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杜先生约陈叫山到杜公馆喝茶。
“叫山,有件事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杜先生为陈叫山倒上茶水,面‘色’凝重地说,“最近,共。产党那边,几次派人过来跟我谈,希望我能为他们做一些事情……你觉得,这事儿我能吐口么?”
陈叫山不禁暗自思忖着:杜先生说此话,究竟是何用意?
想当初,我将特派员身份,透‘露’给杜先生,是用以加保险的,其后看,效果也是不错!
如今杜先生抛出这样一个问题,特地来咨询于我,是对我产生了怀疑,还是另有目的呢?
杜先生是有大能量的人,倘若他一旦怀疑起我来,那么,如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将是极为可怕的,破冰计划极有可能因此受牵连……
“大哥,我觉得,也不要吐口,也不要不吐口,此事可先稳着,慢慢再看看……”
陈叫山决定采用“折中韬晦”方略,不直应杜先生的问询,反过来,先测试一下杜先生本身的态度……
“唉……”
杜先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默默点头,“对,叫山你说得对,我是该好好地想一想了……”
陈叫山回到169号,将与杜先生会面的事儿,向贺承肩做了汇报……
“叫山同志,你做得是对的……”贺承肩眉头皱着,喃喃着,“组织上的确是找过杜先生的,毕竟,他是上海滩的闻人,他的一言一行,于整个上海,都举足轻重!”
“我晓得杜先生的心思哩……”老王手里捏了一沓情报,正来地下室,听见陈叫山与贺承肩的谈话,便说,“早年间,杜先生命青帮的人,暗杀过上海总工会的汪先生,此事影响极大!”
“现在,组织上有意向杜先生借力,但杜先生心里终究不瓷实的:一方面,北方战局如今渐渐明朗,杜先生似乎觉得背靠国民政f,有些渐渐靠不住了,得为自己寻出路了……另一方面,杜先生又担心向了我们,待全国战事平定,过往的那些老账,又会被翻出来……”
清算工作渐渐接近尾声了……
此日一大早,陈叫山起‘床’后便感觉眼皮跳个不停,自己用手‘摸’了‘摸’,心中暗思: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这两个眼皮都跳,算个什么事儿呢?
自打接了史痦子赠送的商铺,陈叫山与鹏天、三旺、面瓜从酒店搬出来,住进商铺后院里,每天早上,陈叫山便要看报纸,听收音机,了解时事……
“先生,这是上趟跑船的货运清单……”面瓜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交’到陈叫山手上,“我粗略算了算,咱租用那仓房,租金虽是合适,但陆上转移成本却是增加了,万青林还跟孙伯开玩笑说,亏得都是老主顾的货多,要不然,货一压多,非把孙伯他们累趴下,晚上回家,跟小婶亲热都提不起‘精’神哩……”
陈叫山也随之笑着,心底却暗暗唏嘘:在香港创办航运公司的事儿,随着这边清算工作接近尾声,也是越来越近了……这一切之前提,是破冰计划,倘若顺利实现,其后便是海阔天空,任由翱翔!
可是,破冰的契机,何时出现呢?
“嘀嘀……”
院‘门’外传来两声汽车喇叭,陈叫山刚‘欲’起身去看,大魁却已经推‘门’进了院子。
“陈哥,兄弟有个事儿……”大魁哭丧个脸,正要往下说,瞥了一眼面瓜,又顿住了……
“面瓜,你到孙伯那儿去一趟,跟鹏天和三旺他们,商量一下转运车队的事儿……”陈叫山明白大魁有重要话说,便将面瓜支走了……
“陈哥,这回你得帮帮我啊……”大魁忽然跪在了陈叫山面前,只差眼泪往下掉……
原来,大魁前阵子在赛狗场押注,赢了些小钱,忽然人就飘乎乎起来了,决心大干几把!
上周四,大魁从清算小组偷偷支了一大笔钱,在赛狗场下了个超级大注,想着要翻倍地赚,可结果,一下赔了个底朝天!
“陈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大魁带着哭腔说,“今儿晚上,史先生要查账呢,我实在是……实在是没法子了呀!”
陈叫山将大魁扶在了椅子上,弹一支烟给他,并亲自为其点了火,“兄弟,你怎就这么糊涂呢?赛狗那事儿,都是根据赌注份额来配狗的,你玩这么大,可不就让人家惦记上了么?”
大魁被训得低垂着头,唉声叹气……
训斥的话说完了,陈叫山换了一种语气,“这样吧,这事儿我替兄弟担着,咱统一下口径,就说……就说你借给了我陈叫山,而我买的股票,被咬死了,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陈哥,谢谢你……”
这一回,大魁的眼泪是真的流下来了,不是焦忧,是感动……
晚上,史痦子在史家‘花’园组织人手查账,大魁将陈叫山的借据拿出来,果然顺利过了关……
大魁请陈叫山喝酒,陈叫山说,“兄弟,想不想翻本?”
大魁一听,眼珠子登时绿了,话也顾不上说了,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调查清楚了,赛狗场的庞老二暗中给头狗打了针的……”陈叫山说,“我给杜先生知会了一声,杜先生说,都在上海‘混’饭吃,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事也不能做太绝,给你讨回百分之八十五,然后,咱再照庞老二的秘单,再下一大注……”
三天后,陈叫山带着一张支票,‘交’到了大魁手上,大魁一看数目,便又要给陈叫山下跪,“陈哥,你是我亲哥呀……”
陈叫山将大魁扶起,“谁没有个一差二错的?兄弟,咱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嘛!”
大魁用中指头在支票上“嘣”地一弹,“哥,既然咱有杜先生和庞老二这暗线,索‘性’再干上几单大注,本金我出,咱四六分账,我四你六,咋样?”
当天深夜,史痦子去找姘头睡觉了,大魁将陈叫山领到史家‘花’园后院,在一座假山前停住,用一把黄铜大钥匙,‘插’进假山里,一旋,假山徐徐移开,‘露’出了一个地道入口……
陈叫山与大魁举着马灯,进入地下密室,七折八拐,逾过一道又一道机关,大魁猛地将灯光一打开,陈叫山顿时惊得眼如铜铃
一大摞一大摞的金条,一大堆一大堆的银元,一大箱一大箱的珠宝,一大捆一大捆的钞票……
我的天啦,原来这里就是秘密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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