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遵医嘱:114 2017圣诞节番外(2/2)
我反问他:“我去打,你去看吗?”
许苡仁一脸不解,仿佛不明白我何出此问,理所当然地说:“能去当然去了。”
我欣然报名。
虽然队友和对手以及我本人的状态都不能与大学时期的那场比赛同日而语,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弥补遗憾的机会的,我还是蛮开心的。
我开心了很多天,越想越开心,就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昨晚当许苡仁拿着一篇近期正在翻译的文献找我探讨时,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所知所想所感倾囊相告。
这他妈不完犊子了吗?
4
我叫悔不迭,从梦里惊醒,浑身冷汗涔涔,一摸身边:糟糕!许苡仁不见了!
三十三岁的许苡仁在我身边消失,我的惊恐程度不亚于在人民公园丢了个三岁孩子。我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站在客厅揉了揉眼。
还好,书房的灯是开着的。
许苡仁桌上放了至少三个不同版本的工具书,开了两台电脑,以便查询不同国家的资料。
我眼睁睁看着历史的车轮在我面前重蹈覆辙,我浑身无力,我奄奄一息,扶着门框一寸一寸地滑了下去,瘫坐在地。
许苡仁在案前时而哗哗哗哗翻书,时而唰唰唰唰写字,时而对着电脑屏幕摇摇头,浑然不觉。
5
我想,做人一定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
他看不看我,都不影响我看他。何况这间屋子里就两个人,他但凡要看个活物,那还是得看我。
我想,打球的机会多得是,附近就有篮球场,一个连业余都算不上的比赛,讲道理,我真的不稀罕。
许苡仁他从小就是这么君子如玉的一个人,心里可能装了一块和氏璧,正因如此,才成就了眼前的他。我为何非要往他心里的那块玉里钻呢?干嘛啊?想变成琥珀啊?
像打球、比赛这些玩物丧志东西,忘就忘了。
算了吧。
中午,我在书房地上铺了一张床垫,躺在许苡仁身后睡觉。起先我是有那么一丝丝意难平的,翻来翻去翻不停,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他共处一室,他的呼吸安抚了我的情绪,我还是没有气节地睡着了。
许苡仁的动作很小心,我在迷糊中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大过了他的打字声。
我想,他有这份心意,于茫茫尘世、于此地、于我,已经足够了,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一场球赛十个人,有九个他都不认识,对他来说确实吸引力寥寥,但好在除了篮球我还会别的,我有更多的东西可以给他看,他对什么有兴趣,我就可以做什么。
一点三十分——我之所以知道时间,是因为闹钟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报起了时,报到一半,被许苡仁按掉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睁眼,生怕眼一睁梦就醒,发现那是我梦里的声音。我躺在地上装死,直到许苡仁蹲在我旁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超越,起床了,你们公司的比赛。”
我霍然睁眼问:“你去吗?”
许苡仁:“当然去啊。”
我不敢问,也不敢多说话,怕吵醒了自己,他叫我起来穿衣服,递给我哪件我就穿哪件。
6
公司包下了一个体育馆的千人小球场,只有我们几十个人在里面。
许苡仁看得很投入,连中场休息时都没去厕所,他站在一个有些偏僻的无人角落,手肘撑在栏杆上,拿着相机拍得自得其乐。
球赛的输赢和分数不重要,这帮人包括我在内不出三天就会忙得没几个记得比分,但我终究没好意思打全场。我知道关于这一天我一定会永远记得的是:无论我何时抬头,都能看到许苡仁站在那里,正在看我。
打完球,天还没黑透,我和许苡仁在金色的黄昏中并肩缓缓朝家走。
我一度觉得风不够大,吹得不够爽,想把上身唯一一件恤脱下来。许苡仁数次阻拦,义正言辞地指着街上的城管车说:“你脱了衣服就要被抓走了。”
最终,我们在路边买了两个纸筒装的小雪糕,一人吃一个消暑。
当雪糕吃到一半时,楼宇间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渐渐沉没消失,这一天终于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尘埃落定,倦鸟归巢,身上的热汗和嘴里的冰凉共同证明这一天不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我这才敢把疑问说出口。
“哦,记得。”许苡仁站住脚步却不看我,微微垂着眼,指尖灵巧地挑起包装纸一角,转着圈撕下等宽的一条,语气淡淡地振振有词道,“古人说,‘首孝悌,次谨信’,后面才是‘有余力,则学文’。我答应了你,当然应该先陪你去。资料么,‘有余力’时再看。”
我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事实上,他说什么我都觉得很有道理,他本人站在这里就是道理。可这还是不足以抚平我忐忑的心情,因为:“哥,这话以前也是这么说的,你以前怎么不这么想?”
许苡仁慢条斯理地又剥了一圈包装纸,表情相当严肃,皱着眉道:“小时候会背,但不一定明白里面的道理。我们普通人就是这样的,你可能想不到。垃圾箱在哪?”
是这样的吗?我给他指了个方向。
他快步走开,几乎是跑掉的,我默默跟了上去,还没走近,许苡仁就警惕地一回头,目光闪烁。
我:“……”
过去了多少年多少月,他依然不会撒谎,往往我还没发现端倪,他自己已先溃不成军。
我试着用胳膊在他身上轻轻撞了一下,许苡仁立即像一只心虚的虾米,瞬间招架不住弯了腰,似乎只想把脸埋起来,但他的年月也并非白过,虚张声势还是学会了一点儿的,他用双手在脸上干搓一把,把笑意压抑下去,短暂地板起脸来训斥:“别闹我,闹我我打你啊。”
我十分期待,上手一捏,轻而易举地把他又捏变了形:“你快打我啊!”
许苡仁人善却不可欺,听后笑得连连摆手,力气却一点儿都不小。他翻腕把我的爪子扣住,拖进了路边小花园。可拖进去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松了劲儿。
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走廊里,他后背倚着石柱,捏着我的手指,渐渐喘匀了气。
气温升高一度我都想跳鸭绿江,但他的手热热的,我只希望他能用这双手永远握着我。
我叫他:“哥。”
街边的路灯亮起,有一小束光特别会挑,穿过紫藤花蔓,照在他的脸上。我伸出另一只手,和那束光一起摸了摸他的脸。
许苡仁还是有一点儿心虚,被我一摸直想躲开,不过还是忍住了痒,在我手心里轻声地坦白道:“其实……是因为那时我和你差距太远,感觉自己没资格和你花在业余爱好上的时长一样。我担心,有一天你像天上的飞机,飞过我面前,我仰头能看得到你,你低头却看不到哪一个是我。”
我放下手,想看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后来我才发现……”说着,他羞赧地眨了眨眼,偏过脸,躲开了那一小缕灯光,把秘密只说给我,和温柔的夜色,“比赛的那天下午,你不在,我好像也并没有看进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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