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可形神恍惚地走在江州市集,街边的告示贴着许多消息,有官府缉捕盗贼的画像,有帝妃寿辰的喜告,还有重泉教教主的死讯。
她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脑海一片空白,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和她有关。天上飘起了细碎小雪,寒意袭来,她伸出白皙的手,接住下落的飘絮。
今年的冬天来得过早,街边馒头铺的蒸笼上,冒着腾腾热气,老板张罗着铺面,旁边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计在打扫。
“女郎,进来坐坐吧。”头上沾着细雪、形单影只的秦逸可令老板心生怜惜。
“师姐?”那伙计闻声投来目光,欢喜地放下扫帚,“师姐!”
“小黑。”秦逸可认出了他。
小黑热情地绕过蒸笼,把秦逸可拉到矮桌边坐下,矮桌上空的小篷遮挡着雪。
“老板,从我工钱里扣。”小黑取了几个馒头,一壶热茶,坐到秦逸可对面:
“师姐,吃点东西吧,天气寒凉,别冻坏了身子。”
秦逸可接过小黑递过来的热茶,放在桌上,未饮。
还是少年的小黑拥有稚嫩的面庞,但那面庞比起从前,明显多了生活的印痕:“师姐,一别经年,一切可好?”
久别的问候令秦逸可心里生出一些暖意,她挤出一些笑容,点了点头。
从前的师姐活泼伶俐,而今的她沉稳内敛,小黑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似乎也瞧出一些端倪,问道:“师姐,这一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呢?”
怎么过来的?这一年,都是邢飞守护着她啊!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仿佛比从前的经历加在一起还要多,这一年,说来话长,不知从何说起。
“师弟,别光说我。”秦逸可恢复了一些精神,“你怎么在这里呢?大师兄已经重建剑宗,你不回去吗?”
忽听小黑冷哼一声,正端起的茶杯,狠狠砸到桌面:“师姐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小黑道:“林司尘,那个狼子野心的畜生,他杀了师父!”
如五雷轰顶,秦逸可震惊,痴痴愣住。
乍见秦逸可脸色陡变,小黑怅然道:“事情已经过去,师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为什么?”秦逸可无法思考,只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字。
小黑喝了一大口茶:“那日,林司尘到真虚阁陪师父下棋。我送暖炉来,路过后窗,正见他刺杀师父的一幕。我吓得不敢出声,后来重泉教魔头也来了,林司尘下毒害他,反被魔头所制。魔头发现了我,当时我以为自己也要死了,但他只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后来魔教攻入剑宗,但他们并未狠下杀手,许多师兄都逃了。我也趁乱逃出,在江州落脚。现在想来,魔教灭剑宗是假,林司尘勾结魔教,弑师夺位,才是真!”
秦逸可的脸色更加苍白,旧伤疤被撕开,依旧鲜血淋漓。邢飞告诉过她,杀害师父的人是林司尘,可她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的信任。
在她心里,大师兄和师父是同等重要的亲人,失去他们哪一个,都会令她痛心疾首。偏偏大师兄杀了师父,所谓的为师报仇,到底是自相矛盾啊。
“师姐。”看着秦逸可悲伤过度的模样,小黑于心不忍,端了一杯茶至她眼前,“喝口茶吧。”
秦逸可没有接,她恍惚起身,差点跌倒,只说了一句:“师弟保重。”手足无措地离开。
小黑目送她远去,显出隐隐担忧。
走进一间客栈,秦逸可缓缓打开房门。
她忘记自己是如何到达客栈,如何付钱,如何进入客房。窗外飘零的雪越来越大,天色昏暗、时辰渐晚,独坐于窗前,前尘往事尽皆浮现心头。
茫茫人海,圣域之巅,红色的身影闯入她的世界。
用那一日的时间惊鸿一瞥,而后需用一生的思念来偿还。
什么江湖行侠,曾经幻梦无力苍白。
原来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牵着心爱之人的手白头到老。
大雪覆盖了年华,心愿终成奢望。
记得重阳时候,卖纸鸢的老板对她说:
“女郎,你一开始抽到那个谜语,它亦是一支签语。”
“签语?”
“你听我念啊。”老板道,“相思的泪打湿无眠的枕,相爱的人折磨失意的魂,说的是有一天你会与爱人阴阳相隔,泪湿红枕。相牵的心感受分离的痛,相恋的人拥有坚定的心,说的是人在的时候只道一切平常,悔悟时终尝别离之苦,如果没人抽到这个‘心’字,那这支签也不成立,可你情郎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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