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栀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钟斐离开后,江栀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开机过后,里面跳出了不少短信,都是工作室的同事询问她怎么没来上班,病的严不严重之类问候的话,她一一回复后,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宋成爱还没有回来,江栀百无聊赖间就打开了电视。
新闻台正在播报新闻,江栀向来对新闻时事没什么兴趣,正要转台,忽的听见里面播报的内容,一下子顿住了。
“富荣地产的董事吕某于前几日在文明路酒窖爆炸中丧生,据悉,他死前曾策划了一起绑架案,警方正在调查此次事件,此外,受这件事情的影响,富荣地产股价暴跌,新开发的楼盘遭到了住户的抵制,据内部人员情报透露,富荣地产账户亏损严重,资金回流出现重大问题,极有可能濒临破产。”
江栀看着这则新闻,脑中嗡嗡作响,原本没有头绪的事情突然间变得明朗起来。
这算是对她的一个警告么?
呵。
江栀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倏地出现了一抹冷笑,就像是雪地里开出的血红色花朵,凄艳哀绝,冰冷妖异。
她关了电视,拿起手机,非常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响,江栀把钥匙扣放在掌心把玩,指尖抚摸着上面钟斐圆嘟嘟的脸颊。
“喂。”程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有事么?”
“当然有事了。”江栀笑了笑,“我是专门打电话感谢你的。”
程薇这些年跟江栀不知打过多少交道,又怎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反讽意味。
江栀说:“多亏你暗中放水,要不然我可能就跟着那个人渣恋童癖一起被烧死了,你说这份恩情我应该怎么还才好?”
程薇顿了顿,才说:“一切都是老板吩咐的。”
江栀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娇滴滴的,“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是他的一条狗嘛,要是没有他的吩咐,你怎么敢擅作主张。”
程薇反唇相讥:“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儿去,不也是一条狗么,挖苦我就是挖苦你自己。”
江栀闻言也不恼,仍旧是笑着,声音愈发轻软,“程薇,你知道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程薇没说话。
江栀说:“就是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没有自己的人生。”
“你什么意思?”
江栀收起了笑,声音冰冷毫无温度,“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等我好了,我就去找你,你可别吓得不敢见我啊。”
说完,江栀就直接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宋成爱也回来了。
江栀问:“你去找祝警官问赵海荣的事了?”
“嗯。”宋成爱点头,“还是你了解我。”
江栀笑笑,“那是,你打一个嗝我都知道你上顿吃了什么。”
宋成爱拍拍胸脯,“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放个屁你都能闻出来呢。”
“……”惹不起惹不起。
江栀咳了一声,“那个……我想出去走走。”
“行。”
江栀以为自己只要恢复了意识就能立马又蹦又跳,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别说跑了,她连走路都有点费劲。
她一站起来就觉得腿软的不行,好像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一样,刚走两步道两条腿就抖得像筛糠一样,宋成爱皱眉说:“你这样行么?”
江栀沉思了一会儿,“……可能不太行。”
“我去给你找轮椅。”
“好吧。”
没一会儿,宋成爱就推着轮椅进来了,江栀以为自己怎么也得七老八十了才能用得上这玩意,没想到才二十岁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半身不遂。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是微妙。
前两天下了一场雨,今天才刚刚放晴,天空澄澈如洗,碧蓝的颜色空旷而辽远,空气清新怡人,宋成爱推着江栀来到医院楼下的草坪上,有不少家属都带着病人出来透透气,两个人在一片树荫下停下。
宋成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长椅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侃聊天。
突然一个男声插了进来——“宋姐,江姐。”
江栀看过去,却发现是梁冀,他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非常的瘦,简直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身上的肉简直少得可怜,或许是瘦脱了相,小姑娘巴掌大的脸上两个眼睛就显得格外的大,此刻正眨巴眨巴的看着宋成爱和江栀。
梁冀说:“这是我的……”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才好。
好在宋成爱反应快,顺口就接,“学姐。”
江栀:“???”
随即她用一种“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学姐,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看着宋成爱。
宋成爱的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笑眯眯的看着小姑娘,“这是你妹妹啊,长得很可爱嘛。”
妹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梁冀看向江栀,问道:“江姐这是受了什么伤么?”
江栀摆摆手,一脸淡定地说:“没什么,就是被炸进医院了。”
“……”这也叫没什么?
梁冀没有多待,随便聊了两句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宋成爱说:“你别看梁冀长得细皮嫩肉的,人家可是科技大学的高材生,学计算机的,因为家里出了事,才休学出来赚钱的。”
江栀:“所以这就是你厚着脸皮装人家学姐的理由?”
“……”宋成爱:“你能不能不提这茬?”
