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这两天,怎么没来守夜。难道是因为阿爹那边出了事吗?
我迟疑着,有些心绪不宁,又想唤雪蕊过来问话。
刚想起身,就见珠帘外,有一抹修长轩昂的身影。
兰草影印,卧龙纹袖。
修竹端雅,玉碾温润。
他抬手,缓缓地捞起了珠帘。
修长的手指,衬在珠玉上,泛着细腻的光,仿佛是一轮升到半空的月儿,华光皎朗得让我睁不开眼儿。
一刹那间,我百感交集,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时间似乎停止了跳动,连风也停止了吹拂,只有我心头上的草儿,在瞬间拔高了。一树又一树地拔高。似乎我等在这儿,就是为了等他回来。
莫染没有说错——我不是不想逃,也不是逃不出去。
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阿虞。”
他站在帘外,轻轻地唤我。
这一声,仿佛让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我低下头,垂下眼睫,揪着丝帕,却没有回应他。
就这般,我站着,一言不语地望着他。
犹如,我与他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银河,脉脉不得语。
他缓缓地走上前,亦步亦趋,仿佛是刀尖上的花儿,声声地刺痛着我那颗敏感的心。
他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近我。
窗纱外,月儿的银辉投射进来,烛火影动,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高大巍峨。就像一座不动声色的山,山水环绕间,就又回到我的身边。
绕山又绕水,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一样,我执起丝帕抹掉眼角的泪。
他踏着点点的月辉和烛火,似乎一路穿越着荆棘,才来到我的身旁。
阿诸拉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手上的茧子又多了起来,又厚又坚硬。长年累月的战争,把一双弹琴掬月的手,磨得老茧横生。
他顺手一带,把我拥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青丝,说道:“阿虞,我想你了。”
这一句,直接就把我眸中隐忍的泪,再次震落下来。
“我很想,很想你……”
他再次重复着,自言自语中,透着一丝苍凉。
我伸手捂上他胸口的那一道伤口,轻轻地问:“还疼吗?”
“不疼。不过,一想到你,会疼。”
他轻轻地笑,似乎他替我阿爹挨的那一刀,不值一提似的。
那一道伤口,深得足以致命!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用双手怎么捂都捂不住,那鲜血迸流的速度,让我惊惶万分,仿佛那些鲜血是从我心中流出一般,让我如同万虫噬咬,痛不欲生!
可是,冷酷得不近人情的阿爹还是让他继续上战场!
为了迅速收回中州的最后五座城池,阿爹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四处奔波。
即使是把中州最后的五座城池都占领了,阿爹也依旧没有打算让他休息。
我全身都在颤抖,我是一颗棋子,阿诸何尝不是君王手上的另一颗棋子。
我人生里的一切都是阿爹在操纵。阿诸不也是一样,都是君王手中操纵的木偶。
从小到大,我活得克己自律,活得小心翼翼,却最终也摆脱不了被卖掉的命运。
我抬头,看着他,战争的风霜,已经刻在了他的眸中,变得更加的黑亮鎏金。
他的眼是一口深山老泉,我在他眼中,能看得见自己的脸——苍白又消瘦。
[八一中文网 请记住www.81new.com 手机版访问 m.81new.com 绿色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