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众人前面，解下终年披负在身上的铠甲，取下头盔，一头的乌黑柔丽的青丝如失去了束缚，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解放出一张清丽动人的面孔。优美的身姿曲线在崭露在世人面前的一瞬间即引发了一阵阵惊愕的叹息声。

    在场的所有人见证了一场最惊心动魄的蜕变，从来没有人会想到那个传说中以一人之力捍卫一国荣耀的东吴武神，竟会是一名女子。

    盔甲下的真相震撼了每一个人，更是冲击着卫松疾早已敏感的精神底线。绡巾卫那边更是炸开了锅，对于他们而言，一千次战斗的胜利而言都比不上眼前这一幕给他们带来的震动，长久以来带领他们战无不胜的铁甲将军居然会是一名女儿家。

    各种各样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苏曜的身上，有欣赏，有猜忌，有震惊，有疑惑。苏曜面对这色彩纷呈的视线，处之泰然，不为所动地看着卫松疾，恢复女子应有的声线道。

    “对不起，小卫，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的女儿家身份。为了能够更为便宜地替陆门行事，我在年少时便将自己当作一名男儿，等到成年以后，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更是终日盔甲不离身。这件事，除了吟儿和璀儿外，再无他人知情，甚至连义父都蒙在鼓里。但是现在，该是让真相公诸于众的时候了！”

    卫松疾摇了摇头，只觉得老天给自己和眼前的这对姐弟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两个人当中，一个本该是女人，另一个本该是男子，结果却以对方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上。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想到这里，卫松疾不禁气道：“你们两个，未免也太胡闹了！”

    苏曜笑道：“呵呵，起初我也以为自己是在胡闹而已，可是我发现，当这一副严严实实的盔甲穿在身上后，便再也脱不下来。这世间的事，从来都由不得我们自己，无论是吟儿，还是我，都只不过是沧海中随波而动的一粒米粟，而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推波助澜的事物。所以不管自己究竟变幻成怎样的身份，只要初心不变，便永远不会迷失自我。小卫，这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能够教给你的事情，忘你切记！”

    “你说过的一切，”卫松疾道：“我一直都铭记在心！”

    苏曜点头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舒展双臂，轻声道：“接下来的事情便轮到小卫你了，你知道该怎样做。”

    卫松疾缓缓拔出风澜剑，踌躇了片刻，神情变得坚定起来。他环视在场所有人，道：“皇天在上，东吴历代先祖见证，我卫松疾受皇帝陛下所托，名为驻守安陵，实则统筹西南一切军政事物。大将军苏曜不受皇令调遣，擅自领兵离开前线，实属临阵退缩之举，难逃叛国之嫌。今更证实苏曜隐瞒身份，以女儿之身混迹朝堂，蒙骗世人，其罪当受诛戮！”

    话音落下，卫松疾剑锋横扫，一点光亮划破清平世界，穿透苏曜的脖颈而出。剑光回旋收鞘之后，卫松疾背身而立，不愿与她直视。苏曜一个趔趄，身体微微后倾，又及时稳住重心，并未在第一时间倒下。

    “陆门的绝技‘疾风扫剑’么，呵呵，这样正好……”苏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蹒跚地来到苏吟身边，抱起他那尚余体温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朝着路的另一边走去。

    两边的绡巾卫主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路，所到之处骑兵纷纷下马跪下，朝她施以崇高敬意，更有人眼中忍不住溢出泪水，正用使劲的搓揉。

    一边的卫松雪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急忙走到苏曜面前，道：“阿曜哥哥，不，阿曜姐姐，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哥哥刚才到底作了什么，为什么……”

    “原来松雪妹妹也在，”苏曜语气温柔道：“你的阿曜姐姐没事，只是想陪伴自己最爱的人走完这段路，没事的。松雪啊，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责怪你的哥哥，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惜你的人啊……”

    苏曜看着怀里面容渐渐凝固的苏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卫松雪见到这样的情形，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当那道颓然的身影在即将消失在人们视野中的时候，伴随着“吴寒刺松”的剑招余劲爆发，生命中的最后一缕光华也最终消散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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