“行吧。”
有一片树叶落在了江栀腿上,她拿起那片树叶,指尖苍白,树叶翠绿,却莫名的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她幽幽地问:“你刚才说梁冀是学计算机的?”
“是啊,怎么了?”
江栀手指一松,那片树叶就掉落在地,细碎的光斑透过树荫落在她身上,她在点点光晕中眯起眼睛,轻声笑了笑,“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两个人没有在外面待太久,下午的时候宋成爱陪着江栀去做了康复训练,终于成功把双腿变成了自己的。
钟斐一直都没有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江栀觉得有点食不知味,再加上医院的餐饭实在是太清淡,她只扒拉了两口就停下了。
夜幕降临,星空烂漫。
江栀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医院好像是一个不分昼夜永不停歇的地方,即便到了晚上人还是很多,她无聊的数着往来的人影,就在她数到99的时候,一个身影蓦地闯进她的眼帘。
钟斐匆忙往住院大楼走,一席黑色的衣衫包裹着他颀长伟岸的身形,人群中他是这样的醒目,昏黄明灭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漆黑的头发也沾染了一点橘黄色的光芒,跳跃着,温暖着。
江栀的心脏用力的跳了跳,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你从人群中走来。
她把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喊道:“钟斐——!”
钟斐听见声音身形微顿,而后抬起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江栀恍惚间觉得空气中擦出了霹雳哗啦的火花。
她对着钟斐用力摇晃着手臂,唇角的笑容像是沾染了星光,变得熠熠生辉。
“我好爱你啊!”
她这样喊着,几乎整个住院大楼的人都听见了这句告白。
有不少人好奇的拉开窗户,想看看是哪对小年轻这么有情趣,居然在医院还玩起了浪漫。
钟斐愣在原地,只呆呆的抬头望着江栀——她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身上还穿着病号服,长发从她脸颊两边垂落而下,好看的双眸微微弯着,这个画面似乎定格了,在钟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加快步伐,甚至于连电梯都等不及,就进了楼梯间,一步横跨三个台阶,很快,钟斐就到了江栀的病房门口。
江栀听到钟斐的脚步声,就来到门口,刚打开门,钟斐就一把抱住了她。
他一手揽着江栀的腰,另一只手关上门,然后把江栀压在了门板上,嘴唇也随即覆盖了上来。
他吻得很急切,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江栀唔了一声,好像是背部撞到门板撞得有点疼。
钟斐一边吻着她一边把手伸到她背后,隔着薄薄的布料安慰似的揉着她的蝴蝶骨。
他的手掌温度很高,隔着衣服江栀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他感觉到钟斐的手指划过她的脊背,带来一阵颤栗的酥麻感,接着他的手一路往下,托住了她浑圆的屁股。
江栀双手攀着钟斐的肩膀,借着他手部的力量,两条腿悬空牢牢夹住了他的腰。
钟斐一边吻她的嘴唇一边抱着她往床边走,江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放在了床上,接着他曲起一条腿跪在她腿间,俯下身重新吻住她。
这一次,钟斐的吻变得温柔了许多,绵密的亲吻从嘴唇蔓延到她的锁骨上,他挺直的鼻尖顶开她身上宽大的病号服,亲吻她圆润白皙的肩头。
江栀的腿缠上钟斐的腿,正欲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她的身体却猛地僵了一下,哎哟了一声。
钟斐顿了顿,只听江栀又是哎哟一声,“腿腿腿!”
他抬起头,朝江栀的腿看过去。
哦,抽筋了。
这一刻,钟斐不知该做何表情。
他握住江栀的脚踝,把她的腿拉直放在自己膝盖上,按住她的脚背绷直,然后一点一点的按摩。
等钟斐做完这一切,却发现江栀躺在床上,两只手捂着脸,一声不吭。
这实在太不像平时的她了,钟斐握住江栀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拉下来,结果江栀死活不干,闷声说:“你别理我!”
“……”钟斐问:“怎么了?”
江栀没说话。
钟斐却眼尖的看见江栀的耳朵红了。
她居然脸红了?
这对钟斐来说简直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江栀平日里表现出的样子活像一个老司机,一副“什么场面老娘没见过”的样子,可是今天她居然害羞了,还满面通红。
钟斐握住江栀的手腕越发用力,女人的力气到底是不敌男人,一下子就被钟斐给拉开了,然后钟斐就看见了灯光下,江栀整个人好似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从脸到脖子,都变成了非常诱人的酡红。
眼前这一幕太过刺激,钟斐好悬没喷出鼻血来。
江栀睁开眼睛看向钟斐,浅色的眸子水汪汪的,盈盈间水润动人。
钟斐下意识的抿紧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江栀觉得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情到浓时结果腿抽了筋,怎么想怎么是她人生的滑铁卢,气得她简直想把抽筋的腿剁下来。
钟斐把江栀拉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说:“没事。”
江栀横了钟斐一眼,“你心里是不是在偷笑?”
