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林靖扮演的关键角色。
林靖明白,这会儿,她算是摆脱了陷阱绳套什么的了,皇上这会儿心里高兴着呢。只是,她也明白,在皇上心中,自己算是个得力之人,可也算是刻薄算计之人,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大概,还有更不堪的评语,反正就是能用的,却又道德素养不高的人之类的。这些,她不在乎,只是,她还想要为自己贴上另一个性格标注,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金铮,以及他们的日后……
林靖又一叩首,道:“臣做了件错事,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虽说这回是遭了如此恶侮辱,可总算是解决了心腹大患,哪怕日后……
正琢磨着呢,听林靖又在那儿说话了,也没放在心上,顺嘴道:“免了。你又做了什么?”
林靖才没有把皇帝的这个“免了”放在心上,她做的这事。皇帝肯定是要生气的,就算说了免了,日后有的是地方找补回来。这些,当初做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只是,她还是这样做了。有些事情,可以算计,可有些事情,不能。她逃不过自己的心。
昨日晚上,在想明白了王夫人可能在那尊佛像上动了手脚后,林靖并未就此停下来,一个更深的为什么,就盘旋在她脑中。
当最后的思绪被梳理清楚,林靖并没有想清楚问题的轻松,接踵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悲哀。
在这个世界里,林靖的知交好友并不多。而像白瑞这样算的一起长大的,陪伴她甚至是见证她如何一步步走至如今的,就那么一个。只是,最后。却成了这样。
此时,林靖跪在皇帝跟前,恭谨地回到:“才刚臣禀皇上,臣识得那人出身烟花之地。那妇人。正是数年前扬州琼花观杨家的头牌花娘,而今,臣好友的小妾。臣之好友。在京中开了个药铺,宁氏百草堂,还上了内供名簿。”
“哦,林爱卿无需自责。”皇上还以为林靖是要为自己开脱,顺势就赏了个果子。
林靖并没有停止,继续道:“臣之好友,现名宁瑞宁定文。其实,他该姓白,当年臣扬州之旧时,原扬州乡绅白家五爷,当年白家灭族,他脱身了。前段时候,臣才有跟他重见,方知他改姓,还开了这么家药铺子。”
林靖这路道来,皇帝倒是没有出声。扬州之事,皇帝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年,他也在扬州,也是在那儿第一次见到林靖,还给此子一“狡”字评,如今看来,他确实没有看错。
只是因为有了当年,才有了皇帝的登基,所以这回他没有轻易开口,估摸着林靖的意思,是不是见着当年逃脱之人却没有检举,这才是林靖所说的错事。还有,是不是那白瑞因当年,这才存下这不臣之心,谋划了这样雷同谋逆的事情?
皇帝的脑洞开得挺大的,林靖却不管这些,一径儿说下去,“臣今日进宫之前,曾去质问过白瑞,也明白告诉他,臣将即刻恳求面圣,将一切坦陈于圣驾之前。”说到这儿,林靖才停了下来。
嘭!皇帝抄起身边的一白玉如意就朝林靖砸了过来。这回,可不同于才刚的迎枕,皇上可是真的生气了。林靖这话什么意思?其实,她明白地告诉了皇帝,她给白瑞通风报信了,她要放跑了白瑞。皇帝怎么会不生气?
林靖当然知道皇帝这回是真生气,昨日她就知道,只是她还是这么干了。
今日一早,林靖就带着诸多人手去了百草堂。她猜测白汪二人对自己不利,自然首要是要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的。
白瑞汪修并不知道宫内之事,倒是还开门做生意呢,见林靖来了,遂明白林靖那日拂袖而去就算是撕破脸了,但还是存着糊弄林靖的心思。
林靖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了当就说起了她的推测。
从头到尾,白汪就意在林靖。一开始,汪修百草堂借故搭上内务府,就是意指内宫。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荣国府就给了机会。比起周吴两家,贾氏是最好的人选,这是林靖嫡母之族。于是,林靖特有的万年沉香也出场了。不管这沉香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只这物稀罕,王夫人不敢不信。再等皇上坏了身子,摸查下来,林府贾府,逃得了哪个?
林靖说的干脆,汪修还想着摇头抵赖,白瑞却长叹一声,道:“正如你所说的。却不想你机敏如斯,疑心甚重,一点儿空子都不留,也是你运气好,那贾家这点儿小事都干不好。”说着,冷笑了一声,道:“这贾家,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能被你知道那方子。”说着,不由长叹一声,“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个运气。那贾家也是好运气,生得几个好女儿,噢,还有你那嫡母!”
