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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吴帝国前传:第62章 戊时一刻(2/2)

    田邈点点头:“我也不顾老脸了,把知道的都说了,只是希望县令、县丞与县尉能够为老夫保密”。孙坚则立即心领神会,立即叫丁鄙、丁塘与丁家两个壮奴出此屋门去监视楼上与楼下的房客,屋里只留下田、孙、赵、祖四人。这时田邈才继续开口:“老夫十日前就迷上了这北宫,甚至有纳其为妾的念头。但是听说此女是百戏班的台柱子,班主章简根本不会放人。好在胡女水性杨花,只要给钱就愿意陪宿……不过……此女要价很高,一夜要三十万钱,而且要事先付清。做淫媒的那个人叫黄盖,就是那个演黄公火烧老虎的黄盖。老夫是在昨天偷偷找人送三十万钱给他的,还额外给了他五万钱的谢资。黄盖托话给我,叫我今夜戊时一刻来东莱客栈与北宫约会。于是,今夜酉时二刻,老夫就叫四个小厮用步辇将自己抬到离客栈不远处的小巷内,然后叫这四人在小巷内候着,老夫则从后门偷偷进客栈。没想到……没想到……老夫到时……北宫已经死了……这分明是个圈套,有人要害我啊……”说着说着,田邈小声哭了起来。

    孙坚回头看赵横:“县令大人,您能再详细描述一下今夜初见田邈时的情境吗?”

    赵横点点头:“我在上楼的时候就撞见了田老伯,见他想上二楼又不敢上,似乎心里有鬼。我就佯装已经上了三楼,并偷偷再下楼躲在其身后,这才发现他手里持匕首发呆,地上则横着北宫之尸体。本官一时难以判断事实真相,但怕田邈大叫坏事,这才先堵了他的嘴,将其看管起来。”

    孙坚再问田邈:“老伯见到那尸体便罢了,又为何手持匕首,难道不怕人误会?”

    田邈苦着脸回道:“冤枉啊!那匕首不是凶器,是信物!那拉淫媒的黄盖托人带来一把匕首,说这是已付三十万钱的凭证,见了北宫,北宫得先验查此匕首,她才愿意接客。所以,老夫一进门就忙不迭拿出了匕首……”

    祖茂这时插话了:“老伯拿出匕首时可曾出鞘?”

    田邈摆手:“黄盖带话说,这刀鞘是留在北宫身上的,刀得对上鞘才算接头成功。所以老夫没有刀鞘,而是直接就拿出了刀。”

    “这没鞘的锋利匕首您就直接带在身上,难道就不怕伤了自己吗?”孙坚补问。

    田邈随即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刀鞘:“我是将那匕首放在此刀鞘内的。此刀鞘明显比这匕首要大,并不太贴刀身,但勉强可以用来保护携行者。进屋后我怕姑娘误会我是用另外一把匕首欺瞒她,所以忙不迭地就从这自家另配的刀鞘中拔出了匕首。”

    “哦!”孙坚点点头,再问:“那黄盖给你的匕首目下何处?”

    这时赵横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带着精美刀鞘的匕首来:“文台你看:这刀鞘是从北宫身上搜出来的,而这刀是当时在田邈手里握着的,二者严丝合缝,肯定事先就是配好的!”

    孙坚拔出匕首,在亮如明镜的刀背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刀锋上则没有发现血迹。他转头问赵横:“这刀身有没有被擦拭过?”

    赵县令摇摇头:“这是证物,当然不能擦!不过,按理说,没血迹并不意味着田邈是无辜的,因为他可能在遇见我之前,自己已先擦干净血迹!”

    孙坚笑了起来:“田老伯若真是杀人凶手,应当早点逃走,为何还拿着刀在现场发呆?”

    祖茂点点头,亦补充说:“若田伯真是杀人凶手,就很难对北宫的死感到震惊,看来凶手定有旁人!”

    田邈激动地抓住祖茂的手:“祖县尉这样仗义执言,老夫真后悔给你租的房子房租定高了。明年的房租祖家不用缴了!”

    祖茂摇摇头:“祖某也是公事公办。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县令和田伯竟然会在同时因为不同的原因到了同一家客栈?田伯你刚才说过,你是与北宫约好在戊时一刻见面的,但难道赵县令也是约好与赵宽于戊时一刻见面的吗?”

