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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接流水:六六九、天谴(2/2)


    蓝华容怔然片刻,喃喃道:“过了子时了啊,应该行了吧。”

    院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显是有大队人马正从院外的大街上疾驰而过。蓝华容猛然跳了起来,冲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泼天大雨,片刻后转过身来,望着蓝徽容,缓缓道:“姐姐,我有话想问你。”

    蓝徽容平静地看着她:“妹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姐姐,你的心中,可有王爷?他,他若是逼你嫁他,你可会答应?!”蓝华容踌躇一瞬,低声问道。

    蓝徽容叹了一口气:“妹妹,我早和你说过,我对宁王无半分感情,他逼人太甚,还将我夫君等人逼于绝境,我与他之间,只有仇怨,没有丝毫情义。”

    “是吗?”蓝华容垂下头,低低道:“可王爷的心中,只有姐姐你一个人呢,我在他心中,只不过是姐姐的影子而已。”

    蓝徽容心中暗叹,上前握住蓝华容冰冷的双手:“妹妹,你现在有了身孕,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蓝华容垂头不语,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眼中迸出令人心惊的光芒:“姐姐,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出现在王爷的面前!”

    蓝徽容一愣,心中涌起恐慌,急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蓝华容似是豁了出去,紧握住蓝徽容的手,快速道:“姐姐,宫中今夜有大变,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蓝徽容渐渐明白,惊道:“难道宁王他―――”提起真气疾往室外奔去。

    “姐姐!”蓝华容急唤道:“太迟了!“

    蓝徽容顿住脚步,回过头来,蓝华容轻轻摇头:“姐姐,一切都太迟了,皇上此刻,只怕已归天了!”

    蓝徽容身形摇晃,面上血色全无,喃喃道:“难道,宁王竟敢弑父不成?他可不是皇上的对手啊!”

    蓝华容怆然一笑:“姐姐,王爷既敢迈出这一步,自是做了周全的准备。你听,外面的战马声,定是王爷已经得手,正在调动兵马。姐姐,你还是快走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出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蓝徽容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走,孔瑄和侯爷他们还被关着,我怎能一人逃生!”

    蓝华容眸中涌上妒恨之色,猛然上前推了一把蓝徽容,喘气道:“你这个笨蛋,你快走啊!你若不走,王爷平定局势后,就会派人来押你。他心中只有你,肯定会逼你做他的皇后,你不做皇后便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看着你死的,姐姐!”

    见蓝徽容仍呆立原地,她愤声道:“姐姐,你赖着不走,难道是想做皇后吗?你若不走,王爷他,他岂会再看我一眼?!”她情绪激动,说到后面一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倚住桌子,泪水成串滑落。

    蓝徽容默然片刻,心中有了计较,面上露出愕然和伤悲的表情:“我若这样走了,王爷怪罪于妹妹,怎么办?”

    蓝华容摇头泣道:“不怕,我有了他的骨肉,他子息艰难,不会对我下狠手的。姐姐,我求求你,快走吧。你走了,王爷他,才会是真正属于我的。”

    蓝徽容也落下泪来:“妹妹这样说,姐姐再不走,岂不是无耻小人。罢罢罢,我这就走,从此再不出现在宁王的面前,妹妹放心便是。”

    她走过来将蓝华容揽入怀中,轻声道:“多谢妹妹今日救姐姐一命,姐姐这就告辞,你自己多保重。”她放开蓝华容,转身向屋外走去,蓝华容急道:“姐姐,王爷派了人在宅外看守,你这样子是出不去的。”

    她取过一把油伞,上前拉住蓝徽容的手:“你随我来!”

    蓝徽容点上外间两名丫环的睡穴,与蓝华容轻手轻脚走到屋外。寒风吹得蓝华容一个冷战,她紧紧握住蓝徽容的手,走到东偏门前。

    雨此时已稍小了些,院中黑漆阴沉,蓝华容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蓝徽容的手中,压低声音道:“这是自由出入禁宫的令牌,也可用来自由出入城门,是前几日我领了圣谕入宫探望姐姐时,王爷给我的。姐姐出去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过几天,一切平定了,你再用这令牌出城。现在我到门外吸引看守者的注意力,这右边的围墙,与对面陈府的院子围墙仅一丈的距离,以姐姐的轻功,应可跃过去。姐姐,你看准时机,走吧!”

    她忽然伸手抱了蓝徽容一下,又将她一推,头也不回,向院门走去。蓝徽容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惆怅与隐痛,但她也知形势危急,迅速冷静,悄无声息地掠到右首墙下,攀上墙道:“刺-我-大-椎――”

    蓝徽容忙将金簪自皇帝丹田拔出,用力刺入他大椎穴中,皇帝身躯一震,吐出一口长气,原本僵硬的面容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蓝徽容大喜,忙扶起皇帝上身,唤道:“父皇!”

    皇帝声音极为微弱:“容儿,朕对不住你!”

    蓝徽容欲将皇帝扶起,道:“父皇,现在宁王正在调度兵力,您得赶紧出去才行。”

    皇帝微抬了一下左手,孱弱道:“容儿,你听朕说。”

    蓝徽容急道:“父皇,迟恐生变,宁王此时若是进来,你我危矣!”

    皇帝轻轻摇了摇头,喘道:“容儿,朕的心脉早已被震断七分,虽存了这一口真气,但一盏茶内必将气绝身亡。到时,你尚未带朕走出宫门,只怕还得背上弑君的罪名,时间不多了,你现在用心听朕说。”

    听得皇帝命毙在即,蓝徽容最后一线希望破灭,跌坐于地,泣道:“父皇,容儿听着,您说吧。”

    皇帝正待说话,眼神忽然瞥见先前被简璟辰撕碎掷于地上的清娘画像。他心中大恸,颤抖着伸出右手,指着画像,蓝徽容忙过去将画像拾起,递到皇帝手中。

    皇帝右手紧紧攥住画像,喘息着,痛悔着,眼角终缓缓落下泪来。他这一生,辉煌灿烂,亲手打下了这万里江山,创立了不朽的帝业。他纵横沙场数十年,一身艺业更是天下无敌,他饱经风雨,历经迭变,心志始终坚如磐石,从来不曾掉过眼泪。就是当年清娘当着他的面跳落悬崖,他也只是心痛,却没有掉过眼泪。此刻,面对自己即将终结的生命,面对这个被亲生儿子弑父篡位的凄凉结局,他终痛悔难言,怆然落泪。

    他将画像紧紧地抱于胸前,哽咽道:“容儿,是朕做错了,朕对不住你的母亲,对不住你,更对不住朕的儿子!这是朕的报应,是朕遭了天谴,朕就要去见你的母亲了。清娘,你原谅朕吧!璟琰,父皇见不到你了,儿子,你到底在哪里?!”

    蓝徽容听他情绪激动,意识似有些混乱,生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忙将他扶住,右手源源不断向他体内输着真气。

    皇帝喘泣声渐低,感觉到自己即将气绝,撑住最后一丝清明,提起最后一口气,微弱道:“容儿,你放心,朕一定要将你们救出去,你仔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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