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易征的祭日时,顾知淮都会提前准备好祭品,独自一个人去墓地祭拜他。那两天,他的墓碑前总是不会少摆着鲜花,但只有一份吃的,是他爷爷年轻那会,最爱吃的猪蹄汤。
这些都是在整理顾易征的遗物时,顾知淮在他年轻时的信件里发现的。
他说,吃到那个姑娘亲手给他炖的猪蹄汤,很甜。
但其实在他和爷爷生活的时候,他却很少见他提出要喝猪蹄汤。但现在,距离爷爷过世那么多年,他已经明白是为什么了。
那份猪蹄汤,是年轻时最懂他的人送过来的。
他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再把准备好的吃食放上,最后,他低着头说了句:“爷爷你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惊羲也是。但是对不起你的期待了,我不能把她娶回来。”
但现在,对于他们没可能这件事,他似乎比以往来得释怀。
每年的四季更迭,冬天凋零的叶子,春天会长出崭新的嫩芽,开出新的花来。就像是生活总归要向前看,人不能让自己被套进死圈子这些话,他也逐渐地懂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徐嘉柔总是在他耳边宽慰他的原因。
那天恰好下了雨,他没带伞,徐嘉柔开着车子过来接她。她穿着一件裙子,长至膝盖,戴着一顶灰色的毛绒帽子,举着一把伞踩着雨水就冲他奔了过来。
“你不用特意过来的。”
“我不过来你一会怎么回去?”
“我会叫人过来接我。”
“……”
徐嘉柔知道,他是倔的。尽管自己的手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开车了,但他还是不爱司机二十四小时跟在他身边,只有必要的情况才会让司机跟着他。
他想要迟来的自由,感受做自己的快乐。
这么多年,他都在救赎那个过去儿时的自己。压抑、悲伤的自己。
“我已经拿到驾照很久了,我能载你。”她把伞倾向他的方向。
下一秒钟,顾知淮突然牵住她的手腕:“来都来了,去看看我爷爷吧……”他的眼神闪烁着,放下了手。
而那一瞬间,徐嘉柔知道,她越来越靠近顾知淮的世界了。至少现在,他真心地接受她了,不止是朋友的关系。
那天,徐嘉柔很高兴地约了个火锅局。
来的人还是当年那些人,除了一个白舟没来,他老婆最近预产期要到了,他得及时回去陪她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阿越笑着调侃:“我还以为白舟就是个风流浪子,没想到结了婚以后乖的和什么似的。”
兰兰把毛肚下了锅:“可能是被岁医生给感化了。”
虽然现在老板已经没什么时间来陶艺馆了,但偶尔来一次,就是岁医生送她来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还说晚上再过来接她。
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要不是看着老板手里牵着大女儿,肚子里怀着二宝,别人还以为这是刚谈恋爱的小年轻呢。
岁医生绝对是当代的好男人典范,男人看了都得自卑。正是看多了岁医生和老板的爱情,她和阿越才会直到现在都宁缺毋滥,一直单身吧?
顾知淮听到两个人在说话,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澜。他给徐嘉柔夹了点吃的放到碗里,看上去也是很体贴。
正是如此,大家都觉得他早就忘记老板,投向徐医生的怀抱了。但只有徐嘉柔知道,只有这次的火锅局,他听到“林惊羲”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才平静下来。
她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顾知淮:“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因为你不想让大家担心,觉得你还牵挂着林惊羲,你想拿我当挡箭牌。”
“……”他顿了顿,很久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徐嘉柔坦率地说道:“顾知淮,我可以瞒着大家这件事。但我希望你以后,要真心把我当作朋友,面对我的时候,不要想起惊羲,你不能做到的话,我就消失在你面前。”
她看着他:“我徐嘉柔不做谁的替身,更不想做谁的挡箭牌。我可以等你真心爱上我的那一天,但你必须只能,纯粹地爱上徐嘉柔,没有愧疚、没有替代的感情。”
她是霸道的。
可偏偏这种霸道里,偶尔却夹杂着如同三月细雨般的温柔,时间一长,润物细无声,滋润了他的心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心理医生的缘故,顾知淮在她一点点地指引之下,慢慢从钻牛角尖里走了出来。他看见了,过去没看见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是他预期之内,他会孤独走完的世界,而是一个有春天的世界。
阿越正吃得高兴了,谈着老板近日上了大新闻受到表彰,成立了自己的第二间工作室,事业如火如荼,就是挺着个五月份的大肚子,怪难受的。
嘴里的菜还没有吞下去,一只包包已经放到了她眼前,她顺着那只包包抬头一看,正是她亲爱的老板。
她瞪大了眼睛:“老板,你怎么在这?”
她惊讶的是,她是喘着气和一阵风一样地跑过来的,身边还没有跟着岁医生。这架势,好像是电视剧里,遇到跟踪的犯罪分子,急急忙忙跑来和路人求助。
阿越的想象力太丰富,下一秒便被一个简单的真相打破——
“我老公晚上要加班,他管不着我了,我要吃鸳鸯锅里红的那个。”
她已经快四年没有吃过一次尽兴的火锅了,今天,她要稍微放纵一次。
谁知道阿越却立马拒绝了她:“老板,你不能吃,岁医生交代过我们了!”
林惊羲一副“我还不知道吗”的目光,冷冷地撇下一句:“他给你们多少钱管着我,我给三倍。”
??
“不行,你给十倍,你肚子里小祖宗闹腾起来,再让你肠胃不舒服,我们可招惹不起。”兰兰出声道。
林惊羲挽起袖子:“好啊,你们真是好样的。你们是觉得,我不能自己点吗?”
正在剥虾壳的顾知淮抬头看了她一眼,冷漠地戳穿:“你吃不下那么多,你胃口小,火锅还不能打包。”
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就连徐嘉柔也不例外。
林惊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倔强地说:“顾师兄,你别小看我,我现在是孕妇。”
“你就算怀两个,你也吃不下阿越一个人吃的量。说不定你还没有等到料熟了,岁景煦就过来把你抓走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看准时机,等到他们火锅吃到一半才过来,为的也是能多吃几口。
被看穿了的林惊羲,咽了咽口水,现在正是她容易感觉饿的时候。当年怀朝羲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容易饿,何况这次怀二胎,她孕吐得还没有一胎严重,更是放开了吃。
“顾师兄,你不给我吃,那我就找徐医生。”
徐嘉柔也加入了“不让吃”组织里,只是她善良了一点:“大家都说你不能吃辣,那我也不能让你吃了。白的你可以吃,红的你可不能随便吃,等会岁景煦找我算账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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