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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域城。
朝阳记得,广域城很好玩的,她跟玄星在广域城里待了十五年,将她的一颗牙齿养到了十五岁,看着那颗牙齿参加了科举,成了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后来,后来呢?
后来云淞来了,将她从广域城带回了天界,那一日玄星作为年轻状元郎的叔父,被邀请入宫参宴,朝阳一人去了戏园子听戏。
司命殿有个凡尘池,透过池子,可以瞧人界的一切,看凡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他们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朝阳偶尔也进过司命殿,瞧过凡尘池,却从来没见过凡人唱戏。一个个曲折离奇的故事被他们唱出来,演绎得百转千回,精彩绝伦。
云淞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朝阳正坐在雅座里,一手转着玄心给的扇子,痴迷于台子上的戏,忽然感觉周围有那么一瞬的停滞,而后就见一个人影落在了自己的旁边。
云淞在她旁边坐下,捡起桌上的瓜子花生剥了一颗,很是随意地问了句:“在人界这么久,可还快活?”
朝阳就在这一瞬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任务了。
其实也不怪她,这些年她也有想起过当初云淞要她去封印妖王的事情,但每当她提起这个事,玄星都会说已经解决了,她再仔细问如何解决的,玄星便三言两语地敷衍了。
如此几次之后,也没见人来催,朝阳便也信了事情解决了。
眼下朝阳仔细地辨认着云淞的脸色,想找出她是开心呢还是生气。
云淞眼也没抬地道:“没生气。”
朝阳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可快活啦!”
“这儿有好多好吃的,好喝的,人也蛮好玩的。”
朝阳将椅子拉近了些,“云淞,你知道吗?人跟我们出生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从一颗种子开始,人是从一个婴儿开始。”
这是隔壁家的王婆婆告诉她的,当时王婆婆家生了孙子,请新邻居去喝满月酒。王婆婆在得知玄星和朝阳已经养了一个孩子后,还劝他们二人趁着年轻多要几个。
但朝阳不想再拔牙了,于是便拒绝了王婆婆的好意。
“还有人界的苹果跟天界的也不一样诶,这儿的苹果可大可甜了!”朝阳又捏起一颗花生,“但是花生就比不过了,我们天界的花生还是彩色的呢!”
“这儿的橘子不好吃,但是萝卜好”
“想回去吗?”云淞打断她。
云淞问得极为认真,神色间也不像是玩笑或是谋算。后来的朝阳想起眼下这时刻,心中也曾生出一种期待,期待着她在这个时候也是存了不忍和不舍的。
但当时的朝阳瞧不出来。
她高昂的兴致也被这问话打断,迟疑着问道:“现在吗?”
云淞只淡淡看着她,没有回答。
就在这么一刻,朝阳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画面:玄星回来见不到人会不会大发雷霆,然后跟自己一刀两断从此互不来往文易真那小子会不会从此将她这个名义上的婶娘给忘了。
还想到了这人界种种下次来估摸着就见不到了,隔壁的王婆婆,李大哥,张大娘,孙姐姐,寡妇刘姨,赵家弟弟。李家的妹妹不久后就要成亲了,嫁的人是整个广域城最为好看的王孙。说起李家妹妹,她的亲事说起来,还能算是朝阳牵的线。
她小心地问了句:“一定要现在吗?”
云淞剥花生的手一顿,“舍不得了么?”
朝阳嘴角向下压了压,情绪低落的模样,“也不是,就是有个姑娘,要成亲了,想看看。”
朝阳听说过,这人界男女成婚,媒人是一定要到场的。她在广域十多年,并未曾参加过任何人的亲事,满心期待着这场由自己一手促成的亲事。
那时朝阳跟着玄星去城里的道观玩,路上下了雨,碰巧她跟一个年轻的后生多说了两句话,也不知道哪儿惹着玄星不快了,一路上走得飞快,头也不回。
朝阳因着玄星能控水的本事,极少淋雨。眼下玄星不等她,她也乐得自在,一路上追花逗草跟兔子赛跑好不快活。
临着山脚下有了人影了,碰上一个姑娘。姑娘不仅长得好,心也善,见朝阳一个妙龄姑娘家独自淋雨,便多问了两句,还想送朝阳回家。朝阳淋雨正上头,自然是不愿意坐车回去的,婉言相拒后硬被塞了把伞。
为了不拂姑娘的好意,朝阳撑着伞走了好一段距离,等着瞧不见人了才把伞收了。又在这时碰上了另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便是那广域最为好看的王孙公子。
朝阳那时颇觉这多管闲事的二人很配,便将手里的伞给那王孙,差他务必将伞亲自送到姑娘手上。
这也才有了后来的姻缘。
云淞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问:“只是因为这个?”
