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试验?呵呵。”程子芩无奈地苦笑两声,这个时候,这种玩笑也就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其实陛下的提议也未尝不可。”薛婕妤说,“只要你和太孙殿下不反对,野辞真也愿意,纳了她也未必不是一个可以折中的选择。”
“这怎么行?”程子芩一声惊呼,随即又进一步解释道:“这对阿真不公平。”
“公平?”薛婕妤疑惑地看向程子芩,这个词在她们这个年代确实是属于朝纲了。“子芩……你是不是不相信太孙殿下?”
“哈?”程子芩忽然有些无措,不知是因为害怕被误解,还是说是因为害怕被拆穿。
“我……”她努力地找着借口道,“阿真是个好姑娘,我只是不希望她的一生像河东王的生母杨舍娘一样。”
“哦。”听到河东王三个字,薛婕妤顿了顿,像是想要问些什么,但犹豫了片刻之后又把话咽了下去。她接着说:“那如果太孙殿下还是肯为了你放弃皇位呢?
“那也不行!”程子芩又是一声惊呼,道,“他已经为我放弃过一次了,我不能再让他的人生留下遗憾。”
“唉。”薛婕妤叹了口气,故意破罐子破摔地说:“那如此,便只能委屈你自己了。就让太孙殿下娶了那王氏,你若不愿再入东宫,也可在曲池坊内偏安于一隅,倒也乐得自在。只是这样,你可愿意?”
“凤盈你……”程子芩差点一口老血直涌而上,她一脸嗔怪地看向薛婕妤,看到她正忍俊不禁的样子,才知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戏弄她,便无奈地吐出一句:“凤盈你可真是我的好闺蜜。”
薛婕妤一阵轻笑,谁让她总是一副这也不行,那些不行的样子呢?世事就是如此,总是无法十全十美的。有时候人为别人考虑得太多,便只能最终委屈自己了。“自古忠义两难全,太孙殿下若要为陛下和大唐尽忠,便只能有负于你,而若要对你有情有义,便只能再舍弃一次皇太孙的身份了。子芩,你要知道,这用你的话来说可不就是‘既要又要’了吗?”
“哦,是吗?”程子芩恍然顿悟,原来每个人都有会贪心的时候。“凤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你我之间有何不可?”薛婕妤答道。
程子芩想了想,问道:“假如你是一位天上的仙子,对凡间的郎君动了心,而你明明知道仙凡不能相恋,否则必遭天劫,那么,你可会为了这个郎君而选择勇渡天劫呢?”
“不会。”薛婕妤笑道,“明知道会遭来天劫的东西,我干嘛还要动心呢?”
“哦。”程子芩点头应道,喃喃地说:“是呀,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程子芩直起身,缓缓拿出了自己腰间的小册子,直接翻到自己用银杏树叶标记的那一页,看着小册子里记着的两枚卦象,无奈而苦涩地说道:“凤盈,你看,近日我一直在看这两枚卦象,以前我一直以为解卦需用引申之义,直到近日我才明白,原来有些卦的卦底本就在卦面上的。”
“哦?”薛婕妤眉头一皱,斜着脑袋看向程子芩的小册子。“哦!我记得这两个卦象,是在太孙殿下西征吐谷浑之前的事儿。这个……这个是‘中孚卦’。”
“嗯,没错。”程子芩应了声,“中孚卦的卦底是险象环生之局,而卦面是错落入水之象,正好应了承宗在吐谷浑坠崖的劫。”
“那这个……”薛婕妤看向旁边的那枚卦象,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程子芩可是十分的不中意这个卦象。
“这个是‘归妹卦’。”程子芩失落地说道,“此卦若问征伐,可解为伺机而动为吉,急于求成则凶。但如若用来解卦姻缘,卦底便在卦面之上,乃嫁女为妾或姊妹共事一夫之象。”
“所以……”薛婕妤回想起李承宗出征前那日程子芩的表现,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缓缓说道:“那日,太孙殿下问了行事,而你同时也问了姻缘?”
程子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太多的巧合已经不由得她不相信命运了。
“那……”薛婕妤有些不忍心地问,“这次,你可愿认命了?”
认命?程子芩心中一惊。向命运妥协吗?但好像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了。既然不可能做到“既要又要”,或许她也只有选择舍弃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程子芩终于下定了决心。与其让所有人都活在纠结与缺憾之中,倒不如所有风雨都让她一个人全担了吧。
“你打算如何?”薛婕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子芩合上小册子,抬起头对着薛婕妤问:“凤盈,无论如何,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吗?”
“不一定,除非不得不。”薛婕妤无奈地答道。
程子芩看着薛婕妤微微一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