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傲青十指轮了两次才数完他那些天马行空的要求,颛平老头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特么今日是遇见土匪了!还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你还真是上下嘴唇一碰,张口就来啊!以道境强者的规格来为你办婚宴,你的脸怕是比屁股还大吧?我们万兽殿内都没有一半道境强者,连我们宗主,都只是碎古境而已。”
颛平老头还没有发话,站在一旁的凤宜便憋不住了,若不是想起傲青的身份,她的后半句话才没有这么委婉,而是就着那声“比屁股大”继续狂轰乱炸了!
傲青一愣,继而脸上流露出了尴尬和委屈的表情。
虽然凤宜的发难有些逾礼,但颛平老儿着实也被傲青的狮子大开口惊得不轻,也不知道这封邪之子是真傻还是故意作弄他,连这种无知的要求都说得出口。好在凤宜这声吼,令他适时而止。
“既然没有那么雄厚的底蕴,那我就退一步,以古境规格草草办一场算了,大不了日后再补。”傲青有些不甘地揉着鼻子:“总不能因为穷,就拖着人家姑娘不结婚吧?那又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流氓?
你还配说流氓?
你一个兴起就要赔了万兽殿数万年积蓄的老本?
听了傲青的“退一步”之说,无论是颛平老头儿还是凤宜都瞪圆了双眼,恨不得将这大言不惭的家伙一巴掌拍成肉饼!
“看来贤侄是在拿老夫开心呢!”古境强者,毕竟是古境强者,何况身为碎古大能,离传说的道境只有一步之遥。
被傲青摆布,皆因不可割舍与不死之君潜在的利益瓜葛,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白痴。
颛平是真的怒了,根根虎鬃,分明自臂上竖起,整个星海迅速有了一种由虚无化为实质的感觉,可怕的压力,刹那淹过傲青的脖颈。
“世伯拿我开心才是!”傲青的目光变得幽暗起来,虽然在力量上完全不可与古境大能相提并论,然而眸中涌动的坚定,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强者。
“正因你说与我父亲亲近,我才破例向你求助。不想出力便算了,何至于羞辱我的人格?!”
傲青眼中满是不屑!
“本尊乃堂堂不死少君,礼制级别不够,便是对我的羞辱。”
他的一席话说得颛平老祖哑口无言,但傲青似乎并不打算停止,继续咄咄逼人地朝颛平与凤宜靠近。
“居然说得出‘开玩笑’三字,难道今日我向你们借宝,它日就不会归还吗?说到底……并不是我异想天开,不过是你们万兽殿格局太小罢了。”
丢下一个鄙夷的目光,傲青一手托着通天塔,利落地甩袖而去!
要是再不赶紧逃回洪荒小界里,只怕下一秒自己的屁股就会被扎出一万个窟窿眼儿……
眼睁睁看着那嚣张的家伙没入罡风之中,界外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闷!
凤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过,特别是那连灵凡境都没踏入的蝼蚁,居然还鄙视她的“格局”!
看到宗主呆呆地站在虚空中,凤宜猜测颛平宗主想必是气过了头,正酝酿着磅礴的怒火,然而就在她猛地朝前跳出一步,想把傲青抓回来好好教训之际,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尔敢!”
什么?
凤宜被吼得一个踉跄,差点五脏都给震出血来。她诧异回头,发现颛平老祖阴郁的脸颊上居然还浮现着一抹畏惧。
“那小子明明是唬人的!这等投机取巧的家伙我见得多了,他越是嚣张,便越证明心里没有底。这哪里是什么不死之君的血脉?分明就是一个无赖恶棍,想必我们只要再施加一些压力,他立即就会跪地求饶的!”
