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满身腱子肉,凶神恶煞般拎着大砍刀的恶汉硬拼一道?
武卓脑子没毛病,丁点想法都没有。
眼见着人冲进来了,慌乱间抓起一把手术刀、小镊子、止血钳就甩了过去。
冲进来的恶汉不知武卓的身手,只见一片形态各异的“暗器”打来,赶忙撤步竖起大砍刀护住要害。
“叮…叮…啪…哆……”
一把手术器械砸在刀面,钉在门框上,甚至还有一支小镊子扎在了壮汉左面的大腿内侧。
不过聂子尖儿不锋利,钉了一下肉便挂在了裤子上。
凭着刀面上的震动,壮汉就知道对方腕力极弱,正待轮着大刀冲上前去,就听武卓爆呵一声:“想死你就动!”
“……”壮汉猛地止住脚步,警惕中带着疑惑的看向眼前的半大小子。
“你中了五步倒,再走就是死!”武卓在云龙观有过用“毒药”忽悠人的经验,这次使出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五步倒?”壮汉一阵惊慌,但更多的是怀疑。
“你刚才迈了一步,被扎中的地方已经开始痒了吧?”武卓指向壮汉的大腿。
镊子不够尖锐,尽管扎了下皮肉却并没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对于被扎中的人来说,轻微的刺痛伴随着一点点儿痒是必然的。
不过感觉实在轻微,绝大多数有过类似经验的人都不会太过留意。
最多觉得痒时用手揉两下也就过去了。
正因为根本没有留意过这种小细节,武卓一说,壮汉再仔细的一感觉,脸色顿时就变了。
低头看了眼裤子上挂着的的怪异“暗器”,尤其是尖锐处还带着小齿,一颗心顿时打了个哆嗦。
绿林中专门有那么一些人,体格不行武艺不精,全靠着些机簧暗器生存。
眼前这小子瘦的跟鸡崽子似得,之前躲在暗处用火枪偷袭,眼下再使出些淬毒的暗器毫不奇怪。
人就怕细琢磨,壮汉越紧张,大腿处被扎了一下的地方就越痒。虽然被裤子挡着,但他几乎能想自己的大腿,此刻已经变成青紫色的一片。
五步倒!
听名字就知道走五步就会要人命。
他只走了一步便毒发,如此凶狠霸道的毒药实乃罕见。
壮汉越想越慌,杵在原地完全不敢挪动。
只能冲武卓伸出手大喊:“给我解药!”
“凭啥!”武卓见真把傻大个儿给唬住了,心中暗喜脸上却不敢露。
正合计着如何拖延时间找机会给弹巢上弹呢,一抹带着血的刀锋毫无征兆的从壮汉胸口透出。
几缕和着唾液的血迹从嘴角流出,努力做出回头动作的壮汉直挺挺的倒下。
伢子看清捅死壮汉的是山子后,脸上先是一喜,下一刻便跳着脚惊呼:“山子哥后面!”
伢子示警的同时山子已经听到了耳后的风声,仓促间急忙俯身躲避。
斜划过的刀锋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后腰却实打实的挨了一脚,人一个飞扑撞上屋里倒毙的壮汉。不等爬起来,外面穿着皮坎肩的家伙已经大步进屋,挥刀再砍。
对方速度太快,山子身体只翻过一半刀刃就已经到了面前。还好他反应快,手中刀身横拉盖在了脸上。
“噹”的一声,穿着皮坎肩的家伙一刀砍在了山子的刀面上。
要命一击虽然被挡,但两者气力差距巨大。山子勉强撑住这一下,手已经被彻底震麻,连刀柄都握不住了。
穿皮坎肩的家伙见状,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提着的刀改为反握,双手持刀柄刀尖就要往下扎。
电光火石间,武卓胡乱从医箱二层抓起一把手术器械运足了力气撇了出去。
眼见着被对方挥刀格飞大半,又抓起几柄再甩。
穿皮坎肩的家伙连续两次格挡,已经试出了武卓的深浅。
正要欺身前冲,却被地上吐着血沫子的壮汉扯住裤脚。
低头看去的同时,壮汉濒死的警告入耳:“小……小心有毒……”
“有毒!”穿皮坎肩的家伙顿时就毛了。
武卓打出的“暗器”毫无力道,可以说只要不扎到眼睛,就算扎到身上都没什么大问题。
但要是淬了毒,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穿皮坎肩的家伙见武卓的手又伸进医箱里,慌忙退出屋子,余光瞅见墙上挂着个破箩筐探胳膊抓在手中。
顺手一搂,将武卓扔出的几把止血钳尽数兜住。
武卓估摸着泡在碗里的弹巢已经凉了,但他要争取到一些时间才好装弹。
看到医箱里上次李元芳给的信炮,伸手抓在手里,扯掉拉线大喊一声:“看我掌心雷!”
