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天坛出来的时候,已接近黄昏时分了。喧哗的大街上空气混浊,夏天灼人的热气渐渐退却了。
古芸的手机在包里叮咚叮咚响起来。她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听到舅舅谢开国的声音。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曾住在舅舅家里一段时间,跟舅舅感情非常好,自从妈妈改嫁后,舅舅和钱克海经常吵架,抛弃股权,愤然离开家福公司,尔后妈妈和自己跟舅舅的联系就越来越少,慢慢疏远起来了。
所以,当下儿破天荒接到舅舅的来电,她觉得诧异,不可思议。
“阿芸,快点回来!你妈出事了!”
“我妈?”
“是。”
“今早...才跟她通话好好的...”
“回来,我在现场。”
“出什么事了?”
“回来再说!”在那一头舅舅反复发出焦躁而无奈的声音,说,“她刚出车祸了,走了...”
“不可能!”古芸惊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忙去了...”
谢开国手头似乎有急事处理,就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了?”
春河问,看见古芸愣愣地站着,毫无反应,片刻后,她忽然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黄仙殡仪馆里人头涌动,悲哀的气息漂浮在空气中。谢杏芳安躺在正中央的灵棺里,永远睡着了。灵堂里的墙壁上挂满花圈和挽联,看上面的题名落款,大部分是市内有头有脸人物送的。
古芸头戴白色的麻布,跪在母亲的灵棺前面,神情哀伤。她已经哭了二天二夜了,眼泪干涸,哭的时候,只有哽咽的声音,哭不出眼泪来了。
春河低着头,跟着她跪在灵堂前面,心情悲痛。有时斜眼看古芸哭得伤心,忍不住伸手拍拍她,低声安慰一番。
在BJ时,他俩买不到机票,急得像热锅中的蚂蚁。可是电话里,谢开国对古芸保证说,“我先把你妈妈遗体处理一下,无论如何,等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再火化吧。”说完大声叹气。
听说车祸现场非常惨烈:在高速路上,两辆集装箱货车追尾相撞时,古母的宝马轿车夹在中间,冲进前头货车车底下面,车身被碾压得几近粉粹,古母的遗体被拉出来时,人几乎变形了,血肉模糊,鲜血满地。
吊唁的人群中不时发出感叹的声音:
“唉,太突然了...”
“被撞得血肉模糊,惨,真惨,死得真惨啊...”
“那么有钱,一下子没了,有钱也没命享受了...”
...…
春河低着头,听到七嘴八舌议论的声音,他没抬头起来看看说话的人们。
忽然,一声恸哭响彻全场,众人望过去,只见披麻戴孝的钱克海放声哭起来,一边流泪,一边用手重重地拍打灵棺,嘴里重复的说:
“唉呀...你为什么那么早走啊...狠心抛弃我一个人啊...唉呀,你叫我怎么活下去啊...啊哈哈...”
自进灵堂后,他的哭声,就像阴雨连绵的冬天里,冲上海岸边的一波一波的汹涌浪涛,令人凄凉。
过一会儿,工作人员跑过来,慢慢把灵棺推进去,准备火化了。
钱克海双膝跪地,用手擦几把鼻涕,突然大叫一声,“老婆啊...老婆啊!我也跟你一起走了!”然后脑袋“砰”一声直撞灵棺,把众人立刻吓坏了。
钱龙从后面跳将起来,用手阻拦他爹撞向棺木的脑袋,哭喊几声,“爸呀爸,别这样,别这样啊!...”然后转脸看一看灵棺,拔高哭声,“唉呀,妈妈...妈妈啊!你走得太快了!你不要离开我们呀!...”
钱克海额头上起了个大肿包,没头撞棺材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灵棺在眼前慢慢消失,他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和钱龙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就像失去亲生父母后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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