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投进窗来,萧思君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兀自不愿醒来。又过了几个时辰,才终于受不住饥渴,缓缓站起身来。
他极缓慢地向门口走去,在门边水盆处洗了一把脸,感受着冰水洒在脸上的刺痛,忽而觉得自己头脑清醒了一些。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念婙芸的喊声:“阿文,你还没醒吗?”
萧思君随手打开门:“刚醒。”
念婙芸点了点头,走进屋里来,在桌旁坐下。萧思君给她倒了一杯茶,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念婙芸看萧思君依旧萎靡,叹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萧思君颓然道:“让娘担心了。”
念婙芸道:“我担心倒是没什么,但是人家池宫主呢?”
萧思君看了念婙芸一眼:“她已经当了娘的义女,娘怎么还叫她‘池宫主’?”
念婙芸叹道:“你当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拜我当义母?还不都是你害的,人家池宫主舍得管我叫一声‘义母’,我可不敢厚着脸皮叫她一声‘闺女’。”
萧思君道:“娘说的是,都是孩儿不孝。”
念婙芸道:“你嘴里这么说,但凡有一点是走了心,娘也就知足了。”
萧思君长叹一声,那声音里似乎还有些不耐烦:“孩儿真的知错了,孩儿这就去跟池宫主道歉。”
念婙芸道:“你不用去了,人家已经走了。”
萧思君刚想起身,闻言一愣,脱口问道:“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念婙芸道:“一早就走了,看你没起来,就没跟你说。”
萧思君坐回原位,闷头喝起茶来。念婙芸看着他的样子,皱眉道:“你别怪娘说你,小玉儿出了事,咱们心里都不好过,但人家池宫主也没得罪你。”
原来念婙芸以为是萧思君将池墨茵赶走了,所以池墨茵走得如此着急,还不愿跟萧思君道别。
这事说来的确是冤枉了萧思君,但昨日与池墨茵的一番长谈,说不定便真是她今日离山的原因。
萧思君不打算辩驳,只是轻声道:“下次我亲自上一趟凌霄宫,好好跟她道个歉去。”无论怎么说,萧思君真的欠池墨茵太多了。
念婙芸道:“好了,也别想那么多了,先去吃饭吧。”
萧思君点了点头,但身子却未动弹。念婙芸又道:“要不让弟子把饭给你端到屋里来?”
萧思君摇了摇头:“不了,一天没出屋子,也该出去走走了。”说着站起身来,与念婙芸行礼后走出了房间。
此后一连半个月间,萧思君都有些魂不守舍,整日也不再练武,只常常在后山崖边坐着,有时候更是一坐就是一天。
又过了几日,念婙芸见萧思君如此颓废,心里颇为焦急,上前问道:“怎么,你说去跟池宫主道歉,这话不作数了?”
萧思君正自恍惚,听了这话忽然眼光流转,笑道:“对,有这么回事。”
念婙芸想让他就此下山转转也好,若是能将他心中阴霾驱除一些便更好了。
萧思君却没想那么多,他只将前去向池墨茵道歉当做个任务一般,稍稍收拾了几件东西,带上无双剑,与众长老道别后便下山去了。
凌霄宫地处北方雪山之上,萧思君却全然忘记了这些事情,他只管纵马而去,竟没带一身厚一点的衣服。
他策马奔驰一月,按理说季节已至春夏之交,在北方却全然感受不到天气回暖的预兆,甚而有时天上还会飘下些雪花来。
又行了数日,他终于来到凌霄宫山脚下,但见得凌霄山高耸入云,梯级陡峭,若论起巍峨险峻,只怕比真武山犹有过之。
这山上自然是无法走马了,萧思君下了马,却不知该将马栓在哪里。真武门山下尚有个马厩,这凌霄宫山下四望,却全然见不到个拴马的场所。
萧思君只能又往回走了一阵,来到一座镇子,将马寄放在客栈之中,再徒步上山。这一来一回耗去不少时间,待萧思君上到半山腰时太阳便已经下山了。
萧思君施展轻功向山上奔去,初时奔跑跳跃,还不觉得什么,时间稍长,凌冽寒风便吹透了他的单衣。萧思君运功抵御,但任他功力再强,终究抵不过天地间的寒气,他来到山顶时,早已被冻得瑟瑟发抖了。
凌霄宫终年积雪,昼夜温差极大,到了太阳落山通常便无人再于山上活动,只有些巡逻和守门的弟子身穿皮袄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地在雪地中跺脚搓手。
他们这时候见个男子身穿单衣颤颤巍巍地走来,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男子自然就是萧思君,他缓缓走到两名守门弟子面前,颤声道:“在……在下……求见……求见……池宫主……”
那两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本来深夜来客应当提防,但看眼前这人冻得牙齿都在打架,好像也没什么好提防的了。
其中一个弟子向萧思君行礼道:“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在下这就去通报宫主。”
萧思君道:“在……在下……真武……门……萧……萧……”
他这个“萧”后面却说不出来了,让这两名弟子一阵皱眉,都以为他的外号是“小”什么,却听萧思君道:“……萧思君。”
这两名弟子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三个字代表什么意思,惊叫道:“真武掌门萧思君?”
萧思君哆哆嗦嗦伸出手来,向两人拱手作揖,颤声道:“正……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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