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沈氏建筑公司的大小姐。”
“怕啥。”他压低声音,指尖敲了敲陈灼的手背。
有节奏的轻触,是一句暗语。
说道:“我们连陈氏公司都敢动,沈家一个小小建筑公司还怕什么?”
陈灼瞪了他一眼。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消毒棉,摁在耳朵上:“沈氏是个好公司。”
“灼哥,那你就去追,没有哪个女人能逃过你这张脸的勾引。”
陈灼嗤笑:“下辈子吧。”
他手里沾了好几条人命,两袖浊风,用什么喜欢一个大小姐。
还是下辈子吧。
不过……
他这个亡命徒,根本不信什么下辈子之说。
就在陈灼放下手腕时,却发现袖口处勾着一只镶满碎钻的蝴蝶耳钉。
拎在手里,轻轻拨弄一下,蝴蝶耳钉晃动起来。
陈灼嘴角微微勾起:“该收网了。”
……
“小灼,醒醒啦,小灼……”
陈灼被一声声柔软的嗓音唤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被放大的脸,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姐姐?”
佳茵笑了笑:“你睡着了。”
“不好意思。”陈灼耳根有些微红。
他刚才正在给姐姐上课,见她正埋头记录盲文笔记时,他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灼抿抿唇。
脑袋里回想起刚才的那个梦。
想到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蝴蝶耳钉上面,他下意识的抬起手,看了看。
左手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
陈灼仰面,闭了闭眼睛。
还真的是一个梦,那么真实的一个梦。
佳茵摸索到桌面上的水壶,刚端起来,就被陈灼接过去,倒了第一杯水,递到她的手里。
这才倒了第二杯,自己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下。
佳茵微凉的手指抚摸着温热的杯壁,柔声问:“最近很辛苦吗?不然我们的课停一停吧。”
“没事的,姐姐。”
陈灼拉着她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几个月的相处,像这样的动作,对于两个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最近教授研究开发一款让盲人可以正常使用电脑,手机的软件,姐姐,有空要去看看吗?”
佳茵笑着点头:“好啊。”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小灼,你上楼帮我把床头柜上的盲文书拿来。”
“好,等我。”
他没有任何犹豫,连忙上楼来到二楼。
靠近电梯的第一个房间,就是姐姐的卧室。
门没关,夏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进房间里,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他目不斜视,直奔床头。
弯腰拿起翻到一半的盲文书,目光却瞥到转头旁的一抹金属的光亮。
陈灼抬眸看去。
一只已经退去漆色的金属蝴蝶发卡,夹在一本书的书页边缘上。
他眉目微微挑起,这是……
小时候他送的发卡。
姐姐还留着?
陈灼拿起那本书,轻轻的翻开蝴蝶发卡夹住的那一页。
2005年,1月31号。
最近很喜欢用颜色来形容一天的心情。
我穿了靛蓝色的裤子,是开心。
看见弟弟身上穿着迷彩服,是开心。
看见黄澄澄的橘子滚落满地,是开心。
看见他绣在胸前的金色蝴蝶,是特别开心。
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二只蝴蝶。
时隔十二年,那只离家出走的蝴蝶重新飞回来了。
陈灼深深吸气。
这是姐姐的日记?
1月31号,是他们重逢的日子。
原来……
姐姐什么都知道。
原来。
曾经那么肮脏不堪的自己,被姐姐小心翼翼的放在心里过。
原来。
自己不是没人爱,只是离家出走……
他忽然站在床边,望着日记里无数个开心,哭着笑起来,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陈灼拎着日记和盲文书下楼。
脑子里一片清零又一片混乱,他吸着鼻子上前,一把抱住佳茵,收紧在怀中:“姐姐,你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佳茵眼波温柔,抬手揉揉他的发:“乖啦,别哭。”
陈灼紧咬下唇,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掉,一直呢喃着:“姐姐,姐姐……”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可我不敢,我是个胆小鬼,我想再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就告诉你,姐姐……”
佳茵哄着他:“你已经很优秀了。”
*
2008年,奥运年。
佳茵翻开日记本,写下:
下个月我们要结婚啦。
*
当她第二天晚上翻开日记时,却看到前一天日记下方,写着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
灼:姐姐,婚礼上可以放《北京欢迎你》吗?
佳茵皱眉。
他好烦哦。
字又这么丑。
真拿他没办法……
她拿起钢笔,在下面落下一行,写下文字的时候,佳茵的嘴角带着笑意:
我更想凌晨四点半,你在我身旁睡醒,唱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