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念福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心中却有些哭笑不得。
曾经有人说过,情人节出生的孩子会是天生的大众情人。可在花朝节出生的孩子,又会是什么?
肚子里的小东西似是感知到了母亲小小的吐槽,也在她的肚子里小小的表示了不满。
行了行了,知道你要出来了。娘会尽力配合的,你也乖一点好不好?
看看窗外还亮着,应该天色还早。有过一次经验的念福,知道阵痛还有一会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二胎的缘故,这回的感觉确实比头胎轻松了一些。
稳婆看她镇定,也更多了三分信心,体贴的把她扶起,“来,郡主把这催产药喝了,咱们争取天黑前,把孩子生下来。”
念福好脾气的灌下一碗苦药,还难得的笑了笑,“那要是生不出来,我可不给你发红包。”
稳婆也笑了,开了个玩笑,“到时就算郡主不赏,只怕老太太先生也是要赏的。少拿郡主这一份,奴婢也亏不了。不过不是奴婢说大话,您这回胎象极好,胎位既正,现又入了盆,就是想翻腾也翻腾不出什么花样来,您就放心好了,一定好生。”
虽然这样的话已经听到好几回了,可念福还是很好心情的回了句,“那就借你吉言了。”
象生薯仔那样的苦头,她可不想再折腾一回了。
不过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
别的女人生孩子。都是一大家子,尤其老公急得团团转。偏她每回都是自己孤军奋战,虽然也有一屋子人陪着,可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这世上,要是能让男人也来生一回孩子就好了。或者有个什么移花接木**,让他们体验一下妻子的痛苦,哪怕是二胎,念福也觉得很有必要。
她还不知,眼下在院外,某个被她吐槽的某人。正在被她儿子暴打。
小薯仔是真生气。
在认出救了自己的男人是谁之后。他非但没有半分感激之心,反而跟发怒的小狮子似的,扑上前去又踢又打。
虽说这么点大的孩子,打得毫无章法。但力道实在不小。可男人一动不动。毫不反抗的任那小胳膊小腿不断招呼到自己身上。
等到小薯仔打累了。他想伸手抱抱孩子了,没料想胖白薯竟然就势扑到他的怀里,狠狠咬上他的下巴。
小薯仔的牙还没完全长齐。但攻击力不容小觑。连他娘和师公都会被他偶尔的磨牙,咬得青紫斑驳,更何况这是在打架。
所以小薯仔很不客气的,直接把人咬出血来了。然后尝到那铁锈味觉得不喜欢,才主动放开。虎着小脸,挑衅的望着那人,你想怎样?
可那人不定也要背着人偷偷玩呢。
只是,那个当爹的,暂时不要想了。
虽然这几月来,大家也听到了不少的消息,知道当初是怎样的情形。可这就能原谅他做过的事吗?
翠蓉觉得不能。
反正在主子们都没有说要原谅之前,她是一定会做好那个“帮凶”的。
念福这个生了孩子的还没觉得怎样,欧阳康却从那天洗完澡后,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午饭时间已过,厨房居然连饭也不给他留。欧阳康只好去厨房抓了几只下人们剩下的馒头,就着点咸菜混了一顿。
吃饱了,便蹩摸到媳妇屋里去了。这回翠蓉不在,春苗倒是没拦着他进,却不许他进念福的里屋。大小主子都才睡着,这时候进去,不是扰人清梦么?
想了一想,欧阳康主动接手了春苗收拾出来的一大包脏尿布,“我去洗。”
你?春苗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可欧阳康已经挽起袖子,把他家芋头换下来的尿布抱走了。
惭愧的是,欧阳康很快又回过头来,“这要上哪儿洗?”
咳咳,到底是主子,哪里知道自家下人是在哪里洗衣裳?春苗觉得有些好笑,给他拿了洗衣盆,胰子和洗衣槌,带他去后院了。
拜当初苏澄的设计,园子里洗衣,都集中在一处地方。专门引了一道水流,能方便的清洗,又好排出。
只是这个点,洗衣的不止欧阳康,还有园子里其他下人们,瞧见欧阳康抱着个洗衣盆来了,都颇为惊悚。
不过更加惊悚的是欧阳康。之前尿布包着还好,如今一展开……
好,要将功赎罪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欧阳康很自觉的走到水流的下游处,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三次心理建设,屏着呼吸下手了。
去除掉那些污垢之后,才能打上胰子清洗。不过欧阳大少极不专业的手法,让旁边的下人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指点。
“怎么能这么洗呢?你得搓呀,用力。”
“漂也得多漂几次,到上头,那小孩子的东西怎么能洗得不干净?硌着他会起疹子的。”
……
当欧阳大少把那一大盆子尿布终于洗完,一下午也过去了。蹲得腿都麻了不说,打湿了一身衣裳也不说,他只觉得自己一双手都要断了。
果断术业有专攻。这洗尿布,实在非他所长。
扛着一大盆子尿布回去,晾晒到指定位置,当欧阳大少闻闻自己身上,犹豫着要不要去把自己洗洗,再换身衣裳时,老太太来了。
坐着软兜,来看念福和小芋头。
欧阳康忙上前卖乖。可瞧孙子这一身的狼狈。老太太只瞥了一眼,“嗯”了一声,就进屋有说有笑去了。
听老太太眉开眼笑的在里头说,“小芋头你也醒啦。睡得好不?认不认得我是谁呀?”
