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巨大的疑点。”

    “我是重锻九次，雷德·金是重锻九次——你比我们都先来到水银岛，怎么，只有你是重锻八次呢？”

    “结合一下，一千年前，雷德·弗拉基米尔时代，你重锻九次的时候，也就八十岁，这就支撑不住，进了黑棺。”

    “因此，我可以确定：一旦你重锻九次完成，你的寿命会快速流逝，最终衰亡。”

    “谁都知道，隐秘社会，上级对于下级有绝对的碾压，我和雷德跟你打了半天，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你，看着打着凶残，结果每一招打出来，我们还没事，你自己的概念辐射宇宙，至少要毁灭掉四五个。”

    莱尔唏嘘：

    “明明是强弩之末，不敌重锻九次的我们，却表现得比我们还厉害……该说你是外强中干，还是，背水一战呢？”

    “又或者说，你是想找个借口，威慑住我们，不再对地球下手，然后自己隐名埋姓，继续用黑棺延续生命。”

    “毕竟，我和雷德都是需要时间准备的职业，【学者】需要时间策划行动和分析，【收藏家】——”

    “【终命者】。”雷德纠正。

    “——好，【终命者】。”莱尔白了它一眼：“【终命者】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增强手上的武力。”

    “可如果先下手，【皇帝】到底是【皇帝】，打平甚至短暂压制，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我想问你，你到底是真的爱地球，还是单纯找个理由，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安迫罗不再吭声了。

    三人——不，三个概念存在之间，陷入到了共同的思索中。

    莱尔并非一个完全的骗子，他是骗子，但他也是【学者】。

    他的迷茫和疑惑，也是扎根于另外两个议长心中的谜题。

    但雷德并没有思考多久，它买了一面镜子，倒映出‘薇尔微’的美艳面庞。

    这位【作家】为他安排的女主角，实际上未尝不是有可能的结果。

    在比较困难的时期，和觉醒早期，薇尔微确实给雷德带来了很多助力，给它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居所，也和它并肩战斗过。

    可那又如何呢？

    艾尔利亚和它有肌肤之亲，也因此埋下了祸根，最后也被它杀掉了。

    如此想着，镜子中倒映的女子也变成了银白长发，雪青双眸的【圣女】。

    它抿了抿嘴。

    下一刻，镜子倒映出有着海蓝色头发，耳朵尖而细长，面颊带有鳞片的雍容精灵妇人。

    伊欧娜，它曾经的妻子，为它指引了前路和希望之人。

    现在，也只不过是雷德·金的一具皮囊。

    类似的皮囊还有很多，很多。

    亚默·奈特、瑞特·莱博理、艾德尔·金、雅米·金、拉格尔·特莱基……

    许多，许多很好的人，曾经它也很重视的人，最终都毁灭了，成为了它的皮囊一部分。

    可它们真的死了吗？

    不！

    人间的躯体纵然已经毁灭，但不灭的生命聚集于黄金国度之中！

    当一切生灵被它屠戮殆尽之日，也是万千生灵归一复生之时。

    “是啊，我已经很清楚我是谁了。”

    它呢喃着，张开口，露出满口尖锐的龙牙，铂金的长发无风自动，美丽空明的双眼中隐隐浮上了一抹宝石的辉光。

    “我是终焉，亦是新生。”

    “苍天寂灭，万道不存，惟有一统，再续轮回！”

    “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毁灭一切，与我融为一体，它们就不会消灭了。”

    雷德将自己手中的牌放了下去。

    它看向两位议长，到了此刻，安迫罗的眼神不再纠结，莱尔也不再迷茫。

    “我的同伴。”

    它的声音宛若星体的碰撞和太阳的湮灭，宝石的龙眼中倒映出两个截然不同，难以形状的魁伟之躯，某种不可言明的气息在宇宙空间中肆意流淌，宛若露珠滴落于蛛网上泛起阵阵凶猛的震颤。

    它抬起尖锐的龙爪，铂金的龙鳞之上正泛起宝石般的辉光。

    “我们的使命，还差一部分才能实现呢。”

    莱尔的头颅干瘪下去，他的胸口如同嘴巴一般裂开，露出其中一颗紫光浮跃，骇人心魄的独眼魔瞳，瓷质的触须从虚空中探索而出，自然而然地勾勒起无数物理法则和宇宙之弦。

    那独眼立刻转向一旁的巨人。

    它的声音音域恰到好处，重复单一，不具备任何格律，所说的话语，甚至不能称之为任何一门语言，但是却能精准地传递信息和表达复杂的情感：

    “你们是对的，我的同伴。利维坦达尔……辨识眼，我作为人类活得太久，或者说，自以为是人类太久，以至于我忘记了自己的血，本就是带有毁灭一切的剧毒。”

    宇宙空间缓缓向内坍缩，虚空皲裂开无数碎片裂隙，维度空间碰撞粉碎，形成的垩流如同图腾纹路一般，在它的魁梧之躯上流淌，六只橘红的死亡之眼恒久地注视着前方的海恩斯，它缓缓说道：

