骨髓里,永远都抹不去。
南宫薄再北渊称帝的消息传入京都,也传入了后宫,百里琪花只是冷淡的掀了掀唇角,他终于还是成功了,只是不知道登基后的他,会不会是下一个百里琪树。
百里琪花最近经常胡思乱想,若是没有帮助皇上夺位,他们现在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应该还在东躲西藏,躲避着伪帝的追杀,但他们兄妹二人,还有管佶、亚父,一定还亲密的如同一家人,过的清苦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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