欧阳大少心里痒得跟有十七八只毛毛虫在爬似的。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可愣是什么也看不见。
念福瞅瞅窗子上的那个晃来晃去的人影,想想,很厚道的说。“要不,让他看看孩子。”
“看什么看?”老太太故意提高了嗓门,冲着窗外道,“让他老老实实洗一个月的尿布,洗完再说。”
该!念福能说她是故意激老太太说这话的么?咳咳,有时偶尔装好人,也会起到反效果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欧阳大少当真老老实实洗起了尿布。
早上洗,下午洗,晚上洗。
当然不止是尿布,还有小衣裳小裤子。开始是小芋头的,后来看他渐成熟练工种了,又加上了小薯仔的。
欧阳大少这才知道,一个会跑会跳的孩子究竟有多脏。
从前看儿子摔一跤,他只担心孩子有没有摔疼,如今看小薯仔摔一跤,他开始头疼,要洗的衣裳又得加多一件。
更别提,小薯仔开始学习自己吃饭,每天弄得那一身油腻。就算有围兜,还是脏得不行。
弄得欧阳大少最近总是很苦闷的盯着小薯仔的下巴瞧,那里是不是漏了个洞?
一个月后,小芋头满月的前一天晚上。
欧阳大少忍无可忍的摸到媳妇门边,“我就在这儿跟你说句话。”
也不等念福答话,便道,“小芋头还是换个名儿。薯仔也就算了,毕竟是男孩子,叫什么都无所谓,可她一个小姑娘,叫芋头不是让人笑话吗?你要实在喜欢,不如叫阿玉,或者榆树的榆,那小鱼的鱼也可以呀?换一个,行不?”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答话。
欧阳康觉得奇怪了,往里瞄瞄,可惜啥也看不透。他想想又道,“你要实在不想换,那咱叫阿芋行不?别芋头了,真心不好听……”
“芋头怎么不好听了?”
忽地,念福从他身后出来,裹着件披风,她也刚刚开禁,去洗了个澡,却只听到最后一句。
终于搭上话了,机会难得。
欧阳大少迅速跟上,接了丫鬟手上的干软布巾,一面给媳妇擦着头发,一面赔着笑脸把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只他说完这话,忽地发现丫鬟们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念福对着镜子,飞个白眼上去,“我只生过儿子,你要给你闺女起名,找她娘去。”
欧阳大少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你不生的闺女么?你生产那天,我亲耳听到的。”
念福撇了撇嘴,“你有证据么?没证据可不要乱说话。”
欧阳康一哽,转头去找他家老二了。
春苗悄悄递了个眼神,欧阳大少终于在床边的小床上,第一次见到他家芋头了。白白嫩嫩的小家伙歪着脑袋,睡得正甜。
欧阳康小心的揭开小襁褓,往孩子开着裆的光屁股底下瞅了两眼,又瞅了两眼。
“行了,你看够了没有?别弄得他着凉了。”念福低声嗔了一句,欧阳康终于缩手了。把儿子重又妥妥当当的包好,当爹的心情颇为纠结。
心心念念了一个月的小闺女变臭小子了,那他想好的花衣裳,甚至择女婿可怎么办?
念福正在准备明天满月酒的新衣,闻言瞟过去一眼。瞧那人一脸不加掩饰的失落,有些好笑。也有些同病相怜的理解。
只不过,自己嫌弃是一回事,被别人嫌弃那又是一回事了。
“怎么,不高兴?”