    “在座各位，我们都是高贵的人类之子转化而来，但是就算再怎么做，也无法改变我们是侵略者的本质。”

    它的声音并不是引起万物的共振，而是从电子层面上拉扯吞噬进入身躯，而引起的雷鸣：

    “除了墨菲德里亚的宇宙，我们毁灭的纪元和星空不计其数，就连虚无也被我们吞噬一空。”

    “从混沌云到量子海洋，我们以聆听末日的尖啸为乐。”

    “赋予它们生命，赋予它们文明，赋予它们科技，赋予它们岁月！”

    “我们是何其高贵的农民哟，在文明和生命达到最鼎盛之时，将其一把火吃了个干净！”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真实声音。”

    “我们是……”

    它话音未落，宇宙界域突然间开始发生震颤。

    “怎么回事？”雷德问道。

    “星界在崩溃，”莱尔调取一根物理法则，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了。”

    “出来？星界和宇宙之间隔着一层燃素源障壁，如果这里都不能容纳得下的，嗯……我想，只有一个可能。”

    “造物主墨菲德里亚？”安迫罗猜测。

    “不，造物主”

    雷德说：

    “隐秘社会。”

    它话音刚落，从北极星到南极星，宇宙的极端点陡然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创口！

    咣————————

    原本真空的宇宙，此刻却被星界外围的超真空拉扯，迅速倾泻出无数成分。

    维度、半位面、神国、次元——就连时间轴都被牵扯着朝着创口中撕下了极长的一截。

    “游戏领域撑不了多久。”莱尔说：“安迫罗，你最好准备一下，如果没办法重锻九次，接下来可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我时日无多，进入重锻九次后，只有72小时生命。”

    “你不进入这个层次，能不能活过3个小时都是问题。”

    雷德不废话，它从【超维市场】中直接买来了一根战争血裔的脊椎：

    “现在快点，说不定它们真正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安迫罗不墨迹，拿走脊椎，立刻用【征税】配合【天下布武】开始进行重锻。

    它们统一阵线后，迟早要毁灭整个墨菲德里亚宇宙，现在能力越强越好。

    雷德和莱尔布置下来防护后，不约而同地并肩站在一起，面对逐渐崩溃的游戏领域，它突然说道：

    “莱尔，可别背后捅刀子。”

    “不会的。”莱尔说：“倒是你，亚妮雅还在我身上，你有办法把她收拾了吗？”

    “我没办法，但是马上盖娅就要出来了，亚妮雅背叛隐秘议会，盖娅此刻出面，她应该不敢吱声。”雷德耸耸肩。

    “那么。”莱尔深吸一口气：“久违的并肩作战了。”

    创口中传来阵阵异响，游戏领域崩溃在即。

    “隐秘的议长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外域社会珀尔伽莱浑身荡起外域之风，在星界创口的超真空下纹丝不动，淡淡问道。

    雷德瞥了一眼这只大山羊恶魔，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和【铁匠】的真实姿态有点像，难怪【铁匠】一直被誉为破坏力至强的职业之一。

    “盖娅妈妈和利奥兹还在打斗吧。”雷德敷衍道：“反正盖娅妈妈和墨菲德里亚的儿子总得死一个。”

    “把宇宙撕成了这样，墨菲德里亚还不醒吗？”

    机界社会突然出声，莱尔和雷德这才从珀尔伽莱的……脚趾旁看到它。

    不怪它太小，主要是珀尔伽莱的本体足有280亿光年大小，仅有200万公里个头的机界社会小的就像是一粒黄豆。

    “这个嘛。”

    雷德刚想解释，下一刻，银河天际瞬间被一个黑影砸偏，星界在瞬间膨胀了六十万倍，至此，游戏领域彻底支撑不住，莱尔手中的【玩家】卡一黯。

    砰嚓！

    失去了原本支撑空间的凭依，宇宙开始变形扭曲，刚刚的冲击力立刻朝着其他人均摊而来。

    【科学真理】

    莱尔立刻改写相互作用力法则，但即便他反应再快，也根本来不及等待宇宙开始响应。

    宇宙又没有神经，它怎么可能跟上法则铺展的速度！

    “雷德！”

    雷德张开双翼，覆盖翎羽之上立刻弥漫开金钱的色彩。

    【垄断】

    “此处空间被我所垄断，任何走动、穿越、改动、意图进行形变的行为都必须向我支付消耗能量最大百分之十七的费用。”

    雷德原本想利用【垄断】直接削弱宇宙形变的能量，然而它脸色随即一变。

    爆账！

    它的身躯迅速裂开无数缝隙，向外辐射出大量高能物质。

    “【终命者】的收纳上限被打破了——”

    雷德难以置信，就算【终命者】需要时间成长，但再怎么说容纳几万个资源宇宙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就算爆账了，宇宙形变的能量还在延续！

