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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公司的日常工作已被Jessica接管。Jessica几乎是每天和Peter沟通商量工作，得到Peter的指示后，再给各部门安排工作。也不开管理层会议，有事他们就直接和各部门开会，也不让曹福参加。桂志浩基本不给曹福发邮件，也不和曹福商量事情，和桂志浩一样的有Jessid。Jeffery从内心认可曹福，所以发邮件时，有时还抄给曹福，重要的事还偷偷摸摸过来找曹福说说，Allen、Helen基本是和Jeffery一样的做法。只有Trump和Erica等几个人还一如既往向曹福汇报，保持以前一样的交往。Trump甚至表现的和曹福更近了，好像是故意表现给他们看的。他的外祖父已经离开公司，股份也卖了，回不去万事丰美国总部了，准备到了2010年就回美国另找工作，所以什么也不怕。虽然他在公司里一如既往的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但他对Peter的反感与日俱增。曹福真心感谢这些支持他的人。

    公司的工作照常进行，这就是国际大公司多年积累起来的机制优势，公司再怎么变化，因为它完善的组织结构和管理体系，机器还能运转，只是效率有变化。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曹福已是过气的人，迟早会离开公司。曹福按时上下班，无所事事，这是他到公司以后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还有些不习惯。而让他尴尬难受的是人们的冷落、白眼、甚至幸灾乐祸，可是边迈还是没有得到Peter私繁的证据，吴晓燕那儿也没有消息，曹福真有些急了，他知道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Peter是在用这种孤立排挤的方法，让自己离开。猎头还在给他打电话，他也主动和投资人通过一次电话，有时真想一走了之，但他还是觉得明明自己没有错，自己有理，不能就这样认输，不能让那些险恶之人得势。他也知道他只要稍有松动，就会前功尽弃。有一件事更进一步触动了他，那就是Kevin亲自和他交流让他做公司中国总部市场部总监的事，级别不变，曹福当场拒绝了。Kevin显然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目的还是让他离开现有的岗位，最后离开公司。做市场部总监不是他的特长，也不是他想做的事，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离开公司。有一次猎头无意中说，Peter对曹福特别欣赏，推荐了他，他恍然明白猎头老是找他，原来是Peter推荐的，想通过猎头把他挖到其他公司从而赶走自己，他们如此竭尽全力不择手段的想把曹福赶出公司，彻底激活了他内在的最深层次的生存欲望，他什么也不怕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狗急了还要跳墙，他要做最后一搏，他决定诈吴晓燕一把，让她提供Peter违反公司核心价值的证据。

    接通电话后，曹福问：“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吴晓燕明知故问：“哪件事啊？”曹福说：“你不要给我打哑谜，你还不知道？”那边故作醒悟的说：“喔，知道了，知道了，您还惦记着啊？”曹福继续问：“能不能帮个忙？”对方叹口气说：“难啊，我已给您说过几次了，我也有我的难处，总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儿。”曹福内心着急，但他仍平静的说：“我不着急，你慢慢想。”吴晓燕则问：“你是不着急，听说您要都离开公司了。”曹福听了有些来气，就不好气的说：“你听谁说的？我一会半会走不了。”吴晓燕口气软了，马上说：“对不起，那肯定是谣言。我就直说了吧，我把合同交给您了，如果您斗不过老刘，我的名声坏了，你们公司的代理也吹了，鸡飞蛋打，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曹福本想再解释一下，但他不想再费这个口舌了，改口明确的告诉她：“你不配合也行。不过，公司最近正在打假，查找私繁我们公司品种的人。”吴晓燕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曹福明确的说：“当然有关系，他们已经查到了你私繁的事情，拿到了你和农民签的合同。”吴晓燕一下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合同也不是签的制的万事丰的种子。”曹福临机一动，说：“余下的种子做了鉴定，是万事丰6号。很快会有人告诉你的。”可能出乎吴晓燕的意外，她又不说话了。曹福带着威胁的口吻说：“如果查出来，很可能判几年，你也知道我们有先例。这次公司可是下了决心了，到时候我可管不了。”这个工作是曹福前几个月就安排了的，确实在做，但肯定没有抓到吴晓燕的证据。恰巧吴晓燕做了这种事，她这下软下来了，小声问：“证据在你手里，还是在公司手里？要是在公司手里，我和你合作也没用。”吴晓燕用“你”代替了“您”。曹福这时撒谎眼都不眨，说：“在谁手里，你还不清楚，要不然我在这儿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向你保证，只要我们合作，保你没事。”想了想，吴晓燕说：“我还是信任您，，把合同复印件给您。我也知道你们公司正在调查老刘，他肯定不只和我一人合作做生意，肯定还有其他人，我这儿查不出来，在别的地方也能查出来。再说，就您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您的为人，我相信您一定会赢。我就赌定您了。”曹福舒了口气，口气也变得缓和了，说：“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老江湖了，比谁都明白，哪有阳关道不走，偏走独木桥的，商场职场一个样，和气生财，和气富贵，和气发达，互相帮助，你帮我，我帮你，大家都好。”说的如此露骨，一点点遮羞布都没有了，没了高尚、儒雅、冠冕堂皇，剩下的只有利益、交易，甚至还有欺诈，地地道道的商人和小人。过后，曹福自己都惊讶自己这么熟练淡定的把这个事情谈了下来，脸不改色心不跳，自己确实变了，变坏了？还是变得老练成熟了？连自己都不怎么认识自己了，想想当年年轻时，特别是在大学时，意气风发，满是正义和理想，想到现在的自己，时势造英雄，环境改变人，顿感百味杂陈。虽然国家在不断向前发展，但这个社会仍然如此复杂，人的素质并不是人们说的那么高，仍然有很多人自私自利、利益熏心、不择手段、尔虞我诈，并不是时时处处都有公理，处处是陷阱，出门可能遇到骗子、买东西可能买到高价、打车可能多要你钱、与人交往可能被人利用和欺骗，等等等等，任何人要想在这个环境里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这个环境，要不然就很可能被淘汰。以前自己理想单纯，也叫老实，换一种说法就叫“傻”，如果不是自己改变，不是自己努力，自己肯定已被赶出了公司。自己这次做事确实有些“出格”，但自己在理，没有突破底线，没有无中生有，没有歪曲事实，心安理得。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一定会发生根本变化，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第三天曹福就接到了吴晓燕快递过来的她和Peter做生意的合同复印件，他叫Julia将复印件交给了上面来调查的人和Mark。Mark看过复印件后，立即到曹福的办公室表示，一定要把这个事查清楚，并要求在有结果之前保密，曹福感谢了他。有趣的是边迈第二天也打电话来告诉曹福说拿到了Peter与其他经销商的合作合同和吴晓燕私繁公司品种的合同，曹福感谢了他，放下电话才说：“有用。”收到边迈寄来合同后，曹福只是把Peter与其他经销商合作的合同交上去了，把吴晓燕的私繁合同留下没有交。

