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相册不同于其他,厚厚的一本,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字条记载。
尤其是我还小的时候,胡玉书把我抱在怀里,我亲了他一口,照片中的胡玉书笑的眼睛里都闪着泪光,我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这是整本相册里唯一没有文字记载的一张照片。
“那是我第一次抱你,你很乖巧,当时给我们拍照的是你爸爸,你爸爸说让你亲我一口,我会给你糖吃。你亲完后抱怨,说一个棒棒糖不够,因为我的胡子很扎人,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激动,激动到我告诉自己,这是一张不需要记载的图片,不管时光往后推移多少年,不管我健康还是疾病,或是有天我忘记了所有的人事物,我都会记得那天下午,我把你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他说着说着,泪水泛滥。
我盯着他手里的水果盘说:“我很喜欢吃荔枝,你能把果盘摆在桌上吗?”
胡玉书掉了两滴泪,却带着笑说:
“好好好,给你给你,孩子,荔枝吃多了上火,解解馋就行,这些水果都是你爱吃的,听说城市里还有很多稀奇的水果,镇上买不到,你要是喜欢吃什么,下次来跟我说,我准备着。”
我剥了一颗荔枝,很甜。
“叔叔,以前你们家没建这小别墅的时候,家门口有两棵很大的桃树,上面结的桃子很甜很甜,小时候我就喜欢来你们家摘桃子吃。”
胡玉书点头:“好,明年我在院子里种两棵桃树,要是桃子甜的话,我给你留着。”
我又吃了一棵荔枝:“谢谢叔。”
之后我们就陷入了沉默,他嘴角蠕动了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又不说,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我本想找到胖妹小时候的相册好好看一看,却发现没有她单独的,都跟村里的小朋友一起记录着。
“胖妹好像是从小胖到大啊,不过底子很好,她瘦下来应该很美,不过胖妹小时候长的不像你和娜姨。”
胡玉书微叹一声,声音极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你比较像我,村里好些人都这么说,有一段时间你妈妈不准我接近你,就是怕你娜姨误会。只是胖丫。她”
欲诉还休,似乎其中还有隐情。
“胖妹挺好的,除了胖一点之外,算是继承了你和娜姨的优点。”
胡玉书把手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小若,其实”
“我回来了。”
陆沧突然开了门进来,我和胡玉书都吓了一跳,胡玉书把要说的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我起身:“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沧看了看屋子:
“大伯呢?大伯先走了吗?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给陈鱼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吧,他这几天正好在家。”
我还以为他会说他送我。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陆沧红着脸解释:
“我这大半夜的送你,怕被人说闲话,对你声誉不好,再说了,胡叔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我拿出手机晃了晃:“我给大伯打电话,问问他到哪儿,我等他回来再走。”
陆沧给我倒了杯水:“这样也行,那就先坐会儿。”
屋子里多了个人,聊天的氛围就没有那么沉重了,说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我渐渐的也放下了防备心,那时候的孩子们喜欢扎堆玩耍,不像现在的小孩都沉浸在手机和游戏的世界里,所以我们说起小时候,总有讲不完的趣事。
或许是陆沧的转变让我没有了那种压迫感,所以跟他稀松平常的聊起孩提时代,还算是愉快。
大伯拖延到十点多才来,一进屋就扯着嗓子喊:
“讲什么有趣的故事了,聊的这么高兴。”
我立即起身:“胡叔本来十点就要睡的,就因为你贪玩,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大伯红光满面的:“老朋友聚一聚就忘了时间,你这孩子,小时候大伯都不管着你,长大了你反过来管起你大伯来了,走吧走吧,回家,明天下午你就要回城,下次早点回来,周五下了班就回来,在家里多呆一个晚上。”
我应了下来,陆沧送我们到门口,胡玉书也推着轮椅到了门口。
“小若。”
我出了门,胡玉书叫住我,他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相册,表情却有些害怕。
大伯打了圆场:“你这老狐狸。看来这相册还是要赠有缘人啊,别人来你家花重金收购你都不卖,你这是要送给我们家若宝吧?”
我拉了拉大伯的衣袖,大伯却只是乐哈哈的笑。
有大伯的这个开场白,胡玉书顺水推舟:“小若,你能来这儿看我,我很知足,明天你回城,那些煮鸡蛋啊买吃的,都有你大伯准备,我就送你这本相册,有些破旧,你别见怪。”
我是不想收的,怕带回家后爸爸见了心里会忐忑。
但大伯擅作主张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就推着我离开了胡玉书家。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大伯还是笑呵呵的。
“若宝,你长大了,你现在是个大人,听说你和小深的婚礼也进了,大伯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这件事情我和你爸爸都是支持的,毕竟他这一辈子也不容易,他对你的父爱,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从未缺席过,你”
我挽着大伯的胳膊打断他的话:
“大伯,陆沧的厨艺吧,我以前觉着挺好吃的,或许是那时候对他有感情,所谓有情饮水饱嘛,今天吃的那些菜,却总觉得味道不对劲。”
大伯大笑:“你个丫头片子,没吃饱饿了是吧?你说,回家想吃什么,大伯给你做。”
我偏头靠在大伯肩上想了想:
“那就来大伯最拿手的凉面吧。我负责切胡萝卜和黄瓜丝。”
大伯连声说好:“吃凉面可以,让你切菜就算了,你小时候剁猪草你还记得吗?你这只手啊,三个手指头差点就没了,幸好那刀是钝的。”
我记忆犹新,小时候贪玩剁猪草,左手食指都伤到了骨头,至今我的左手食指还有一个刀疤印记。
“好咧,那我就负责吃,大伯负责做美食。”
回到家吃过凉面过,已经过了十二点,洗漱完毕跟大伯道了晚安。我锁好房间门第一时间给林深打电话,无人接听,助理乐乐的手机一整天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我犹疑了很久很久,丢掉手机闭着眼睡觉,各种入睡的方式我都想过了,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我最后数棉签,要是双数我就安心好好睡觉,要是单数我就给安木喜打电话。
我一连数了七遍都是单数,在拨打安木喜的电话前,我安慰自己,我不是不信任林深。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只有这样自我催眠,我才能心里好受些。
然而安木喜的电话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的心一沉,虽然我一直试图告诉自己,他们俩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事情,林深对我的感情绝对经得起任何考验,但我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内心的缺失感,最后我还喝了两杯红酒,依然清醒的觉得这个世界都和我作对。
我忍不住给周晓拂打了电话,她这个点竟然还没睡。
我们只是简短的聊了几句,我说农村里的青蛙声太大了,我有些失眠。
周晓拂还笑话我,说我这个热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能躺在爱人的怀抱里,宁可清醒不肯睡去。
我也不敢把今天看到的小视频告诉周晓拂,她要是知道林深抱着安木喜,估计什么原因都不问什么解释都不听,直接把林深削一顿解解气再说。
早上六点,我依然没睡着,大伯已经早起开始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碌着,我坐起身来准备出去跑一圈吃了早餐再睡个回笼觉,刚好换了衣服刷了牙洗漱完准备下楼,放在房间的手机就响了。
我又折回去拿手机,是白蔹给我打的电话。
“大周末的又不加班,白蔹姑娘这么早找我有何贵干?”
相对于我的悠闲,白蔹语调急促:“大小姐,墙角都塌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赶紧回来吧,看在你这些年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