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靳无咎简短地道。

    “只是我目标降低了，或者说经历那么多年求而不得，我现在觉得能满足于当下也不坏。当然，也许在遥远的某一天，因为新欲|望又会开始折腾……”

    他现在、真的已经完全心满意足了。

    郗掌门露出了戒备之色。

    术士都是反应灵敏之人。其实在会议室外还不知有多少人竖起窃听法器，只是为了不让靳无咎感觉自己被审讯才没明目张胆，郗掌门自己也怀揣着几个“审讯利器”呢。

    这让他了解，靳无咎一直说的都是真话。

    但是真话让人格外受不了。

    “你到底对这世道有什么不满？难道因为坐天下的不是你亲生血脉？新皇帝对你不好？”

    郗掌门是随意发挥，“要我说，天道对你也够偏心了啊！从来没听说过谁还记得自己前前前前……前世，真的赚翻了，知识不用再多学一遍就记住了，你的仇人打死你也没用你几世都能灭他满门……”

    这么一想仿佛不太妙，谁知道他是不是小心眼？

    “当然可能也会令你脑子负担太重，每一世都有新家人新的羁绊……”郗掌门试图转寰语气。

    “我对世道没有任何不满。”

    “对命运也感激无比。它令我始终是我，没有浑浑噩噩度过了一生，记得是一件幸福的事。”

    靳无咎缓缓述说，他脸颊两边各漾着个小小的酒窝，放松自然的神情都说明他的真实感受。

    你没有浑浑噩噩，倒是充充实实富有奋斗精神地度过了无数生！

    郗掌门内心全是戏，只是收到谷真人他们暗示，“审讯”该适可而止啦，对方反应太配合，有点不对劲。他真把自己当人犯，他们还不敢当自己是廷尉卿呢。

    到了第三号邪阵所在，挖出了又一座黏土城堡。因为时间太晚，一伙人干脆在沙漠上燃起了篝火，叶儿莱给他们送来了新鲜的蔬菜水果和鱼、猪肉，前两项真的帮了众人大忙！

    因为生活在大沙漠的数月，众术士们已经严重上火，口臭便燥，再不讲究点吃的，人要完蛋啦。

    所有人都不客气，食材随便煮熟就吃，完全吃撑了，没想到那么美味！连嗷呼都跟着他们吃嚼，它变回原形把剩下水果包圆了。术士们囧囧有神看着，还想偷藏些回去研究呢……

    第二天外围法阵抄录完毕。仍由靳无咎给他们画出重点，集众人之力把同样庞大的土法阵炸开，阵眼的地穴|中找到一具全身漆黑的干尸……

    郗掌门心里早有准备。面容特徽是不用想了，他们宗早没有画像流传下来，只是作为古老的术门掘灵派，当然有自己门派辛秘。

    他跳下地洞，检查了干尸的硕大头颅（与干瘪的躯体相比，脑袋是太大了，而且没有五官，似乎还是方的？），不知怎么摆弄竟从干尸头上取下一个圆罩子。

    去掉罩子后干尸枯瘦的头颅终于露出来了，然而漆黑如炭也无分辨价值，而且经过了郗掌门毛手毛脚的触弄，好像炭灰一样东西纷纷从脸上坠下来。

    郗掌门还想努力把尸体捧起来，这最后的努力令尸体完全化成了碎屑，一捧起就如雪沫子从掌间流逝，太碎了，还没落着地就随着风混着沙子——沙漠永远少不了风沙——刮跑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