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敖赶忙退回,让人备茶。
洪烈踏入殿堂,楼敖迎上来,施了一礼,道:“洪将军,不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洪烈道:“不是我要见你,是我们陛下要见你。”
听得北舟陛下亲临,楼敖心中惶恐,只见随后走入一男一女,女的娇俏美艳,男的英姿飒爽。这粗粗地看了一眼,他险些没站住,那男人的脸,好像……
“楼庄主,别来无恙。”邢飞问候,“对了,令公子呢?”
“参见陛下!”楼敖赶忙跪地,回答:“吾儿出门办事,还得有个一两月才回来。”他不敢抬头,总觉得这张脸和之前折磨的“尸体”特别相像。
“庄主不必多礼,咱们都这么熟了。”
闻言,楼敖浑身一颤,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哪里还敢起身,连声道:“楼某有眼不识泰山!当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还望陛下开恩!”
怕邢飞赐罪,楼敖懊悔地扇自己耳光。先祖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他楼敖的手上。
邢飞躬身,抓住楼敖的手,把脸凑近:“楼庄主这是做何?”
对上那张似笑非笑、诡异俊美的脸,楼敖心凉了半截,露出绝望而狠厉的神情。他当初,就不该让他活着!
邢飞眸色一沉,眼睛更显细长,冷冷地松开楼敖的手:“朕此次来,是为给楼凰小姐瞧病的。这位是翼遥姑娘,精通医理。”
不知是不是错觉,楼敖觉得邢飞说前半句的时候,尚透出一丝杀气,却在引荐医者时,瞬间化为无形,变得和颜悦色。
楼敖站起,打量着翼遥,虽对这位年轻医者的能力有所怀疑,却不敢拂逆邢飞,只好带翼遥进入楼凰闺房。
翼遥用手帕隔在楼凰手腕上诊脉,楼敖见其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禁生出些许期待。
楼凰亦是心怀希望,待翼遥指尖松开,立刻问到:“医者,我还有救吗?”
“小姐莫急。”翼遥起身,“楼庄主,请随我来。”
翼遥与楼敖走出房间,邢飞和洪烈候在门外。
“小姐所中蛊毒乃她误食巫蛊所致,若按常规解蛊方式,得施术之人神死魂灭,方能解除,然而施术之人与中蛊之人都是小姐本人,这是一个特例。”
楼敖刚升起的一点希望随着翼遥的言辞而破灭——这些他自然知道。
“果真没有一点办法。”邢飞问。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缺少一味药引。”
楼敖的眼睛里又闪现出光芒,赶忙道:“女郎尽管讲,楼某定不惜一切代价,寻来药引!”
翼遥微微抬头,望向邢飞,轻启朱唇:“药引,是陛下一碗血。”
楼敖不作声了。翼遥的话他是相信的,因为邢飞的血,的确令蛊虫惧怕。他曾经也异想天开地让女儿喝过他的血,一连喝了好多天。当时没有效果恐怕是不得其法,既然这位医者也提出,想必她是有破解秘法的。但这也令楼敖想起自己之前是如何对待邢飞的,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拿眼角余光,偷瞄邢飞。
“这有何难?”邢飞道,“烦劳楼庄主命人去取碗来。”
“不敢!”邢飞客气的语气,令楼敖一下子没了刚才说不惜一切代价寻药引的豪气。
邢飞皱眉道:“我说过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楼敖不安退下,亲自取了碗来,只见邢飞拿过洪烈的佩刀,便在自己手腕上割出一条口子。
日影西斜,霞光洒向院落。三人自早晨来到山庄,已经度过四五个时辰。
闺房内,楼凰喝过药,躺着歇息。
翼遥对楼敖道:“小姐中蛊日久,若要完全恢复,尚需时日。”
“有劳女郎。”楼敖神情复杂,只怕又是空欢喜一场,不敢抱太大希望。出门时,在门口回望了女儿一眼,竟见得露在被子外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楼敖惊喜地跑回女儿床前,楼凰亦感受着自己微小的觉知,满脸兴奋地唤了一声:“爹。”
邢飞在放血后就到殿堂休息,靠坐在红木椅子里,缠着绑带的手腕搭在椅子边沿,脸色有些苍白。
楼敖从女儿闺房径直奔到邢飞面前,扑通跪下,磕了一个响头:“陛下大恩,楼某铭感于心!”抛却此前的战战兢兢,抬头直面邢飞:“陛下以德报怨,胸襟广阔,令楼某心悦诚服。从今而后,神鸦山庄,唯北舟国马首是瞻!”
“庄主请起。”邢飞扶楼敖起身后,轻拂衣袖,扬长而去。翼遥、洪烈跟随其后。
走出山庄,背对着偌大的门楼,邢飞上扬起唇角。那笑无声,而狂放无羁!
北神鸦,南富柴,西末是北舟最有力的后盾,浙州、南州横亘南北,形成对抗盛国、守护百姓的天然屏障!
北舟元年,夏,邢飞于西末故土称帝,以淯州关挥师东进。两国进入长达两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