他只是胡乱喊着吓唬人,却不知“掌心雷”是这个时代手雷的别称。
而手雷这种范围性杀伤武器,威慑力远比打一下就得费劲装填的火枪要大太多了。
穿皮坎肩的家伙清楚的看到武卓扯掉一个东西的拉线,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眼见着那个东西冒着白烟的就飞了出来,有心闪开又怕跑不出爆炸范围。有心拨到一边,但四下自己人和七蛟寨的人战成一团。
无奈之下,只能瞅准了信炮的飞行轨迹,临到近前时手中箩筐大力向上一挑,同时口中大喊一声:“散!”
武卓一句“掌心雷”喊的外面大半人都听到了,正惊慌的时候又听到穿皮坎肩的家伙嚎了一嗓子。
这一瞬,不管是七蛟寨的人,还是攻进来的群匪全都撇下对手玩了命的往远处躲。
离得远些的,则伏着腰紧张的看着被箩筐打到空中的信炮,等着那声挨上就非死即伤的炸响出现。
然而,炸响没等到,却等到了一声尖锐的哨音。
哨音发出的同时,空中几乎开始下落的信炮借助火药的推力瞬间钻上高空。
而后“嘭”的一声,发出了一团大白天都清晰可见的红光。
“是信炮,他们在叫帮手!”群匪中有人大声惊呼。
声音不等落下,远处有人指着山下直了声的大喊:“他们的帮手到啦!”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山下看去,等分辨清楚那些正从山脚正往山腰来的身影,九叔振奋的大喊:“小的们,前寨的弟兄们回来啦,杀!”
七蛟寨的人面临数倍之敌原本已经濒临绝境,一听援兵到了,顿时精神大阵,快速聚到六叔和九叔身边将武卓所在的屋子挡在身后。
从山脚向山腰处狂奔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三十来人,按之前分别驻守着外面的两处分寨。
两帮人收到朝廷大军来剿的消息,生怕露了老巢的位置,聚到一起后原本不打算回来。
可在山里寻地方避风头时,却有人吆喝他们同去七蛟寨讨说法。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人召集山中绿林同道去老营逼宫,而且据说大队人马已经去了,这才急忙回援。
等赶回来的时候,群匪已经杀上了半山腰。三十多号人见外敌人多势众,知道自己这点儿人直冲上去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就想着悄悄摸到近处。
骤然杀出,纷乱之下才好让外敌搞不清状况乱掉阵脚。
不成想正要往山上摸呢,一支信炮便在空中炸开。
大白天的潜行本就困难,只有趁着半山腰处激战正酣无人注意才有机会。
可信炮惊的群匪心中慌乱,下意识四下乱看。这一看,就瞅见了三十来号人的动向。
行踪被人叫破,再藏头露尾的已经没了意义。
一处分寨的小头领干脆聚刀高呼:“大伙儿莫慌,俺姜牛来啦!”
跟姜牛相比,另一处分寨的头目要有脑子的多,紧接着补了一句:“兄弟们杀啊!大军随后就到!”
群匪本就摸不准七蛟寨的势力,之前看出寨子里人丁单薄才敢用强。
这会儿见有人援兵出现,已经有些发慌,再一听后面还有“大军”,原本就散乱的人心,顿时就有些收拢不住了。
眼见着战团边缘处已经有人要跑的意思,群匪中一领头的汉子赶忙高呼:“跑就是个死,趁着他们大队援兵未到,速战速决!”
这一嗓子喊出来,陷入惶恐的群匪很多都醒过神来。拎起家伙正要接着砍杀,就听九叔身后“嘭”的一声炸响。
几乎在响声入耳的同时,轮着大刀正要冲杀的领头汉子脖子一团血飚出。
“大哥!”群匪中一道身影闪身接住摔倒的领头汉子,眼见着人不行了,发狂似得撕掉身上的衣服,提着条短矛就往枪声响起的地方冲杀。
武卓躲在山子身后枪瞄着冲杀过来的家伙,见人被截住直接舍弃。
他已经想明白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六发子弹的左轮枪面对乌央乌央的群匪,就算一枪放倒一个也没什么大用处。
想要对眼下的局势有利,就要射杀喊话鼓劲儿,瞅着像是领头的,
至于那些小喽啰,反正寨子里的一帮人顶在前边儿,一下半下的还砍不到自己。
双手举着枪对着乱糟糟的场面瞄了一阵,瞅准了一个头发胡子花白,身形却孔武有力,手里拎了把铁环大刀的身影。
就看那架势便知,绝对是个头领级的人物。
于是枪口锁着对方左右游移,准备瞅准机会下手。
武卓眼力不错,锁着的那位是白石山的寨主,和七蛟寨一样,都是伏牛山里的老旗子了。
习武之人讲究的就是眼观六路,武卓瞄了两秒还没找到击发的机会,白石山的寨主就撇见了他的动作。
头皮一凉大力劈开前面的对手,伏腰退入人群当中。
身前有了遮挡才扯着嗓子大骂:“暗箭伤人的小兔崽子,休让爷爷逮住你……”
“老王八犊子,敢说小爷暗箭伤人。来啦!单挑!”武卓从山子身后出来,左轮枪插到腰带上,顺手接过了山子手里的刀片子。
“小崽子你可别后悔!”白石山的寨主见武卓拎着刀露面,顿时杀心大气……
眼下这个时代虽然早就不讲究什么斗将了,但乱战中有互不顺眼的要单挑,也并不稀奇。
而且绝大多数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成全”。
武卓和白石山的寨主话头儿一搭上,两人中间刀来剑往的人虽然不至于停手,但也下意识的向侧面转移战场,眨眼间的功夫腾出了一片不大的空场。
小臂上挨了一刀,呼哧带喘的九叔见武卓居然真敢往前面走,赶帮伸手把他拽住,瞪着眼珠子大吼:“疯啦,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打不过他!”武卓有些费力的举起刀片子指向白石山的寨主,不服气的喊:“个土埋大半截的糟老头子,小爷我让他三招!”