凤宜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同时无法理解今日老祖的作法。
“你以为自己比我高明?”颛平老祖的声音有些尖锐。
“不敢!”凤宜额头冒汗,扑通一声跪倒在颛平老祖的面前,诚惶诚恐。
“我岂看不出那小子有虚张声势的成分?”颛平老祖长叹一声。“今日唯一做错的事,便是老夫亲自前来,让那狼崽立即看出了自己父亲身上‘不死之君’四字在霁华寰宇强者心中的份量。”
“从那一刻起,便只有他鱼肉我,我却再也奈何不了他……”
“凤宜,回去准备大礼吧,要在那狼崽儿大婚前送过去,溪花海里那位,养得足够久了,让它老人家努力吐枚龙珠出来应急。”
“让龙祖吐珠?”凤宜惊得眉毛都要飞出发际线了:“老……老祖……龙珠一吐,龙祖可又是要沉睡十万年啊!就算是卖那小子一个面子,也用不着真的如此奢侈啊,毕竟不死之君封邪,并不一定还活着?”
“你还不懂吗?”颛平老祖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凤宜一眼。“要维持嚣张的表象,必须依附坚挺的后盾,那小子虽然言语张狂,却气息不紊,心跳不乱。老夫一直疑惑,他一步未出洪荒,为何有如此强大的信心?直到注意到他手中的白色宝塔。”
“那塔是什么?”凤宜也曾注意过那精致的小东西,却因为眼界问题,根本分辨不出它的来历。
“通天塔,塔通天啊!”颛平老祖一阵唏嘘:“那塔才是不世至宝!霁华一支秘脉,名为驭灵,传说此脉修士,拥有号令天地苍生的力量,而白色无这话的时候,月君都有一种满口牙要倒了的感觉。
“很有可能,毕竟已经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了。”六剑真君沉默片刻后用力地点点头,引得蚀星与青梅阵阵怪叫,感慨傲青与苏瞳那两个小家伙排场够大。
“靠……”一位兽纹袍修士愤愤朝着自己的同伴吐槽:“下面有几个不长眼的,说我是什么狗屁道主,那种连灵境都不算的境界,足以形容我的威武不凡么?”
“得了吧你!”满脸抱怨的家伙立即被同伴们喝止:“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们不就是出个宗门任务吗!说到苦逼,你能有五峰兽祖苦逼?他们都是堂堂古境强尊,听说今日都被颛平老祖逼得来拉花车了呢!”
“拉……拉车?”刚才还心怀不满的家伙,完全被自己听到的话震惊得心裂肝抖。
“就是呀,拉车。”一缕一缕的传音声不断涌入他的耳窝,狠狠地叩击着他已经变得脆弱无比的心脉。
“有个兄弟是从断木山来的,听他说昨日梼杌兽祖不服,还跟颛平宗主干了一架,今天不出的飘逸,如蝉翼般轻盈,颜色却浓艳得像一团在人眼中燃烧的火。它伸出无垠的荒宇,像是拉出了一角红霞天幕!
女子轻轻踏步,兽神们分明听见淙然踏水之音,然此间无河,那女子却像是涉水而行,娉婷的身姿既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异界。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错愕。
生死,虚实,真假……冥冥之中,令人产生了一种蓦然窥见了大道齐聚的惶恐,难以想象,一个灵凡境下的小小女子,在出场的瞬间,竟令兽神们一阵恍惚。
肥遗僵硬地扭动自己的脖子,拼命想从白泽脸上看出端倪,白泽号称宝鉴之兽,拥有着对世间各种异宝超强的亲合能力,无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被他映入眼底,立即就可窥其底蕴。然而令肥遗震惊的是,自打女子初现,白泽眼底的白雾之浪便没有停止过翻沸,银屑越涌越混乱,却根本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
他鉴别不了这裙的品质!
彼岸红!
颛平老祖呆呆地站在原地。
想要搞清楚苏瞳的嫁纱,需要的并不是异能,而是眼界。
此裙乃是霁华至宝,传说可渡生死,逆时空,道境强者们,曾为此物归属恶战过数次,不过很遗憾的是,至道尊怜花和佛问二人一死一伤后,那些巨擘们才吐血地发现,此物乃是自行择主的特殊法宝。
想触摸它,没有问题,想令它认可……鬼知道要满足什么条件!
若说这是不死之君慷慨的传承,可以理解,可特么这裙子,在苏瞳身上幻变了是怎么回事?
明明数天之前,它还只是件寻常宝衣,然而今日……它却兀自生出千里红纱于其身后摇曳,裙摆下开出密密层层的曼陀罗暗纹。
认主?
这是认主吗?
这简直是霁华寰宇这数万年间的第一大奇闻!