    赵横眉头一锁,然后慢慢开口:“昨日我与小侄赵云曾约定今夜给舍弟一些盘资,当时约好是今夜酉时整见面。但昨日稍晚时候赵云又一次找我,说酉时不方便,最好在戊时一刻见面。我当时也奇怪,为何是戊时一刻,而不是戊时整呢?约人约在整点难道不是更方便吗?”

    “嗯,知道了……”孙坚陷入了沉思。他心中默念:为何黄盖与赵云都提到了“戊时一刻”这个时间点?难道黄盖与赵云有关?但一个百戏班的拉淫媒的,与一个从遥远的常山国来的九岁少年,又会有什么关联呢?

    这时祖茂又发言了:“田伯是被陷害当是无疑了,但此事至少有三疑。第一,无论田伯是得罪了谁,用如此愚蠢的办法陷害他,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因为田伯既无杀人的武功,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县廷当然不会就此判田伯的罪。第二,陷害田伯,却要以北宫的尸体为诱饵,请问:谁又能够轻易得手,杀死北宫?其三,陷害田伯要成功,就必须要有目击证人,而赵县令便是本案的第一目击人。但赵县令却恰好在此时出现在现场,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悄悄布局。但到底是何人在布局,又为何布局呢?”

    孙坚点点头:“照大荣所言,或许嫁祸田伯都不是最终目的,而是有人要造成盐渎第一首富深陷命案的假象,引发县廷的重视。”此刻他将目光又转向了被覆了草席的北宫尸体,说道:“也许死人能够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祖茂点头,便去轻轻解开了草席。但见香消玉殒的北宫嫣脂面朝上躺着,脸色铁青、杏目圆睁,檀口微开,似乎想说一些什么事情,却又说不出来。她脖子之上有一深深刀痕,干脆利落地切开了喉咙,喷出的血则溅满了四下的器物。但她双臂平摊,并无挣扎的痕迹,显然是死后被凶手调整了身姿。祖茂用手试图将她的双手掰开,发现尸体已经略为僵硬,这便进一步验证了其死亡时间当在田邈入客栈之前。

    祖茂抬头对孙坚说:“文台,血是喷溅出北宫脖项的,可见刀子是她活着的时候就插入其身体的。谁的武功那么高,一刀就能杀了北宫?”

    这时已经完全洗清嫌疑的田邈突然胆肥了起来,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老夫揣度,如果此凶手武功远在北宫之上,那么可能也能轻易克制文台与大荣的武功。这是不是一个连环局呢:杀死北宫卷入老夫,然后诱本县令、丞、尉三人入瓮,以对你们这些官府中人不利?对了,你们三位过去都没有啥仇家吧?”

    赵县令浑身一个哆嗦。他转眼去看孙坚。在这三人之中,孙坚身上命债最多:无论是在会稽剿贼,还是在盐渎城下破黄巾,孙坚都是双手沾血,难免会在江湖留下仇家。不料孙坚却轻声笑了出来:“老伯,您糊涂了。这是在县城,就算有人要暗算本丞,恐怕这也不是理想的所在……”

    孙坚话音未落,却听到窗外一阵阴风吹来,屋内几盏油灯竟然被齐齐吹灭。田邈吓得马上抱住祖茂的大腿,一动不动。孙坚则立即拔出环首剑,警惕地盯着窗外的动静。

    但见窗外树枝上的一只抓握着仓鼠的鸮鸟,用雷电般锐利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屋内,然后突然振动双翅,飞走了,消失在挂在天上的弯月背后。

    田邈略喘了口气,喃喃自语:“一只破鸟……”。

    祖茂憋住笑,重新点亮了油灯。

    也就在这时,屋门却突然被叩响,传来的是丁塘有点颤抖的声音:“诸位大人,有情况!”

    孙坚立即开门,但他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切给惊呆了。

    眼含泪水的丁塘被反绑着,被人用刀顶着,出现在门前。他背后,则是两个蒙面少年。其中一个少年小声说道:“在下是右北平郡土垠人程普程德谋,这位是零陵郡泉陵人黄盖黄公覆。我们有话要对县令、县丞说!”

    随即,两人速速揭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两张年轻却略带沧桑的脸。浓眉大眼的程普与小眼眯缝着的黄盖,用无所畏惧的眼神盯着孙坚与其身后的人。

    这时,另一只肥肥的鸮又不知从何处飞来,停在窗棂外的树梢上,用一对晶莹锐利的巨目,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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