林靖本以为还要费上些口舌,却不知白瑞如此,一时倒失了语,顿了好一会儿,才诘问道:“你如此这般行事,你就不怕牵连?”
白瑞爽笑,“若计成,以有意算无意。我们定能事先离开的。”只是还是顿了顿,道:“不过,在我来说,还是更想在这儿看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个废人,活着死了,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你当初救我跟汪修一命,我们是真的感激。睿哥儿,我是真心喜欢的。所以,定会带着他离开。他也是我白瑞的儿子。日后,他可是要给白家传嗣的,当然,也少不了跟你姓的。你放心,就算我日后有个不测,这还有汪修呢,他可是认了睿哥儿是我义子的。”
一时间,林靖瞪着白瑞,无以言语。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道了声谢谢。而白瑞还真笑着说不客气。
林靖不想再这上面多说了,她也不是来求证的,只是离开前。还是要把该说的都说了,“荣国府的运气,我看也不怎么样。皇上,病了。估摸着也已经知道了。我即刻就要进宫面圣了。你,你们,快走。此生。大概再不相见了。”
林靖说完就要走,她不相信,什么,只能无声的说了句“百草堂,宁氏。”
林靖此翻行动,并没有跟沈淑金铮说过,说了,这两人定要阻拦的。只是,离开百草堂后,林靖曾分别修书给两人,给沈淑的,只是说了自己将要献计于皇上,还让沈淑万万不能插手,她是牵连在内的没有法子,可不能连沈淑也陷进去,万一林靖有个什么,还得拜托沈淑看顾着她家呢。
而给金铮的,却不敢多说,只说白汪两人是西宁王妃的人,并隐隐点了点并无兰州百草堂的任何事情。她知道金铮心急她,自己若是把那婉儿的事情说了,没准这家伙为了撇清林靖就要把事情全拉到他自己头上。这不就是傻了吗,也白费了林靖的苦心,索性,就不告诉他了,等回去后慢慢细说。
还得说,林靖还真了解金铮。这金铮得了信,竟然就赶到宫里来了。林靖还真庆幸自己没多对金铮说什么。
只是,林靖金铮这一匆匆一眼,再次重见,竟然是年底了,而此时,金铮已经是变了个身分了,林靖才明白,皇帝的报复,可不是就这一点两点的,所谓的圈禁,也不是就这“圈禁”二字这么简单的。
那日回府,林靖遵皇命暂停身上的差事,开始反省。只是,林靖不出府,可那些下人却无干的,而林靖也有的是好手下,外头的消息,倒是一点儿没露的传进来。
先是慧妃娘娘小产的事情宣布了,皇上为此相当痛惜,甚至病了。然后,就是贤德妃谋害圣嗣的事有所传闻,不过皇帝却并没有发什么圣令,而是不几日,贤德妃殁了。皇上还是下令以妃之仪操办贾妃身后之事,看起来好像又不像是贾妃犯了事情。只是,贾妃头七以后,荣宁二府问罪了。这一问,还沥沥拉拉好多罪名,什么包揽讼事,什么停妻再娶,等等等等,跟那书中说的倒还相差无几,就连王子腾的故去也差不多。然后判决,抄家,流放等等。
不过,幸好,这罪不及出嫁之女,迎春惜春二人倒是没什么牵连。惜春原本就跟东府撇干净,卫若兰也没看轻她,这会儿这两夫妻倒是伸手搭着了。而迎春自然是心软的,可她没大主意一切都听柳湘莲的。所以连襟两人商量着,并没有为那两府的人豁出一切走关系,可也没让贾赦贾珍死于流放,当然这会贾政也没逃过流放。
林靖估摸着,如此这般,皇上到底还是给太上皇留了体面,所以元春只是病逝,还以妃下葬,荣宁二府也没有全充作官奴。听得卫柳二人买了个小庄子安置这两府的人,让他们自食其力,林靖好笑了下,她可不相信这两府能甘于这样。不过,这卫柳也不是心软手软之人,林靖也放心。
而林靖因为禁闭家中。倒是少了很多麻烦。可她也是惹事不嫌多,让人买了金钏儿下来,一转手,送给了贾环,算是酬谢他的消息。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又会怎么干,林靖才不怕呢。
史老太君没有书上那么好福气,并没有在抄家前殁了,而是在山神庙羁押时故去的。因为这个,黛玉使人之前送饭送菜、之后操办丧事。林靖也没说什么,毕竟还要叫声外祖母呢。
只是,看上去,黛玉的命,好像又硬了些,并且,她还得服孝。
林靖心中却道正好,她自己出不得府,却让人去找了方鸥。倒要看看这人心意。
方鸥并没有推托就过来了,林靖说了荣国府的事情,又说了自己这遵旨反省,还说了黛玉身上的孝。然后就说要退亲。
方鸥摇头,坚决不肯,把婚事推迟到了黛玉出孝以后。林靖再三再四劝说,方鸥只是摇头。看上去,是铁了心思的。林靖长叹一声,算是考验过关了。哪怕这人城府深沉的做戏。只要他能一辈子做戏,倒也不错。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并不占林靖的时间,林靖看着是大大的悠闲了,却连金铮一面都见不上,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据消息,金铮现在是长期宿卫宫中。林靖听了这个,一会儿觉着是个好事,皇上应该还是重用信任他的,一会儿又疑神疑鬼的,金铮是不是被皇帝拘禁在宫内了?