颛平老祖的老肝都快被震碎了!
他哪里知道,这彼岸红的幻变,乃是因为苏瞳前几日的一句话。
她见着凤宜送来的凤凰毛织物,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句:“这漂亮的料子,好像比我的彼岸红好看啊,要不要换一件新衣?”于是这件神物就彻底地愤怒了!
遥想当年无数强者为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模样,今日却在一小小女子手里被鄙视,我不发威,你当我破布头啊?
于是彼岸红便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绽放,它乃霁华奇花,择主条件其实并不苛刻,无非是集自然大道与生死大道为一体,又以体温蕴养多年。
它是一件成长形的宝衣,无奈那些曾将它抢入手中的巨擘们皆眼光太毒,一眼便知它终极形态之强横,便搅尽脑汁地想要“破解”或者“催发”,殊不知只有时光中的耐心与岁月里的经历,才能给予它进化的力量。
“咦?品质变高了,不愧是我师傅留下的好东西。”看到彼岸红裙的幻化,苏瞳立即把凤织丢在一旁。“你们都争气一点,这次傲青的牛皮吹得有点大,那些万兽殿的强者们嘴上说着来帮忙,指不定心里揣着什么用心,所以至少在气势上,我们不能输!”
于是这些天在墨皇的仙人洞府里,小甲兽们都看到了离奇的一幕,那就是他们长姐不停地从不同的宝箱里取出各种法宝,像对人劝诫一样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说,如和尚念经似的,每件法宝都要经历循循劝导与威逼利诱的口水洗礼!
这分强大的淫威,也是没谁能超越了!
跟那些金石铁木白费口舌真的不是痴心妄想么?小甲兽们一开始是不解的,直到它们发现,的确有那么几件看上去没有生命迹象的法宝,被长姐叨念得宝光抽搐,见人就癫……
不得了!
“长姐能把死物说成活的!再把它们从活的说得半死!”的传言便在小甲兽圈子里盛行起来。
苏瞳这也是被逼的,虽然傲青三言两语忽悠了颛平老儿这个冤大头令她意外和兴奋,但界外之强,又如架在脖子上的刀一样,时时令她紧张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流露出胆怯的模样就完蛋了,所以她竭尽所能地保持着令人折服的气度,这也是她一生之中维持时间最长的“坑人大法3.0式”!
“那……是什么?”白泽终于放弃了鉴定,有些心虚地朝颛平老祖望去。他感觉得到老祖气息的蓦然收凝,这意味着他老人家有了确实的判断。
“你们通通给我记得,今日所见一切,皆要守口如平,回宗之后,便将所有参与此事的弟子记忆洗去,它日就算有人逼迫你们,都绝不能将看到的东西吐出嘴一字!”
颛平老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以传音的方式,在五人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至于么?梼杌揉着自己的胸口,发现颛平老祖竟然霸道地用言咒守护自己的记忆!
看来这一次,老祖是在玩真的!
苏瞳不知自己的出场给颛平老祖心中留下了难以想象的冲击,她甚至都不清楚彼岸红裙幻变的意义,只是暗自长舒一口气,从众人身上迅速消逝的不满上感觉自己交出了令人信服的答卷。
红裙一变也许还不足以为自己长久造势,好在苏瞳还有许多后手!
“时间不早了,我们上路吧。”她轻轻抬手,米仁仙府便从自己的袖里飞了出来。
可怕的芥子空间。
于出现的刹那将整个天地都罩在其中,府中有十阳十月,色不同而大小不同,烂漫仙霞堆如雄峰,奇花异草皆万金难求。
如梦如幻的米仁仙府,只将自己的天地打开一角,一息之后,便坍缩为一片色泽瑰丽的云车。
苏瞳已步入其中,这奇异的一方小界,便成为了这世上最奇幻的嫁车,天有五云华盖,后有七彩长虹,满地碎了星光,金翅幻影在风中若隐若现,好不气派。
囚牛与犬因面面相觑,芥子空间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刚才一闪而幻的仙府,分明是件道凡之器!
