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了。”
少女看着此刻空无一人的帐外,心下不免有些微涩。然而少年只是唇角微绷,默然在她床前半蹲下来。
一枚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小瓶现于少年的掌心。少年凝眸,却是轻轻以指尖取了药膏,一点点抹在少女颈部那处细小的伤口上。
微凉的膏体轻轻贴上了少女的脖颈。少女不由身形微僵,却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只是轻轻一触,那被簪尖刺伤的肌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少年不放心地对着那处创口轻轻吹了吹,看那伤处已经没有了痕迹,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药瓶。
“看你这么狼狈,忽然不想走了。”
哪吒松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似是自嘲的释然。而长宁听到这话,眉头却是再次皱了起来。
幽微的烛火中,少年的墨瞳带了歉疚地闭合,再睁开时,却仿佛添上了一丝不羁与执着。长宁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听帐门外仿佛有脚步声接近。
她下意识地摸向了枕下的符箓,却见两道人影仿佛毫无所觉地立在了门口。
那是商营值夜的军士。她心下一紧,当即不敢开口,只是借着烛光对那少年不住地打着手势。却听那少年满不在乎地一声轻笑,看她眼露焦急,这才状似随意地挥了手。
一道符文顿时在那帐门上一闪。少年的声音依旧不羁,却仿佛带了安抚。
“没事,外面听不到。”
长宁不由舒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却是隐隐透出了一丝无奈。任由那少年起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少有地带了几分羞恼。
“你刚才明明可以脱身的。”
少年垂眸,沉默了片刻。少女只感到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仿佛略略收敛了一些。却听他抱臂开口,语气依旧异样轻快。
“风林最多也就怀疑这里有鬼,过来多搜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宁闻言抿了抿唇,却是仰首直直地对向少年的双眼。沉默了片刻,她缓缓丢开了身上的衾被,起身将那案上的烛火拨亮了一些。
烛光闪烁中,少女的眉眼虽是舒展了一些,神情却依旧带了几分沉重。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暂且将诸多杂思抛到了脑后。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女并没有多问,只是将抖开的衾被推到了矮床的一角,无言地腾出了位置。
“师兄今晚有何打算。”
少年不由愕然,却看少女顾自起身将那几案一挪。烛光明灭,他仿佛从那张素淡的容颜上捕捉到了一丝带着从容的无奈。
少女默默拿起未读完的道经放在案上,眸光清澈而平和。随手将枕头摆在了矮床正中,她略显歉意地抬手示意,将那一半空席留给了少年。
“境况仓促,招呼不周。唯请师兄随意。”
……
……矮床之上,两人就这么默默地隔着枕头划席而坐。烛光勾勒出少女面上带了倔强的轮廓,衬得那双瞳眸依稀透出了忧郁。不知是否因了那道封禁营帐的符箓,二人的呼吸声似在无言之中愈发清晰。一片静默之中,少年忽而开口,语气平和,却引得那少女蓦然回头:
“用你的舆图在那处山谷布了灵阵。若无意外,明天便动手。”
案边之人垂睫,沉默了数息;那一卷黄庭于是轻轻地搁在了案头。
“师兄打算一人独往?”
少年墨瞳微闭,轻轻应了一声。看着烛光中少女带了担忧的神情,他迟疑了一息,又加了一句。
“下次别这么拼命。”
……
长宁咬了咬嘴唇,没有作声。她看着那少年盘膝静坐的身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你也是。”
烛火幽微。划席而坐的两人之间似是再无对话。少女隐约感到几丝道韵渐渐在少年身上流转开来,琉璃一般的眼瞳里隐隐闪过了几分悔愧与复杂。
先前师兄向她传音时,她差一点便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当那商军前来搜索时,她只得拔出了那根硬木制成的发簪。
——原本的传音中,师兄告诉她自己只是路过,借她的营帐为自己补一道用以脱身的匿形之符。她所想的除了所谓“名节”,便是利用这两个字制造片刻的僵持。只要师兄当即离开,这样看似不经意的拖延,便会为他争取到一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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