欧阳康一怔,突然反应过来,张嘴就说,“不敢。”他还在戴罪立功,媳妇这凉凉的小眼神,他可招架不住。
念福越发冷哼起来,可还没开口。欧阳康就抢着解释。“我这不是一直以为是闺女,一下又说是个儿子……所以,有些突然嘛。不过添丁进口总是好事,小薯仔能有个兄弟帮着他。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强。再说。咱们还答应了先生。要给他过继一个的,这个就正好了。”
这还差不多。念福才气顺了些,忽听那人又道。“小妹妹上面要是能有两个哥哥,也更不怕人欺负了。”
话音未落,瞬间扔来两记眼刀,念福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啊,再生就是,十个月就一个,也快。”
欧阳康脸色一僵,瞄瞄左右,下人们很识趣的走开了。他这才走到媳妇跟前,老老实实的道,“呐个,你听我说,好。”
念福扭过身去,轻哼了一声,但也没有把人赶走。
欧阳康想了想,在屋子里左右看看,去花瓶里抽了根鸡毛掸子过来,塞给媳妇见她不接,便自己捧着,在媳妇身后单膝跪下,开始说了。
“有些外头的事,我不说你也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我这一块儿……”
念福板着脸瞥他一眼,等着听。
事实上,除了没心没肺的胖白薯,整个破园,或者说,整个京城都没人过好这个年。
大年三十的夜里,当皇上把那道圣旨派人送来时,念福就惊着了。这样的玩意儿,怕是要招祸的?
果不其然,三更天刚过,就有人明火执仗的来围攻破园了。捧了皇后的懿旨,说是有小人矫诏圣旨,要追回那东西。
这当然不能给。
念福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求援,苏澄很淡定的让她回屋睡觉,让府里的侍卫开打了。
念福心想,自家虽有几百侍卫,可怎么打得过这么多士兵?结果大出她的意外,自家的侍卫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不仅战斗力变得格外生猛,然后人数好象也多了。
黑灯瞎火里,念福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设的防,总之把整个破园围的是固若金汤,打了足足一夜,愣是没让人攻进一寸。
破园的下人们也算是见过阵势的,见此情形,就帮着烧茶蒸馒头的提供补给。据章大婶回头偷偷给念福回报,这里好多人都是陌生面孔,根本不是原本驻守破园和王府的侍卫。
念福想着皇上今儿突然过来,似有所悟,再看一眼淡定的苏澄,果断回去会周公了。就算外头吵了点,但把门窗关严实,耳朵塞两团棉花,还是很好睡的。
不信看那只胖白薯,睡得小肚皮一起一伏,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大年初一,整个京城都戒严了。
大年初二,所有的出嫁女都没办法回娘家。
大年初三,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关耀祖偷偷摸摸,浑身又是汗又是血的摸到破园来,站在屏风后头,告诉念福几句话。
“三十夜里,漕帮驻地就跟人干起来了。还有京郊的御林军……我觉得,欧阳会那样,似乎有文章。”
还未起身的念福,淡定的让厨房把给自己准备的早点给这位爷送上,关耀祖狼吞虎咽,又迅速走了。
等到初五,应该远在安东卫清剿平山岛的齐王,神勇无比的带兵杀进京城,将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了。
据他所说,是接到线报,知有奸人作乱,才秘密赶回,拱卫京师。
这样的话,旁人信不信是一回事,重点是,皇上信了。
据说已经重病的他,还因为齐王这样的举动,病情大为好转,并且上朝言明,说王皇后是因睿王被抓,才给奸人胁迫做下错事,但如今事情已定,就不必深究。
只是那个皇后她是再也当不得了,改封静妃。只睿王年幼,倒是免予追责。只是从此由皇后之子变为嫔妃之子,他此生也不会再有大的作为了。
不过幸好他年纪尚幼,要磨掉一个人的性子。也还有的是时间。况且,破园被人拿着皇后懿旨来攻打是事实,他们母子俩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再然后,就是清算的时间。
不知是什么缘故,一向杀伐果断的皇上难得的宽厚起来,除了追究一些首恶,余下之人尽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过去。
只那两个匪首,姬龙峰和柴荣是绝不能姑息的。
姬龙峰那一路,关耀祖和帮子御林军们带兵追去了。柴荣那一路,是欧阳康。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有人隐隐意识到。估计那位失忆的郡马,是装的。
欧阳康如今要给媳妇解释,就从最早收到贺八娘的那封信开始。
“那信有问题,还是你告诉我的。”
念福翻翻小白眼。当初收到贺八娘的信时。她就看出不对劲了。因为在信的末尾。提到一句,多谢念福临别赠她那枝坠珠流苏金钗,请她看在当年的情谊伸出援手云云。
可当年明明是她把那枝金钗送给念福的。一个人也许会错记别人送来的礼物,可怎么会错记自己送人的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所以其中一定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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