一定又是不死之君的手笔,就算他们之中某位对洪荒世界这两个小辈手中的宝物眼红想要出手,只要他们二人藏在芥子空间里,以他们神识的强度,根本无从下手。
梼杌服气地看了颛平老祖一眼,看来老祖说得没有错,这样的少君,只可拉拢不能为敌。虽然弱得跟个鸟一样,可是其父辈留下的遗宝,便已富饶庞大得足以砸死人!
“师傅呀师傅……这么好的东西,在我们苦战笺舟的时候,却通通没有完全解封呢,为了逼傲青撑开那些符,您也是费尽心机了。”
坐在车辇中的苏瞳无不感慨。
先前这些嫁妆的确是在自己手里,却并没有展现出如此巨大的价值,直到洪荒的危机解除,想必也是师傅对自己和傲青的一种考验吧。
已经收敛怒意与不满的五尊神兽,站直身体,挥出手中长鞭,与那奇幻车辇下伸出的一截骨鞭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五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纷纷化为纵长千丈的神武兽形,不过一个摆尾,便倏地破空而逝!
“小的们!我们也不能输啊!”
做为送亲大队,至少吉老头儿还保持着清醒。
在他老人家的一声吆喝声中,荒宇大队驮负着一枚湛湛有光的蔚蓝星辰,踏出神秘的黑纹,紧跟车驾不放。
“老夫人,今儿你就宽心吧!”在丹蓝星上,韩文与季风簇拥着苏母,兴奋得满面红光。
“嗯。”苏母揉着眼睛,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傲青是个好孩子,把瞳瞳交给他,她很放心。
“怎么还不来呢?”赤无着急地伸长着脖子左右打量。
由于观礼人数过多,导致整个真仙界人满为患,只有最最尊贵的宾客,才有资格进入内圈,围绕着托举洪碑的远古建木而坐。
吉时快到了。
怎么新郎新娘都还没有个影呢?
好心急啊!
看着赤无瞪着红眼干着急的模样,坐在他身旁一温柔如雪的公子情不自禁侧目看来:“敢问小友,是哪方的亲友啊?”
“谁特么是小友?谁特么是小友,你给老夫说清楚!”赤无最恨就是有人鄙视他身材小,五官长得犹如幼童一样。被眼下的陌生人如此鄙夷,他立即暴跳而起,伸手就要抓那人的衣领!
澹台雪一阵无语,本就是见这赤发小童无聊,才好心攀几句话,却没想到他的性子如此火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钢炮儿,何至如此生气?”就在此时,赤无与澹台雪身后响起了一声怪叫。
从“小友”一下沦为了“小钢炮儿”这还得了?赤无气得七窍冒烟,刚把头扭向身后,便看到了一簇热烈的骚粉色映入眼帘。
金圣老鹏携妻前来,长长的胡须掉在了地上,强劲的仙威震得赤无嘴里那个“哪里来的不长眼”狠狠咽回肚皮里。
“生气?。”一扁嘴,赤无憋了一肚皮的委屈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大声嚷嚷起来:“想当年苏瞳还是老子的元意剑传人!东仙有难,她去上界寻找源头,老夫拼了半条命才成仙来到真仙,结果还没有修炼到君境,那两个小王八蛋儿就已成神,二人直接把大坏蛋干掉了。
“那老子拼命修炼还有什么用?气死我也!明明就很憋屈了好不好,今日又被人当成小盆友,老子不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赤无的嚷嚷惹得四周一阵大笑。皆是从五湖四海赶到的亲友,他们虽然彼此不相识,可通通认识傲青与苏瞳,所以相互讲诉与二人相处的故事,别有一番乐趣。
“小盆友,再说说他俩在东仙的事,东仙可是他们二人发迹的地点吧?你说你还曾是苏瞳的一术之师,快给我们讲讲,当年她实力低微的故事!”
一群人吆喝起来。
那“小盆友”的称呼也显得不那么刺耳,反而亲切起来。看着那一双双诚挚的目光,赤无的脸色迅速发红,他清了清嗓子,皱起眉头,老气横秋地咳嗽两声,开始娓娓道来:“咳咳!要说那两妖孽,大概就没有实力低微的时候,既然你们都这么好奇……那就容老夫讲讲自然道主灭世的阴谋,从东仙发祥的故事,要知道当年东仙,也差点引起了界战,然而当年东仙至强倪君明,便是被苏瞳以凝气境修为,一点一点阴死的!”
