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悲惨的。

    她眼中的绿光也渐渐地淡了下去。

    “吾乃优雅之主。”

    “优雅，永不过时。”

    和尚将飞刀的碎屑吐出，背后的光轮彻底染黑，张开第九轮。

    啪！

    因用力过猛，郑修的两根手指应声扭断。

    妖僧：“？”

    “来，给本王笑一个。”

    “不知道，感觉差远了。”郑修想了想，回道。

    “人格修正拳？？？？”

    郑修闭上了眼睛。

    “每一句都是有意义的。”

    “就那么简单。”

    最高端的死斗往往采取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在其他人眼中郑修毫无道理地按着和尚毒打，宛如街头流氓打架一般。可这幅场景落在安妮眼中，却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你是‘什么’！”

    和尚此刻面容慈悲安详，他欣然接受了这一切，在那一瞬间，他接受了郑修的杀意，接受了郑修的悲伤，接受了郑修的痛苦，接受了郑修的轮回，接受了自己的……死。

    就在这时，浩瀚的沙漠如今仅余寥寥几亩的荒岛，伴随着一阵震动，再次裂开，一道道裂隙将众人分割，郑浩然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地因地震而倒在地上，其他人同样东倒西歪。

    橘猫表面上看来仍是橘猫。

    “恶和尚”张嘴，红白相间的牙齿咬住了飞刀。

    这一刻，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安妮大人，自称伟大的骄傲的无敌的优雅的安妮，变成了一头真正的小母猫，一头即将窝在普通公猫怀里喵喵喵挨撅的小母猫。

    巨炮的反震让郑修疾飞的速度更上一档，呼！空间中爆出了短暂的风声，瞬息后万籁俱寂。这是比“音爆”更快的速度，空间破碎，隔绝了一切的声音与光线——“空爆”。郑修一眨眼便追上了前一刹投出的飞刀，伸手抓向飞刀的刀柄。

    又一道虚幻的黑影被打出和尚体外，如气体般逸散无踪。

    安妮的话如一锤定音，宣判了众人的结局。

    “重要吗？”郑修反问，他在虚空中迈出步子，一圈圈涟漪般的光影在郑修脚下荡出。他身后隐约闪动着几道化身的影子。郑修来到惊愕的妖僧面前，面对面地站着：“囚笼中的我才是‘真我’，是‘本我’，是‘真实’，仅此而已，其他的，并不重要。”

    在郑修忽然因和尚的面容改变而心软、阻止飞刀去势的那一刻起，安妮便确信，这一回郑修输了。

    那冷冰冰的白毛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说出三个字：“要塌了。”

    郑修朝目瞪狗呆的安妮点点头。

    “抱歉了。”安妮头一回面对郑修时带着歉意：“吾的尊严，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宁可回溯，绝不可玷污‘优雅’之名。”

    郑修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面露恍然，伸手在橘猫的脸上捏了几下。

    “那么接下来……”

    换言之，她的权柄被捏成了郑修的形状。

    安妮：“？”

    黑色的气流从他合不拢的口中溢出。

    被惊鸿一刀贯穿的黑莲，那漆黑的莲瓣无声剥落一片，露出内里洁白的花蕊。

    “啊？？？什么鬼喵？？？”

    郑修微微一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安妮扭着屁股撅着腚摇着尾巴在郑修的手中挣扎着：“吾不要！”

    “那个谜题里，没有废话。”

    不久前郑修给了安妮大人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毫无意义、九牛一毫的希望，连点燃希望之火都称不上的微弱火星，就是这一点点微弱的火星，也随着郑修的犹豫与心软，被掐灭了。

    “我发现还是回溯后的你比较讨人喜欢，我还是弄回去好了。”

    安妮又蔫了，无精打采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地震将她颠起来抛下去。安妮摇头叹息：“这本就是不死不休结果，吾得不到密匙，自然也不可能让外来者夺走。”

    橘猫抬起头。

    安妮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飞刀去势稍缓，但因全力出手的惊鸿速度实在太快，即便郑修用尽全力，仅能稍稍减缓飞刀的去势，郑修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飞刀射向和尚的眉心。

    咻！

    飞刀穿透黑莲，去势不减，直逼和尚的眉心。

    片翼在郑修身后舒展，黑色的纹路遍布郑修全身，曾经显得妖邪诡异的黑纹，因【囚者】的破碎而变得断断续续，早没了当初的诡秘。两种邪物附体，所带来的反噬非比寻常。他张口便喷出一大口血，脖子如折断般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喷出口炮。

