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回了老家,去找了自己的父母,想要和他们好好炫耀一番,带自己爹妈过上好日子,可却没有找到他们,家中尘埃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木桌上的缝隙,地面上的坑洞,草垫床上的主编凉席……
房间破败的一切,昭示着他的父母已经离开很久了。
夏侯匡野与人问询了情况,最后才得知他的父母因为年迈,无法完成地主的任务,被驱逐离开了,此后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也没人知道,夏侯匡野找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寻到他父母的踪迹,最后不得不重新回到王城。
他走的那年,也是冬天。
没今年这么冷。
又或许比今年更冷。
大黑狗忽地眼角闪烁了些晶莹,隔着石墙残破的窗口,它看着狗洞外面的世界,便忍不住想起了当年他走后,他父母被地主驱赶,两名身形佝偻的老人相互搀扶着,穿着一身破旧补丁的漏风棉袄,在风雪里越走越远。
麻木了几十年的心,突然扎痛了。
小时候常哭,爹妈都哄,他娘身子骨弱,他爹不敢让他娘生二胎,有些时候娘得了风寒烧起来,爹就背着背篓带他去地里干活,太阳大了他蹲在树下勉强觅得一丝宝贵阴凉,他爹却仿佛毫不在意,仍在日光曝晒下干活。
一身黝黑,一身的病。
他爹妈是这样从苛刻的地主手下,将他健康养大的。
如今他变成了一条狗,尚且有皮毛御寒,尚且有一处狗洞……可数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他那一身病痛苍老的爹妈被地主驱逐离开后,又该何去何从?
夏侯匡野从前的时候不知道,他尚且觉得自己爹妈能够很轻松地找到一个地方安稳过好自己一生,毕竟从小到大,他们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可今夜,夏侯匡野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找了几十年也没有找到他们。
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那两张熟悉又总带着憨厚淳朴笑容的脸了。
外面的风刮了一缕进来,他的鼻子上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口,或许难以用肉眼察觉,尤其是在这样混合雪风朦胧的星夜下,但那种两分痒混着八分痛的感觉,却真实地让大黑狗知道自己的鼻子已经在干冷的冬风中裂开了。
但大黑狗没有躲。
眼泪甚至都流不下,刚溢出不久,在鼻梁上便结了冰。
它痴然回忆着从前的一切,才明白自己亲手丢弃了最珍贵,最值得他一生守护的东西。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它闭着眼,想死在洞口。
躁动了几十年的心,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
只是星光与凛冽的雪风在某一个时刻,被一道魁梧而温暖的身影挡住了,黑狗睁开眼,看见了那个流浪汉,他一只手拿着一壶酒,弓着自己的身子,努力从洞口蠕动进来。
黑狗迟疑了片刻,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流浪汉胡子很浓密,这对于今夜的雪风是一件很有力的防护,他一进狗洞,兀自从黑臭破旧的衣服里面抽出一条布巾裹在了黑狗身上,然后打开了酒壶,仰头喝下一口烈酒。
咕噜。
“真冷啊。”
他感慨了一句。
“你冷吗?”
黑狗点点头。
这让流浪汉惊讶了。
“你听得懂人话?”
黑狗又点点头。
流浪汉子仔细观察着黑狗,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妖吧?”
“我以前在西周的时候见过妖,不过你是我见过混的最惨的一个……这么说或许有些冒犯了。”
黑狗不言,吭也没吭声,只盯着流浪汉子手中的酒壶看,流浪汉见他的眼光,似乎明白了什么,抓起酒壶在大黑狗面前晃了晃,笑问道:
“想喝?”
大黑狗点了点头。
流浪汉从破旧的墙角瓦片碎砾之中勉强抽出了一块相对完整的瓦片,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累积的厚厚灰尘,然后往里面倒了些酒水,平稳放在了大黑狗的面前。
“喝吧……不过只能给你这些了,这酒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
大黑狗盯住面前的瓦片之中晶莹,鼻尖是一股子极为浓烈的味道,与曾经在边关时候喝过的绿蚁酒味道一模一样。
这种酒便宜,低廉,随处可见。
可对于流浪汉而言,无疑是身上为数不多的珍宝。
黑狗伸出了舌头,舔了一口酒,又将被冻裂的鼻子伸进了酒水里面。
痛!
痛彻心扉的痛!
终于,是在这样的痛楚下,黑狗眼角的泪……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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