听到还有这种火爆的旧事,那一双双诚挚的目光立即迸发出狂热之光!
“小个子,我敬你一杯,润一润嗓子,赶快讲啊!”
美酒如溪,在仙音之中从茂密的叶间蜿蜒而下,只消举杯,便能恣意取饮。无数杯盏朝赤无举起,在骚年与酒精的刺激之下,赤无开始口沫横飞地回忆当年旧事。
澹台雪的手指,轻轻在杯口拂过,深深的目光,透过琼浆聚焦于赤无朴质话语描述的那个时空里。
原来你打一开始,就是那么坚强的女子。
我已修炼到了半步王境,可惜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像我这样的追随者了吧?
贵客席间鱼龙混杂,神界道主们与金仙们把酒言欢的场面比比皆是,赤无这里说着苏瞳与傲青的旧事,那边玄风彻与琼也结识了一群新朋友,小声却和谐地畅谈着什么。
“我开始不明白瞳儿与傲青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声势,不过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六剑至尊打一开始一直笼罩在脸颊上的那担忧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我知道。”月君点头。“一开始你是怕他们两个成就太高,得意忘形,开始好大喜功,娇奢不思进取。我也有这样的顾虑,因为举行这样的普天大庆,似乎不符合苏瞳喜欢清静和傲青一毛不拔的秉性。”
你这样说,被听到了是会被打的吧……红娘站在月君身旁,一脸黑线地默默吐槽。
“哈哈哈哈哈哈!”六剑真君大笑:“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我想他们如此劳师动众,除了成婚之外,还有更深远的意义,因为唯独这个机会,打通了真仙与下界的所有通道,在所有至交故人前来贺喜的同时,那些对真仙心驰神往的下界之修,也拥有了亲眼窥见更高意境的机会!”
六剑真君抬头看天。
“我们已经老了,这世界属于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而他们两个,注定是要破界而走的,只有大道昌隆,界主之位后继有人,他们才会放心离开。”
感觉到六剑真君心中的欣慰与怅然,月君重重地拍了他肩膀几下。
“你也还年轻,无需再抑制修为,今昔已换天,你没有感觉到……道成至尊的气息也变了么?真仙不再迂腐不堪,虽然诛神一战神界殒了不少道主,可是我感觉百舸争流的时代,已经来了。”
“啊啾!”道成至尊,不,真道灭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左右打量不知谁在惦记着自己。
虽然没能成功到达彼岸,但他好歹有苏瞳挂记,派了个兽纹袍强者将他从船陨地带回到真仙界里,虽然放弃了这一次冲击道主,但他已所得丰厚,再加上有苏瞳坐镇神界生死之峰,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机会位及神王。
融合了分身记忆之后,真道灭首先便是革除大量仙王的职务,这十万年来真仙的机构腐朽不堪,而自己那道成分身却又固守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利己之心,不愿做出任何改变。导致像攻玉那样,唤雨与玉人仙王貌似忠良,实则为权欲勾心斗角的事层出不穷。
虽然才区区数日,他已经罢免了许多高层,有些不驯服者,也被他手刃于剑下,在这个世界里,除了那些因规则力量不能干扰下界的神王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拦得住他的出手。
若不是为了来参加苏瞳的婚宴,他的清洗才继续几天便被迫中断,不过“道成至尊终于开眼”的消息还是迅速散播了出去,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他化身为英俊的少年,信步在蜿蜒的酒溪里。
“这不是我洪宇的琼浆,是那些人……”真道灭眯着眼儿眺望天空,判断着兽纹袍修士们的真实身份。
“嘿!生死道主就够气人的了!居然这么快就与外界强者成了朋友!真是嫉妒死人了。”
真道灭用鼓起腮帮子,气乎乎地以目光扫过人群,视线突然定格在一人身上。
“咦?”
真道灭看火照之主的同时,火照之主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竞争者!
二人对视而笑,目光中炽热的比较意味迅速被理智压制于无形间。今日不适宜闹事,不过它日再见时,必是生死之争!
