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珬启程北上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百官到城门外相送,白盏亲自到场,给足了面子。
临别时,白盏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甚至眼含泪光。
这位年过半百的帝王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哪怕裴珬对这位父亲并无太多的感情,也突然酸了鼻子。
她在白盏的搀扶下坐上马车,她松开了手,白盏却仍是牢牢地抓住。
“女儿,是我没用,没法护住你!”
白盏的声音很小,这话是说给她一人挺的,是肺腑之言。
裴珬略有所动,又握了握他的手,转身决然走上马车。
即使再不舍,又如何呢。
浩荡的车队启程,京城被远远地留在了身后,一滴眼泪从裴珬脸上滑落,落在艳红的嫁衣上,晕出深红的一片,像血。
车队走入青州境内时,突然有护送的侍卫在车外询问。
“殿下,属下等察觉到有人一直跟在后面,需要将人赶走吗?”
裴珬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必,让她们跟着吧。”
“是。”
马蹄声渐远,想来是侍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裴珬掀开帘子,惊诧地发现白淼竟一直骑马相随。
“你怎么在这里?!”
“我奉旨相送,除了这里,还能在哪?”
裴珬下意识抓紧了帘子。
“你这般轻易离京,若是一切功亏一篑,我保不齐就恨你了。”
白淼微微一笑,“那现在是不恨?”
“诡辩!”
裴珬气冲冲地放下帘子,两人之间不再目光相接,她冷静了不少。
“你这样做,一定是早有安排吧?”她打心底里不信白淼会是为了送她而不顾大局的人。
果然,白淼只是模糊地回应了她的问题。
“在京城待久了,偶尔去看看荒海城的景色也不错,没准会别有一番风味呢。”
“你的心还真是够大。”
“心不大,何以谋天下?我答应你,若有机会,我会保你周全。”
裴珬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不用说这样的话来哄骗我,让我去和亲,当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吗?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物尽其用吧。”
白淼不言。
片刻后,裴珬再次听见了渐远的马蹄声,她掀开帘子,人果然不见了。
望着翠树野花,她笑出来,自己怎么也算赢了白淼一次,不亏。
沧泯江是两国交界,往北是大乜邚城,往南是丹颐荒海城。
北乜来的文书中提到由将军迟信带人前往邚城相接,将丹颐的皇女迎入乜京。算算时日,该是早就到了。
裴珬与白淼的车队到达荒海城时,此地郡守早早带着地方官员到城外相迎。
因为裴珬执意要在此地留宿一夜,因此两位皇女的住处也都安排妥当了。
裴珬的住处四周被侍卫和白淼的暗卫围的水泄不通,明面上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她明白,白淼还是在防着她,生怕她跑了。
她在驿馆里换下嫁衣,穿上常服,要出门,理所当然的被侍卫拦住。
“四殿下,三殿下已吩咐过,让您在驿馆中好好歇息。”
裴珬不满,“三殿下是殿下,我四殿下便不是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侍卫不知该如何解释,似乎怎么说都是个错,他索性直接跪下,“还请四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裴珬气愤不已,“那我不出去了,我要见白淼!”
死囚临死前还有一顿送行饭,她一个“为国捐躯”的皇女,难道还不能任性一回吗?
侍卫很快请来了白淼,她还是骑马时那身男装,身姿飒然。
“后悔了?”她进门便笑着问。
裴珬瞪了她一眼,“我要出去走走,可是他们不让,我要斩了他们的脑袋。”
“他们自然不能让,只是你前些天的淡定都去哪了?”
“我装不下去了,既然你不放心,那你陪我出去,时时刻刻盯着,总好了吧?”
白淼答应的比想象中容易,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裴珬是在路上知道此行会路过荒海城,所以她执意要留宿一晚,是因为她记得荒海城会开一种花,罗雀花,从前裴思锦亲口答应会带她来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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