    妖僧发出痛苦的哀嚎。郑修又重重一拳打在和尚左脸，和尚面容扭曲。

    橘猫起初用呆萌呆萌的表情盯着郑修，伸着舌头舔了舔。但过一会，橘猫的两颗眼睛重新恢复了绿宝石般的辉光。

    “嘿！”

    “这回，连累你了，愚蠢的容器。”

    过了一会安妮总觉得浑身哪里不对劲，下意识捂着胸前的绒毛皱着猫头问郑修：“你对吾做了什么？”

    “呸！”

    【囚者】诡物簌簌化作了细粉，如细沙一般，在郑修的指间无声流走。

    笑着笑着安妮的身影忽明忽灭，她的毛色越来越淡。

    只是此刻的妖僧，早已没了被殴打前的从容与嚣张，他的一边脸庞，因郑修的一拳被打掉了人皮与血肉，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裂到耳根，漆黑的血自伤口溢出。

    “你！竟敢亵渎吾之娇躯！”

    divcss="contentadv"安妮瞪着眼睛。

    她权柄上那凌乱挤压在一起而扭曲形成的“王座”，有一小块，玉足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宛如女人的鞋柜上一排精致摆放的玉足。

    安妮大人无奈地摇摇头。

    “一起死吧。”

    是权柄，定是权柄，可这特喵的到底是什么权柄？

    她敏锐地察觉到，随着黑气的逸散，和尚体内的人格正以肉眼无法看见的激烈程度，由恶转善，被殴打的和尚仿佛才是打人的一方，狰狞的面容愈发转为和善，和尚的脸上渐渐地多了几分笑容，越挨打越畅快。

    “‘囚者’破格，脱笼而出。”

    妖僧一愣。

    “小僧，愿为大哥，下地狱走一回。”

    但说到底，掐灭这点微弱火星的原因，并非郑修的软弱。归根结底，安妮总结，是因为在这最后的最后，郑修心中的“人性”战胜了他那尚不成熟的“神性”。

    他缓缓抬起手掌，那里静静地躺着一颗失去了红色光泽的二十面骰子，曾经赋予他“囚者”能力的诡物，曾经他甘之如饴的“囚笼”。

    妖僧震惊得脖子向一旁外折，发出了骨折的响声，那外折的脖子让妖僧此刻的体态看起来宛如鬼魅一般，诡异无比。

    “小僧，圆满了！”

    “诞魔！”

    和尚那溢血的牙齿用力一咬，咔，飞刀裂开，下一秒，彻底碎成粉末。

    郑修缓缓飘回空中，将安妮“捏回来”后，被一拳打飞的和尚浑身燃着漆黑的火焰，如恶鬼般凶神恶煞地飞了回来。

    他抬起拳头，一拳砸在和尚脸上。

    “普通”的拳头却将和尚打飞了出去，咻，像一道流星般飞走了。

    郑修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纳闷道：“还我漂漂拳？友情破颜拳？有点不对。”

    “嘻嘻嘻！嘻嘻嘻！你上当了！你上当了！”

    “输了。”

    郑修目光呆滞，已然分不清是绝望、茫然、空洞、或是悲伤。

    “你是‘什么’！”

    他又说了一句：“一念生，一念灭，此间孕生万千泡影。”

    安妮恰逢其会地泼了一盆冷水：“在设置上，这里没有‘出口’。原本吾在‘帝王’中藏了‘密匙’，重新掌控世界，才能创造出‘新的出口’。”

    郑修露出深思之色，他问安妮：“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谜语吗。”

    东倒西歪的众人闻言，面露悲色，君不笑立即换上了一副哭丧般的面具，应景。

    “嗯？”

    郑修笑道：“你从‘苦行僧’破格成‘佛’，而我，同样从‘囚者’破格了。”

    “赢了！”

    郑修这才将安妮放在回地上。

    “别！”

    最后，郑修的目光落在那仍在半空中如天体般打开、被安妮一爪子拍开的“加密”外壳上。

    郑修喃喃道：“‘逃出囚笼’……”

    他飞向“加密外壳”，一边道：“还有一句……‘唯一的办法’！”/divcss="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