朝阳顿了顿才小声道:“还想跟玄星说一声。”
要不然玄星真的不会理她的。
云淞将手里剥好的花生粒放在朝阳面前的碟子里,温声问道:“若是让你就在这儿,跟那个北海的六殿下一直生活下去,你愿意吗?”
朝阳抿嘴,总觉得今日的云淞不太对劲,“一直在广域城里,不回天界了么?”
云淞答:“嗯。”
朝阳立马问道:“那你呢?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云淞沉默了会儿,忽然抬眼直视她:“是。”
朝阳顿时泄了气似的一垂头,下巴搭在桌上,一颗颗往嘴里塞着花生,“那我舍不得你,我会想你的。”
云淞神色一顿:“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朝阳觉得奇怪,云淞的样子不像在问她这个问题,更像是在等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样的神色云淞一般都不会出现,但她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嗯。”
云淞又问:“那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是不是?”
朝阳又是迟疑着点点头:“会的。”
云淞又问道:“那若是有人跟你说,倘若想要我活着,就要取了你的命,你会愿意吗?”
朝阳心里的疑惑更甚了,“云淞,你今日是怎么了啊……”
云淞眼底隐隐有些激动,“回答我,愿不愿意。”
朝阳直起身子,指尖捏着花生,花生的皮被她在指尖搓了又搓。心里忽然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云淞知道她爱吃花生,偶尔也会给她剥很多花生,但是云淞不知道她不喜欢花生外面那层衣。
玄星知道。朝阳忽然又想到,每次的花生都是剥得干干净净,花生衣都给清掉了的。
云淞见她神色游移,轻拍了下桌子,“愿意么?”
朝阳被吓了一跳,见云淞眼底湿润嘴角却挂着笑,心里的疑虑更加多了。她摸摸头,道:“愿意的吧……”
云淞忽然就笑了,嘴角向上扬起,露出牙齿,笑得极为开心,眼角的泪也随着她这咧嘴一笑忽然落下。
朝阳看着她难过不像难过,开心不像开心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茶倌来添茶,见着她二人,乐呵一笑,道:“二位客官是双胞胎吧,瞧着模样,完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朝阳望了望茶倌,放下手里的花生,问道:“你瞧着我们,可有哪里不一样?”
茶倌仔细瞧了瞧,身子往后仰了仰,又往前倾了倾,远看近看都瞧过了,才瘪着嘴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客官两姐妹实在是太像了。”
朝阳又道:“那你闭上眼睛。”
茶倌闭了眼,朝阳扯着云淞换了位置,又对她使眼色,让云淞开口说话。
云淞不愿意搭理她,朝阳扯着她的袖子撒娇,眼睛里都是祈求。
玄星贼吃这一套,这些年来,朝阳这一招已经用的炉火纯青了。
云淞无奈地开口:“可以了。”
茶倌一睁开眼,就听得客人问道:“我问你,方才问你问题的,是我们二人中的谁?”
茶倌明显愣住,看看云淞,又看看朝阳,半晌后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客官这……这不是为难小的嘛!”
云淞摆摆手让茶倌退下了,淡声道:“你本就是我用真身造出来的,本就是我按着自己造得一模一样的,如何让旁人分得清?”
朝阳捡花生的手突然就顿住,抬头望了一眼云淞,云淞就这样直直地任她看着。
云淞以前从不说这样的话,她将自己的身份藏得紧紧的,但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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