夜吹、竹竿、浑敦与一个愣头小子,兴奋地围绕在一白发老头身旁。
“老不死的,你居然也敢来!”看到康仁出现,浑敦兴奋得犹如发了春的疯牛。
“应该没被邀请才对吧?”夜吹转着眼珠子,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明明还那么虚弱,应该藏在神界养伤才对。哎……今日正好没有准备爆竹,干脆竹板敲肉吧!”
竹竿一阵呜呜,直接跳起来就揍。
“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老夫诅咒你们!”听说有酒,还有无数胸大屁股大的美人人出席,按捺不住躁动之心的康仁老祖,还是偷偷从自己的因果道峰中溜了出来,认真乔装一番,没有想到还是被鼻尖很灵的浑敦给闻了出来。
“救命啊!秦风救我!横波妹妹救我!”康仁一边尖叫,一边撒蹄儿朝着道主们狂奔而去。
“师兄们,那明明是师尊大人啊,为什么……”只有老五一脸懵懂。
“你不知道,师祖就好这口,别看他叫得这么凄惨,其实心里老开心了。”宗文双手拢在袖里,一脸高深莫测。在他深邃的目光与凝重的表情的蛊惑下,兴奋的老五也迅速加入了师兄们的队伍。
“真吵闹啊!”
傲青从茂密的叶间信步踱出,唇角勾起了焉坏焉坏的浅笑。
“可我喜欢。”
时辰快到了,他的心跳在胸腔里跳动得越来越厉害。
明明从来都不羞赧的,怎地此刻如此慌乱,简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小子!
建木高台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甚至有些看不清下面的每一张人脸,那些嗡嗡的吵闹声灌入耳中,有一种涌潮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星海某点,不过一息,一股磅礴的兽息,连同震耳欲聋的巨响便同时响起!
吼吼吼吼!
不期而至的力量,将那些早早便聚集在真仙界的观礼者们直接震倒!
可怕的冲击力,似乎比那一日自然道主灭世的风浪更加迅猛,就连那些矗立于天云后的兽纹袍修士都差点无法自持!
璀璨的星海,像是迅速升温的水面,很快便鼓起了一枚巨大的空气泡。力量盈满而溢,保护世人不受力量的宝光率先喷薄而出,而后五头雄伟辉煌的巨兽便鱼跃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奇幻的一幕给震呆了!
仿佛人生中最旖旎的幻梦突然以最不可思议的模样具现于自己眼前,那飞腾的异兽,拥有峥嵘的头角,灿烂的毛皮。
没有任何语言来形容这一刻的震撼,所有兽师袖中的异兽皆摔落于地,瑟瑟发抖,而兽族修士们更是在强大血脉的感召下,引颈而哮,撕破衣衫化为飞禽走兽绕星而翔!
那似虎而似鹿的白泽兽神,双眼流动着雾白光泽,剔透之中蕴藏着无上的智慧。
梼杌杀气腾腾,黑云伴身,像凌冬的鸦群,一眨眼便拖来了无垠黑夜。
枫色染的长鬃,赤云裹的四足,犬因口吐九色仙云,以不屑的目光眺望众生!
