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如这河水,永世守护一方子民,大概也是魂魄最好的所归。
她想,他大概也已真的让自己的魂魄,化为这奔流的河水,替尚薇,永远的守护她所深爱的子民了。
这个念头每每袭来,都让她痛的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交叠双手,捂住了心口的那道伤疤。
这个国度,倒底还要多少人的鲜血来祭奠,才能够真的脱离了无尽的杀戮和血腥。
当年的父皇是这样,如今,墨澜也是这样。
他们的命运都系着剪不断的执念,她虽从旁看着,却也最终难以去化解。
而后,她想到了自己。
命运会不会终究也对自己这般的残忍,给了她近乎温暖的一线生机,却也还是不会让她,真的逃离那既定的宿命。
她怕。可她不愿告诉宸枫。
害怕的是也如尚薇最终失去了墨澜一样,牵牵绊绊之间,生命却还是像极了一场闹剧。
戏剧开场,热热闹闹。
曲终人散,戏子魂断。
不愿等命运最终给她那个结局的时候,也让宸枫随她一同难过。
那样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残忍。
阖上眼帘,眼前奔流不息的河水让她不忍再看。
岐州城。一夜间,红妆漫天。
为了迎接这场突来的喜事,整个城池里,哪怕连同城楼上,都缀上了红色的绸缎。
息战的日子,士兵们显然也非常开心。一起布置着这座城。尚薇住在了城中最高的楼阁里。
自从那时她笑着对他说,娶我。他便将她视若珍宝,百般娇宠,甚至让她入住了这最高的楼层,给了她能远眺,最好的地方。
并也下了令,城中所有的人见了她,都要像是见了自己一样,若有任何的怠慢,便立即处死。而她也记得,自己入住到这里之前,他还笑着搂过她的身子,然后将先前在军营里每一个曾对她不敬的侍卫,都当着她的面一一的斩首。
看着那鲜血红染,竟一时间也仿佛是如这城中的红妆一般。
妖艳灿烂,色泽璀璨。她扶着窗沿,听任那风吹乱自己的长发,也恍然未觉。
可也只有她明白,她的心,这一世再不会有波澜。而就像是她纵然再远眺。也再看不清那瑶水河的起始与尽头。
她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亦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那样。
远处,正有一抹颀长纤瘦的身影静静的站在漫天的红妆里,望着她的高阁上,打开的窗户。
那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和肩上厚重的貂绒斗篷,便也愈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与这满目的火红,格格不入。
可她的神情依然是那么静默,仿佛眼前的一切,终究与她无关。
身后,忽传来了是楚乔的嗓音。
在清冷的夜风里,竟忽的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吧。”
楚乔拢着身上厚厚的玄黑色披风,到了她的身后。
可浅瑜却只淡淡一笑,幽静的黑眸中尽是让人无法读懂的情绪。
她摇头,“不,怎么会。”
黑如浓墨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迷离在这片鲜红色的光景中。
“丞相可以得偿所愿,自然是美事一桩。”
奇怪的是,或是她太会伪装,一时间楚乔竟在她的嗓音里,听不到那种他所预期的口是心非。
刹那,他都几乎要觉得是自己想错了。
“难道你,就真的未曾想过,他的十里红妆,或也有一天是可以为了你?”
他追问。
浅瑜忽的顿了顿。
可却也只是那转瞬即逝的怔愣,片刻后,她的笑意反愈发的自然纯澈。
“所得不到的,便自然不会去期许,而只要没有期许,所以也就不会懊恼和嫉妒,这道理,想来皇上自然也懂。”
斗篷下的小手柔软白净,她淡淡的说着,却也像是自然而然的,手已抬起,落到了自己的发间。
触到,那朵形似桃花的簪花,依然无声的在她的发间独自妖娆。
细细的金丝垂落,随着风似有若无的飘摇。
但很快,她也淡淡的收回了手,像是怕冷似的,复又拢回了斗篷之中去。
“这世上的事,有人得,便自然有人会失,可个中总也如人饮水,大约冷暖自知而已。”
她柔柔软软的嗓音,恍然倒是让楚乔觉得是自己多了心。
还以为看着她所执念的男人娶了别的女子,她定然会有这样那样的情绪。
可见了她,却发现她仍还是先前那般安定超然。
忽的,楚乔反而自嘲的一笑。
“看来,执念太深,所无法看透的人,唯我一人而已。”
浅瑜拢起衣领上雪白色的绒毛,柔柔微笑。
“皇上是个聪明人,世间种种,大概总也不难看透。或只要愿意抽身出来,或者也不会那么的一念痴罔,惹人肠断神伤。”
她柔软的说完,却也在这时,看的不远处的围墙上,那未系紧的红色缎带飘落了下来。
随即她身姿轻柔,一动身便已飘了过去,抓住了那将要飞落的缎带。
恍然间,楚乔甚至觉得她的身影在那鲜红色里穿行的时候,竟仿佛是染着鲜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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