    它反应很快，立刻作出了对策。

    “手里有钱就要全花出去！”

    【无限投资】

    目标指定：莱尔·斯温德勒、雷德·金、安迫罗。

    雷德留个心眼，默默指定给了【独家出品】之中的各项产品，尤其是大头全部注入给了米哈伊尔。

    即便如此，依旧不能够完全消化。

    【超维市场】

    雷德疯狂地向全维度、全宇宙、全时间线疯狂采购，不惜一切地购买各种物资，甚至干脆把旧时代的星系和以太文明的舰队都买了过来。

    还是不够。

    但到了这时候，雷德的思路已经转了过来，它看向星界创口，沉声道：

    “莱尔，不要保留。”

    “现在就动手？”

    “它们马上就出来了，刚刚丢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但肯定不是隐秘社会和利奥兹，它们应该不会让对方先出来，不论是利奥兹还是隐秘，大部队都在外面。”

    “这倒是，但是这点时间够干什么……”

    雷德伸出大拇指朝上，随后又将大拇指向下一指：

    “趁现在，把其他社会们都干掉。”

    莱尔眉头一挑：“这来得及吗？”

    他并不怀疑雷德的动机，利维坦达尔的最终重锻，就是要回收所有生命。

    社会也不例外。

    他只是怀疑实力：

    “我感觉我们还不能有足够的实力挑战珀尔伽莱……这是否太冒险了？完全就是赌博，珀尔伽莱一直不动手，你怎么知道它真的比隐秘社会弱？”

    “我给你投资了。”雷德笑道：“而你，该赌我赢。”

    “哦，原来是你来挑战珀尔伽莱啊，那没事了。”

    莱尔看向机界社会以外的那些中小型社会，脸上浮现出狐狸般的笑容：

    “那还等什么呢！？”

    两人相视一笑，下一刻，宇宙间飘荡起神力的旋涡。

    作为魔眼的特征和铂金龙之躯在神力的激荡中消融，祂们的身躯重新熔铸造就。

    【即刻飞升】

    “把疯狂也交给理性支配！”

    狐狸面具落下，藏匿起洞悉一切的魔眼，白袍加身，照拂星河。

    【无尽剥削】

    “全位面资本家，联合起来！给我，都给我，把你们的资产都给我！我就是资本的化身。”

    “你们唯一需要信仰的不是神不是未来不是命运，是钱！”

    “一切向钱看！快把自己也变成钱吧！”

    猖狂快乐的笑声中，瓷质的肌肤瞬间落成，宇宙星河间闪耀过一抹金色的璀璨光辉。

    所有向往精英主义，自诩为人上人的存在，立刻向【终命者】交出你们的财富。

    所有不从事劳动，剥削底层人的资本家，立刻向【终命者】交出你们的生命。

    所有渴望摆脱贫困，向往锦衣玉食生活的底层人，立刻向【终命者】交出你们的灵魂。

    万物异化。

    利维坦达尔，能够将一切活着的东西异化为生命。

    继承自利维坦达尔力量的【终命者】，就能够将一切生命异化为资本和金钱。

    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只要有钱，就算是生命也可以买卖。

    只要有钱，可以修改自己的先天不足。

    只要有钱，爱情、信仰、友谊、家庭、国家、社会、民族都可以背叛。

    除了金钱，你们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奋斗的了。

    瓷质的肌肤迅速覆盖上一层永不褪色的华丽装甲，大量的金钱和珠宝被镶嵌与此，珠光宝气，极尽奢华。

    “房地产、银行、金融、股市、上市公司、教育、军火贸易、医疗制药、人口、精神娱乐、性……”

    雷德感受到了。

    这来自于各个宇宙，无数文明中的领导阶级和中流砥柱他们所深深渴望的存在。

    祂的身躯瞬间便伫立于银河之巅，十六根由各种金融产业铸造的龙角王冠被欲望深深固定在头盔上。

    不再需要羽翼，跨国公司和买办寡头争先恐后给它送来了肆意穿梭时空的能力。

    祂的左手上佩戴着四枚戒指：辛迪加、康采恩、托拉斯、卡特尔。

    祂的右手虚空一握。

    【兼容并购】

    一把凝聚了祂迄今为止所有产品的武器，在资本的力量下迅速重组。

    “这是一把与社会机构比拟的神剑，它不会伤害任何人的身躯，却可以切开任何人。”

    “所有人会因此感到焦虑和不安，但也会沉溺于此，不断地内卷和争斗。”

    “战争只为政治服务，而政治只是资本的玩具，资本又是什么呢？是你们自我囚禁，不愿意进步，不愿意相互理解，不肯承认剥削，从而把所有人困在摇篮里，不再成长的借口。”

    “而这，就是我的剑。”

    雷德悠悠说道：

    “——惟掠（Value）。”

    祂的面甲有一张长满尖牙利齿的大嘴，用来吃掉一切，但却没有眼睛，因为资本永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