……
“这就是界外之修!”神王们狠狠地擦抹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虽然身影的动荡可以忍受,可是丹海内的仙气却有一种刹那被黑洞吸空,置身于狂浪之中,完全无法掌握自己宿命的渺小感。
一驾瑰丽的轻车,正欢快地奔驰于五兽之后,比起它们庞大的躯体,它自然是微小的,可是它身上幻变的霁雨轻云,湖光山影,却是那么令人心驰神往。
“我的天啊!少女心爆了!秦风!我也要这个规格的婚礼!”碧横波激动得直咬手绢,一把扯过了秦风的耳朵。
“好好好,谁能这么壕,你去嫁谁去!”秦风被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惊呆了!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碧横波气得美目里喷火,小粉拳一拳一拳地打在秦风胸口。
看到米仁轻车在空中抛起的虹霞,傲青眼中温柔无疆。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推开车门朝自己款款而来,便已听不到建木之下众人卖力的呐喊,看不到五兽盘踞于苍穹,投影下的灿烂神光。
她犹记得在封禅台上的那个一生之盟。
就算他当年什么都没有,就算他当年鼻青脸肿,就算他当年迫于神王的淫威,甚至不能好好在她耳边低述情话。
但她依旧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饮风为露,踏尘如珠。
虽然苏瞳从不与他计较那些不尽如人意的苦困生活,可是身为一个男子,他心中深深烙印着对她的感激与爱。
你愿与我共苦,但我绝不让你再为我受难。
当年执手,为同死。今日成礼,为同生。
我这一生都是你的,你这一生,也只属于我。
“我爱你。”
不谢天,不谢地,傲青一把将苏瞳拥在了自己炙热的怀里,我只谢谢你,在茫茫人海里,选择了我。
“连我都不拜么?老子的改口茶呢?”墨皇好不容易踏黑纹而来,却见自己心肝已被不长眼的小子抱了起来,气得嗷嗷大叫。
“真好,真好。”苏母开心地抹着眼泪。
“好了好了,美女与帅哥都见过了,好吃好喝的也都尝过了,现在开始收礼了收礼了!”宝珠撑开一个巨大的口袋,迅速游走于人群卖力地吆喝起来!
颛平老祖目无表情,比起连哄带胁迫地架着五头神兽前来拉车,接下来才是真正大出血的时候,毕竟五尊神兽出过场子后还是万兽殿的财富,而那些要送出去的聘礼,却是实打实地拱手让人了。
“我虚弱,扶我下去休息一下。”感觉梼杌等人不会再闹事了,颛平一脸疲惫地将自己的手伸向凤宜。
在苏瞳唇上深深烙印一吻之后,傲青嬉笑着说道:“拜来拜去那些劳什子的就省了,不过我家娘子的小金库可不能亏空。”
在建木之下沸腾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不够看。”的大笑声中,傲青得意地朝一直等候在旁的白蝶点点头。
小丫头兴奋地敲打建木碧叶,发出清脆声响,犹如玉器之前的碰撞。
第一枚绿叶被白蝶给敲破了,轰地一声巨响,顿时将客席上那些嘹亮的欢呼声给压了下去。
一枚乳白色的巨大明珠冉冉自树上升起,在这个刹那,它的出现不但吸走了满天星光,还吸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勒了个去!这是什么?”所有人引颈而叹,漆黑的双眸内只有那一珠的倒影。
“我的蓝蛟!”有人率先尖叫起来。
在奇异珠光的照耀之下,一头手臂粗细的银蓝水蛟若入魔般僵硬地腾空飞起,头,依旧是气势磅礴的威武之师!
“吓!抢亲的来了!就是不知道是来抢新娘子还是抢新郎!”
“哇!这个好看!我最爱看这个了!”
“挑战界主,这家伙真是胆子肥!”
“小家伙!我看好你!扑上去撕啊!”已经醉得没形了的金圣老鹏兴奋地从地上跳起,站在了老铜人的头你老爹无耻的阴谋你一点都不知道,你们这对变态父子,合起伙来诓我!混球!畜生!”卞之问才不管傲青所说的是什么,反正心中有什么委屈不满,此刻都淋漓慷慨地倾倒出来。
“特么这就是赤裸裸的诬蔑!我家娘子可从来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对你的好感,所有深情,都是你自己的脑补!拜托大兄弟你清醒点,你可是个第三者!若不是我念着旧情,你坟头草都两寸了好么?还不快点给老子交代,你们摸过几次小手,说过什么暧昧恶心的话?”仿佛二人舌战,更委屈愤怒的是傲青一样。
“这么多年了,牧云你扭曲事实的本领还是那么厉害,今天我一定要撕了你的嘴,把你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卞之问怒目圆张。
“好啊!有种你来,你若不来,我揍你成猪头!”
“你还敢先动手,活腻了是吧!奸夫!”
“小白脸,臭无赖!”
“你来!”
“你先来!”
……
远远看去,星辰剧震,山石在一声强过一声的可怕声波中轰然解体,那些延绵不绝从星下传出的唾骂声简直不堪入目。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
“小子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还我雪影来!”卞之问依旧坐在原地,因为嗓子喊破了而翻着白眼儿。
“雪影是谁,老子不认识。我要回家了,今天我大喜,我得回家陪娘子。”傲青声音疲惫,却还有力气伸出手掌,对卞之问比一个中指。
“该天杀的狗东西!”