    过了一天，Kevin一个人过来找曹福，没有带他的秘书dy来。据说dy跟着Peter一起到了易达，开始还是做Peter的秘书。不知怎么的，dy和Kevin搭上了关系，Kevin希望dy做他的秘书，Peter虽然心里不高兴，也顺水推舟，做了个顺水人情，到外还说是他推荐的，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想到他的离婚可能与Kevin有关和Kevin与廖鹭鹭的关系，曹福打心眼里不愿意见到他，但他知道他必须和Kevin打交道，不能得罪他。Kevin坐在曹福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改领导的口吻，彬彬有礼的说：“Mr.Cao，Ihavekedourcorevalues.ExcepttheevidenceJuliaprovided，wegotmoreevidehankyou！（曹先生，我已经知道Peter违反我们核心价值的事了，除了Julia提供的证据外，我们得到了更多的证据。谢谢你！）”吴晓燕提过公司也在调查Peter，也在曹福的意料之中，就说：“Thankyouandourpany（谢谢你和我们公司）.”Kevin继续说：“Atverybeginnierwasnotqualifiedforaleaderinamulti-nationalpaloyaltothepanyjustlikesomelocals.（在一开始，我就知道Peter不能胜任一个跨国公司的领导人。就像一些当地人一样，他对公司不忠诚。）”事实上他一直重用Peter，天主教是不让人撒谎的，显然他在撒谎，虚伪，老滑头，是在推卸自己的责任，他还是没改他对中国人的偏见，曹福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争辩，就说：“Maybe（可能是吧）.”Kevin继续说：“Youaredifferent.Thankyouforyourloyaltytoamulti-nationagriculturalpanyandtributiontoourpany.stmonths，it’shardtimeforyou.Theytreatedyouunfairly.（你是不同的。谢谢你对一个跨国农业公司的忠诚和对我们公司的贡献。过去的几个月，对你来说是一个困难的时期，他们对你不公平。）”美国人看上去循规蹈矩、文明礼貌、坦率直爽，实际上同样狡猾，特别是美国的商人和政客，Kevin就是典型的代表。从一开始接触Kevin，曹福就有这种感觉。当Kevin故意说他与一般人不同，对一个跨国公司忠诚时，曹福听起来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Kevin非常会说话，后两句让曹福感到舒服一些了。曹福说：“Thanks（谢谢）！”Kevin按照他的程序说下去：“Duriergrationperiod，weneedmorequalified，loyapeopletotakeimportantpositions.Ihavereeotakemoreresponsibilities.（在这个合并的时期，我需要更多的合格的、忠诚的优秀人才在重要的岗位上。我已经推荐你承担更多的职责。）”曹福明白意思是要提拔他，但他兴趣不是很大，听到后，没有太大的惊喜和兴奋，淡淡的说：“Ionlywanttodomybesttodomypresentjob.（我只想尽我最大努力做好我现在的工作。）”Kevin说：“Youwillknowoncedecided（一旦决定，你就会知道。）.”曹福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说了一会儿，Kevin就走了。曹福分析，Peter出事，并不是Kevin所希望的，在万事丰特别是到了易达，Peter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他不得不丢卒保车了，所以要和Peter划清界限，他们两人的关系正如很多人说的那样，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曹福感觉Kevin是认可自己能力的，不管什么原因，Kevin靠近自己，希望自己能帮助他，也是一件好事。

    有些人好像已经闻到一点味儿了，到曹福办公室的人多了，Jeffery、Edmond、Allen、Helen等都过来多了，Je也来了，Jessica也来了，她说话口气也有了变化，少了命令的口气，多了征求意见的口气。桂志浩没有过来，还和以前一样。

    果不其然，几天后，公司宣布Peter因为个人原因离开公司。曹福体会到，还是父母亲说的有道理，走正道行远路，歪门邪道不长远。听大家私下说通过调查查出了除曹福揭发的问题外，还有Peter其它违规事件，甚至在易达也有问题，还调查出Peter美国的研究生学历也是从一个野鸡大学买的假学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曹福除了继续负责万事丰中国的种子业务，保持易达收购万事丰之前的组织结构和管理模式不变外，还要虚线领导易达在中国的种子业务，虚线向Kevin汇报，曹福代替了Peter原来的角色。曹福胜利了，细一琢磨，倒吸一口凉气，真玄，如果哪怕一小步的退让，哪怕出一点儿小问题，自己就出局了，谢天谢地，贵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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