钟斐一本正经,“没有。”
“我不信。”
“……”
“你快忘了刚才的事,我们重来一遍!”
“万一再抽筋怎么办?”
“……”好想失忆啊。
两个人僵持半天,最后打破平静的竟然是江栀的肚子因为饥肠辘辘而发出的咕噜声。
“……”完了,今天简直就是她的丢脸日。
钟斐问:“饿了?”
江栀垂头丧气,“嗯。”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江栀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钟斐说:“我们出去吃吧。”
钟斐立马严词拒绝,“不行。”
她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偷偷跑出去。
“可是我真的好饿,医院的饭又好难吃,你就答应人家嘛。”
江栀似乎忘了刚才的局面有多丢脸尴尬,立马化身撒娇精,粘着钟斐就跟复读机似的不停地说“好不好嘛”。
钟斐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了。
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挡住江栀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她。
江栀开心地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如愿以偿的把身上那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病号服脱下,换上便服,江栀跟着钟斐一起躲过护士的查房,成功溜出了医院。
街道上,人声鼎沸,江栀挽着钟斐的手臂,两个人漫步在小吃一条街,各式各样的美食店铺琳琅满目,食物的香味混杂在空气中,几乎要把人胃里的馋虫都勾起来,江栀空瘪瘪的肚子早就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每响一声好像就在说——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我全部都能吃!
就在江栀盯着路边的烧烤摊眼睛都舍不得眨的时候,下巴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住了。
钟斐捏着江栀的下颌把她的头转了回来,江栀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舔了舔嘴唇。
“好饿,想吃。”
钟斐无视江栀的卖萌,板着脸说:“不卫生。”
“那我要吃冰淇淋。”
“太凉了。”
“我要吃烤肉。”
“太油腻了。”
“火锅!”
“不行。”
江栀无语望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有什么能吃的?
钟斐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环视了一圈,看见有一家牛肉面店,“吃面吧。”
江栀挑眉:“你下面给我吃?”
“……”
成功将了钟斐一军,江栀得意地笑了笑,最后她把目标锁定在了馄饨店上,“吃馄饨总可以吧?”
钟斐总算没有再反驳江栀,两个人进了馄饨店。
小店面积不大,打扫得很是干净,钟斐和江栀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栀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来两碗鲜肉馄饨。”
“好嘞!”
不一会儿,两晚热腾腾的馄饨就送上了桌,江栀这些日子被折磨得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此刻看见馄饨顿时食指大动,当下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起一个,刚要往嘴里送,钟斐忽然说:“等等。”
江栀抬头,只见钟斐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轻吹了几下,然后送到江栀嘴边,“吃吧。”
外面人声鼎沸,小店里却一片温馨,钟斐的面容掩映在朦胧的雾气中有些看不真切,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像大海一样无声汹涌,却包容万物,深情款款的样子浓烈到极致就变成了刻骨的温柔。
江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破土而出,眼眶有些发热,她抿了抿嘴唇,握住钟斐的手,把那颗馄饨吃进了嘴里。
轰轰烈烈过后的平淡安宁竟是如此的动人,这种简单而纯粹的小幸福填满了她的内心。
她想把这一刻深深镌刻在心里,好生收藏起来,每当苦涩或难过的时候就翻出来看一看,有一个男人这样的爱着你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在小店一隅吃着馄饨,享受着静谧的幸福流淌蔓延。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帅哥?哎呀,真是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上你。”
一个女人突然一脸欣喜地朝着钟斐扑了上来,她穿着黑色抹胸小短裙,脚上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头发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乍一看还以为是炸毛的黑公鸡顶着火红的鸡冠冲了过来,她抬起手,一副“人家拿小拳拳捶你小胸胸”的架势,嗲着声音娇滴滴地说:“你还说以后常联系呢,可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的?”
钟斐避开女人的手,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面无表情地说:“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女人非常斩钉截铁,眼带桃花一记媚眼抛了过去,“这么帅的一张脸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
“你忘了,上周我就是搭着你的顺风车从南海回到市区的,我们一路上聊的很开心的,你还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说以后一起吃饭呢。”
说着,女人还趁机一把抓住了钟斐的胳膊,娇嗔地说:“帅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人家可是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喂。”
江栀放下筷子,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不疾不徐的擦了擦嘴,艳丽精致的眉眼染上些许热气,她略一抬眸,清浅的瞳色映着店里氤氲的灯光,目光冷淡的睨着眼前这个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唇角微勾,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口吻却锋芒毕露。
“那是我的男人,谁让你随便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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