一个时辰过去了。
卞之问嘴唇开裂,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吐那么多口水。
“我要把你剁了喂狗,再把狗杀了喂鱼,再把鱼杀了养鸡,再把鸡炖了自己吃……这样都难消我心头之愤!”卞之问口吐恶气。
“不管你想什么,瞳瞳都是老子的。比有钱,比容貌,比家世,比相处时间,比相爱程度,比睫毛长度……你都是老子手下败将!”傲青艰难地挤出一个高傲的表情。
“不……不跟你吵了!我现在就来撕你嘴!”舌战比对打累多了,卞之问打起精神,一边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口水,一边奋力朝傲青所在的方向走来。
虽然他已身影有些摇晃,可他自信自己的拳头还够硬!
然而就在此时,卞之问的后脑勺突然遭遇了一计出乎意料的重击!
嘭!
一只纤纤玉足踢中了卞之问的脖子,将他一脚扫到了地灰里。
“男人在外应酬也应该有个限度,客人们都被夸父灌倒了,我们回家洞房。”苏瞳拍着小手从卞之问的肩上走下来,一把拎起了口干舌燥快要脱水的傲青,就那样轻松愉悦地走了。
可恶!
你们都欺负我!
卞之问看着那飘摇的红影,又气又酸又好笑。
“哼!气死我了,哈哈哈哈!特么我能不笑吗?应该生气才对,可是为什么,这么想笑,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我的确只有梦一场。
人生大幸,你得到了,好好珍惜,混账兄弟!
卸下一口气,卞之问四仰八叉地仰卧在沙地里,天空繁星点点,无比澄彻美丽。
的确如苏瞳所言,建木下醉倒一片,只有那些精力充沛的夸父们还在抱着坛子狂饮取乐。就连苏瞳抓着傲青回来都没有几人看见。
苏瞳就这样拎着傲青的衣领,将他拖入了米仁仙府里。
“嘿嘿嘿嘿嘿嘿!”把傲青丢到床上,苏瞳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觉悟,仿佛还刻意多用了三分力。
“娘……娘子……你要做什么?”傲青有些结巴,艰难地撑起身子,一手紧握胸口,一手无助地乱刨,喉结狠狠地滚动。
“做什么?”苏瞳摸了摸傲青的俊脸,将他压回柔软的被褥里。同时手指弹出指风,灭了房里所有烛火。
“良辰美景,不能浪费。”黑暗之中,一袭红裙落下,在浓醉的夜色里,于地面怒放出一片赤红的花纹。
“难得大尾巴狼被人拔了牙,这好处……我不能不占啊。”苏瞳似笑似嗔一声轻叹,缎子般的长发便从肩头滑落在傲青脸上,那轻软的触感,令傲青的皮肤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这样……”傲青无力地叫着,声音无奈中透露着绝望,窗外微光,勾勒出他眉眼惊恐与震惊的轮廓。
大概在有生之年里,他从不曾想象被人骑在身上的画面吧?
这表情令苏瞳很满足,虽然她心中羞赧,但黑暗成功地隐藏了她双颊烧起的红云。一想今日说不定是自己大振妻纲的唯一机会,她便咬牙逼着自己,闭着双眼俯下身子。
“你个笨蛋!”
就在苏瞳闭眼之际,那些凝固于傲青脸颊上的错愕立即一散而尽,甚至连同那些气结与疲惫。
窗外温柔的月光照亮了他嘴角焉坏焉坏的弧度,一个翻身,紧紧抱住那如玉般温润的人儿,浅浅的轻嘤还未传出窗外,便散在了带着馥郁香气的夜风里。
------题外话------
整个人都憔悴……
下一次开新文,得写死男主,就不用写大婚情节了!(当然是假的,我知道这样做会被劈死!)赵先生说:“就你那脑子,自己结婚都不记得经历了什么,还写别人大婚。”嘤嘤嘤嘤嘤嘤……好扎心!
下个月不知道应该写谁的番外了,大家可以留言呼唤,一旦起笔,又是九月最后一天上传,免了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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