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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学要眇:第一百三十七章 仲夏端午(2/2)

    生生死死,我太愚笨,想不明白,我也看不穿。

    端午节那天晚上,宫中很是热闹,但也只是良渚氏家的热闹,隔着人群,我在官眷中看见了季家的人,还有季相,季斐裕。

    不知为何,也许是多饮了几杯黄酒,我和平常不太一样,我借着酒势,想要穿过宫人们和官眷们,到他身边去。

    我被这念头驱使,拼命想要到他身边去,我疯了,想要去抓住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就如一个溺水的人那样,想抓住岸边的一棵草根探出水面略微呼吸。

    我的心跳得飞快,越是走近他,我的心就越是疼,但我忍住了那种疼,我只是想要到他身边去,我想看看,我到底能疼成什么模样,会不会死去。

    但是我没有死去,当我到他手边之时,端午的宫灯正好被大监们添了新油,灯光忽然亮了很多,我又很想逃,怕他回头发现我就在他背后。

    端午,众人都沐浴兰草汤水,人人身上都有这种香气,我困在这气味中,熏得眼睛疼,喉咙也疼。季相身上却没有这种气味,故此我更加靠近他,我想知道,他没有熏兰草,到底用了何物沐浴。

    细嗅似乎是一种很清冽的香气,是冬日松树被砍伐后树根的清香,根下粘连雪泥,是檀香木燃尽后独留的一丝苦涩,我察觉这气味很熟悉,可又一时间想不起。

    他终究和那些人一起去了奉腾阁,他的那些同僚,还有世家各姓之旁亲。

    他没有发现我跟着他,我又庆幸,又失望。

    为什么,他从来不回头看人呢?还是他是故意不看我呢?

    或许他会回头看,但不是看我,许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我失魂落魄想要回去,逆着人群回太皇太后宫中。

    走了几步,忽觉背后有人看我,可我再一回头,却又没人。

    女人的直觉,不一定准确。

    我的酒气没有被夜间的凉风吹散,反而越发在体内酝酿,越是这样憋屈,我就越想发泄,没有人惹我不开心,只是我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从来就没有人真正惹我愤怒,只是我自己会对自己愤怒。

    我觉得自己活得像傻子,像疯子,什么都像,看见地下的泥像我,看见石丘下的碎石像我,看见荠草像我,我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人。

    对,我明白了,我活得没有人样。

    我没有一天是真正活着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我没有追求,没有愿望,只有恐惧,只有不甘。

    我想不出产生这种情绪的真正原因,这也是令我愤怒的一点,怨不得我常常胸闷,其实是我自己在气自己,气得喘不过气,再气急了,我会咬破自己唇,舔净我唇上的血珠,我对自己这样狠,却不知是为什么什么,也许只是解恨。

    我恨的是我自己,一直以来,我都在恨我自己。

    那种没有缘由的恨意,究竟是谁给了我,总有一天,我要查出来,我要知道,他为何要给我这般的诅咒,让我变成行尸走肉。

    我在一处废弃的宫殿散心,见殿中萤火虫四下飞舞,一个小小的秋千已经断了一根绳子,也许从前,这里是一处冷宫,我是如何走到了这里,我根本不知。

    但我身后有人跟着我,这我倒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没有掌灯,身后那人也没有。

    我知道他是谁,我当然知道。

    我走,他便跟,我停,他便休。

    若我是个聋子,该就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

    但我不是聋子。

    大概从我跟着季斐裕那时候,他还没有跟着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在何处偷窥我的疯态,也可能,他没有,他只是从刚才我回来的路上才发现了我。

    我走累了,已经不想动一下了,就把花云搭在我肩膀上的披肩拿了下来,铺在地上,我躺在那里,什么也不想思索了。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如同亡者走的那条道。

    停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错了,这里根本不安静,草丛中虫鸣声四下皆是,只是方才我心太乱,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他照着我的样子把他的斗篷放在了我身边。

    我该给他行礼,然后谨慎地送他回去。

    可我没有,我假装不知道黑暗中这是谁,萤火虫这样亮,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当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反正我也把自己弄得满身疲惫了。

    突然,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了我是谁,但我想,他肯定知道,他喜欢夜间出行,白日里若不是要装得精力充沛地上朝,他在宏易殿的精气神也不好。

    暗夜里打洞的老鼠,我忽然想到了这个,可是,洞太小,他这样高大,估摸着钻不进老鼠洞。

    我想笑来着。

    可我嗅到了额间他伸过来的手臂的熏香,是清冽的湿木屑的香气,也是晨间没有风干露珠的花叶气息,露珠未免单薄,这样的气味,雾凇下的树枝更像。

    这香气从他身上渗出,却渗入到我的额间,我在这香气中想要分辨出一些东西,可我太笨,我不知道我要分辨之物为何。

    刹那间他收回了手,我额间他手掌的温热也散去了。我忽然想占有那样的气息,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在这香气中寻他,翻身攀在他肩边轻微的呼吸,他应该察觉不到我在做什么,我想。

    我不知我是不是在引诱他,但他可能会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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