直到一天,外头传来肯定的消息,皇后深喜身边陪伴的婉儿姑娘,向皇帝进言,把此女赐婚于西宁世子殿下,皇上允,京中俱是恭喜祝贺的。
林靖听了,先是放了心,进而,这心中又怪怪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明知道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想到有那么个女子,会冠以金铮妻子的名分,林靖还是不那么坦然的。偏偏,除此之外,另外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林靖觉着有些煎熬,幸好还有睿哥儿时时陪着她。日子,就这么一日日在难受、自我开解中过去,林靖这才明白,大概皇帝这样惩罚她后面的某些用心。
只是,没多久,却又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看中的婉儿姑娘,得了急病,因怕拖累了西宁世子,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解除跟西宁世子的婚约。而金铮感念其深情,于是恳请皇上准其早日完婚。于是,才盏茶功夫,西宁世子就从新郎成了鳏夫。
不出一日,这事情就在京中传变了,人们当面没有不说西宁世子有情有信的,只是掉转头,估计没人不在心中说金铮无脑的。西宁世子当日所求的传承之说,大家都还记着呢,南安郡王也是因此没了传承,算是除了藩了。那些官场老到的,可不像西宁王妃那么天真,以为皇上会因西宁世子的什么话,在这上头收回成命。这下,就看西宁世子如何收场。想来,这西宁世子以后的续娶,也会掉了行情。
林靖得知后,虽不会唏嘘什么的,但还是静默了片刻。那些所谓深情之类的传言,自然是做戏了,只是想来金铮为了取信于皇上,也是付出了代价的,要知道,他原本是执意不肯说亲事的。不过,这事情过后,大概是会否极泰来了?
只是,对于婉儿姑娘,那时林靖隐隐猜到了她的结局了,林靖并没有什么可惜啊内疚啊什么的,她又不是滥好人,对于这样一个算计她的人也会惋惜,只不过像看着一株盛开的罂粟被拔除,虽有些觉得美丽花朵的不值,只是转眼就丢于脑后了,不再为这个再多花费什么思绪。
而当金铮再次出现在林靖跟前时,一年已经快走到了最后。林靖虽不出府,但还没忘记让人操办起来,日子虽然有些难熬,可也不能不过,正是要让自己好过快乐些。
看着金铮,林靖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金铮却顾不上别的,紧紧地把林靖扣在了怀中。
良久,林靖才知道,金铮这是领了皇命了,回西宁藩地,继任西宁郡王。至于最后是何手段如何继任,皇上却是不管的,哪怕德行有亏名声有损,也是金铮的事情。
隔日,林靖也接到了新的任命,成了兰州按察使。
皇帝的意思,林靖明白了,这既是配合金铮,也是监督金铮。按皇上的想头,金铮既要照应她,又要顾忌她。在皇上那儿,林靖是重情的人,却又是刻薄的人。所以金铮若要对不起林靖,林靖必先谋了他。而连个后代都没有的藩王,又何必争那天下?
只是,睿哥儿,现在还小,还能跟着林靖,可来日,怕是少不得要进京保受皇上的宠爱了。
但是,这,还有日子,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眼前,算是阖家团圆过年了。
过年,是个好事。新年,自有新的好心情,新的好事,新的希望,新的未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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