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老,尤其是混绿林的。
“老了”就意味着离废物已经不远了,要靠新人供养,同时位置也要被新人取代。
听到武卓说自己是个土埋大半截的糟老头子,还说要让自己三招,白石山的寨主气的头发胡子全炸了。
拎着大环刀就往前冲,刀尖指着武卓炸雷般的大吼:“小王八蛋,给老子纳命……”
“嘭~”
人的嗓门再大也很难吼过火器,白石山的寨主骂词不等喊完,声音就被左轮枪的击发声压住。
原来武卓瞅见人冲过来了,直接撒手扔了刀片子,抽出腰间的左轮枪当胸就给了对方一家伙。
包括白石山的寨主自己在内,没人想到一场说好了的单挑会忽然变成这样,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发愣的九叔反应过来时,下意识伸手去捞武卓,结果一捞居然捞了个空。
转头一瞅才发现,刚刚还挣着往前去的武卓,已经捡起地上的刀片子退回屋门口,
把刀片子往山子手里一递出,没身躲到了人家身后。
这还不算,确定暂时安全后,居然还跳着脚冲着白石山的寨主大骂:“傻缺玩应儿,你特么怎么活这么大岁数的!”
“……”白石山的寨主想回骂,但漏了气的肺子根本不容他发声。
硬提着着站在那,鼓着眼珠子瞪着武卓,嘴张合了几下,却吐出了一大口血。
气一泄,大环刀脱手,人满脸不甘的倒下。
“寨主!”
“老大……”
“杀了那狗贼~”
群匪中白石山的大小喽啰震惊了一阵后纷纷回过神来,杀父仇人一般的看向武卓,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姜牛一帮及时冲上了半山腰,抡起家伙什儿杀入战团。
两帮人一冲,短暂寂静了一下的场面瞬间再次纷乱起来。
只是这一次群匪当中没人敢开腔儿提气。
之前出声的必然都有些江湖地位,而那些人哪个不是绿林经验丰富。
之前太乱没反应过来,刚才静观了下就瞅明白了。那个用火枪的小子,显然是专找头面人物下暗手。
这种情况下还敢吆五喝六,那不是傻子嘛。
可没人招呼提气,来头五花八门的群匪就是一盘散沙,狠劲儿很快就有消退的痕迹。
而七蛟寨这边保卫家园的决心虽大,但毕竟人手太少。只能在二百多号乱匪的包围下抱成几团儿背靠背的玩命支撑。
这一刻,之前高喊的那个分寨头目都没想到,他虚张声势出来的“大军”,正在玩了命的向七蛟寨狂奔而来。
朝廷十二支千人队进山,别看头大半天里好似进展神速,实际上扫荡的都是外围一些不入流的势力。
那些势力之所以存在,大半是山中老匪们有意纵容的结果,相当于在伏牛山周围立了一队警戒哨。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警戒哨”们必将第一批倒霉。如此,山里的匪帮们才好有做出应对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官兵们一番扫荡下来,对七蛟寨的情况才收获寥寥。
不过十二支人马中,还是有两路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一路右侯卫抽调的人马,他们端掉的一处匪窝与七蛟寨在伊水边的水寨有些交情。
平日喝酒闲侃时,从酒话中隐约猜出了老寨在哪个山头附近。
另一路是左千牛卫抽调的人马,他们逼出的消息更为直接。知道山魁吃人的传说,就是七蛟寨的人搞出来的。
两路人马得了情报后,做出的反应惊人相似。派出人马回传消息的同时大队集合修整。
填饱肚子后直接奔袭目标区域。
两路人马一个从东北方向向伏牛山深处进发,一路从东面进发。走了小半天后在老君山北面相遇。
两相交换了一下情报,越发确定了七蛟寨的位置,于是兵合一处加紧行军。
眼瞅着还差一个小山头就到闹山魁的地界了,空气中有烟气入鼻,正分辨山中风向的准确来源呢,信炮的尖啸声和炸响声就出现了。
虽然有山头阻挡看不到信炮炸开后的颜色和花形,但不同衙门的信炮用的簧片不同,所以发出的啸音各有区别。
寻常人听不出来,但恭维都畿和皇城的两衙禁军如何能听不出来。
哨音一入耳,马上便知是羽林军的信炮。
虽说此次进山的没有羽林军的人马,但信炮在大山深处炸响,而且还正对应着七蛟寨的方位。
两支千人队带队校官都不用商讨,同时加派刺侯打探,同时全军抽刀搭弓做好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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