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胖子刚把刘德发放下来，刘德发还没站稳，急忙问到：“赵正，什么计划？”

    赵正：“你去洗一下，换件衣服。”

    刘德发：“我想先知道计划。”

    赵正：“你洗不洗，不洗，我马上走人。”

    赵正用威胁的语气对刘德发说到。

    刘德发：“我洗，洗，洗，洗，，，”

    刘德发一边说，一边扶着墙走向厕所。

    “你行不行，要不我帮你。”我用手去扶刘德发。

    刘德发用手拒绝了我，他不想成为累赘，他想告诉大家，只要有希望，他就能站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刘德发走了出来，只穿了一条内裤。身体消瘦的让人害怕，只剩下皮包骨头。

    刘德发用手扶着墙，“凡哥，我没有换的衣服。”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刘德发的东西被房东扔出屋外，我们什么都没要。我赶紧给刘德发拿了一件我的衣服，因为刘德发本来身材就弱小，加上现在瘦的只剩骨头。我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一件睡袍。

    刘德发刚穿好衣服，就向赵正问到：“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赵正指着桌子上的炒面说道：“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我们已经吃过炒面了。你去把桌子上的炒面吃了，吃了，我就告诉你我的计划。”

    刘德发很失望，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认为赵正在骗他。“到底有没有计划？”

    赵正：“当然有，但是计划是靠身体去执行的，就你这身体，就算有计划又有什么用。”

    刘德发：“可是我真的不想吃，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你先告诉我计划，有了计划，我就有了胃口，我知道了计划，我立马吃。”

    赵正：“你不想吃也的吃，没有胃口，塞也要塞下去。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计划都没有。”

    刘德发：“我吃，我吃，我吃。”

    刘德发用尽发全身力气站起来，坐到桌子面前，拿起了筷子。

    刘德发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吃炒面，他只是往嘴里塞，把嘴塞的满满的，每一次下咽都感觉很困难，时不时的干呕，不断的喝水。一份炒面，基本靠水冲下去的。看着他的样子，让人心疼。

    “赵正可以说了吗？”刘德发拿着空盘子对赵正说到。

    赵正没有说话，点了一支烟，抽了一起。表情非常的犹豫。

    “赵正，你不能骗我啊，到底是什么计划？我求求你了。”刘德发说完，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赵正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快速的吐了出来。“借钱炒股。”

    “什么？”我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这个绝对不行。”

    赵正：“这个计划的确疯狂，我也非常犹豫，之前有好几次想和大家商量，又忍了回去。今天看见刘德发被折腾成这样，我觉得我们没有其他路可走，我们只能再一次冒险。”

    “不行，绝对不行，早点把这种想法扼杀在萌芽之中。我坚决不同意。”我非常坚决的说道。

    刘德发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臭名昭著了，没有客户愿意相信我们，更不会有人愿意借给我们钱，我看出来了，赵正你是在骗我。”

    赵正：“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骗你们吗？我爸有一个朋友，是做民间放贷的。他和我爸还有张总他们的关系很好，经常去我家喝茶。所以我和他很熟。一个星期前，我去找过他，想从他那里借钱。他当时坚决不答应，我知道他拒绝我很正常，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两天之后，他居然给我打电话，说愿意借给我钱。还说，我们不需要有任何资产担保，我们只需要相互循环担保就可以。”

    我：“靠，这个更不可以，你这个就是高利贷。”

    赵正：“估计他也是看我爸的份上，他给我们的利息很低。”

    我：“再低也不行，绝对不可以。我们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你忘了吗？我们的教训还不够痛，还不够深吗？为什么同样的错误要重复的犯？”

    赵正：“我不是同样的错误重复的犯，我是想在哪里跌倒的，在哪里爬起来。”

    我：“既然以前没有走通的路，以后也很难走通，我们在同样的地方跌倒，那么我们也会在同样的地方陷的更深。我坚决反对。我们可以走的路很多，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呢？”

    赵正：“对，非要走这条路。上次失败，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你看看刘德发，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看看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你和胖子表面坚强，内心难道不痛苦吗？就算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我也不想走，因为我不甘心。你问问你自己，你甘心吗？刘德发更不用说了，他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他不甘心。股市把我们害成这样，已经成了我们的心结。现在也只有股市能够救我们，要么就让我们翻身，要么就让我们彻底死心。”

    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从小到大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世界不是围着我们转的，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让我们如愿以偿。为什么非要和股市较劲，非要和自己较劲呢？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其他的路。”

    赵正：“怎么尝试？和胖子一起搬西瓜吗？大哥，我们以前在天上飞过，现在让我们爬着走，我不甘心呐。我们在股市的路上，丢了太多东西，金钱，尊严，自信，人格。我们必须重新杀回去，把他们一一捡起来。在其他的路上，有些东西是捡不回来的。还有，你看刘德发的样子，他能干啥？现在能让他活过来，振作起来的，只有股市。我不死心，他也不死心，我想你也不死心。如果就这样让我们认命，我们下半辈子什么都干不了。与其半死不活的活着，为什么不给我们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赢了，我们能重新找回我们自己。输了，也就认命了，彻底死心了。”

    我：“赵正你现在怎么这么不理智，这么极端，你这是赌？”

    赵正：“对，我就是要赌一把。我们已经这样了，不极端，我们能翻身吗？”

    我：“你只是想着赌赢了，我们能翻身，输了呢？上一次我们就扒掉一层皮，涉险过关。这次万一又输了，我们拿什么赔？”

    赵正：“不赔。”

    我：“不赔？”

    赵正：“不赔，我们也没有钱可赔。跑路。”

    胖子：“跑路？”

    赵正：“对，跑路。”

    我：“我们还年轻，这会毁了我们。”

    赵正：“的确，很冒险，押上的是我们的后半生。你看看我的样子，你再看看刘德发的样子，与其这样颓废的过完后半生，还不如全部压上。不管你们赌不赌，反正这条路我一定会走，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更为了争口气。争不了这口气，我这辈子就真的成了烂泥。别说别人，就是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已经决定了，谁也别劝我。我希望我们还能并肩作战，携手最后一搏，你们实在不愿意也不勉强。”

    空气变的寂静，谁也没有说话。谁都知道，这个计划多么的可怕，谁都无法预测这个计划意味着什么。我们能找到一万个拒绝的理由，同时我们也能找到一万个接受的理由。我们的确在这条路上付出的太多，就这样认命，哪能心甘。但是，我们之所以付出这么多，不就是做了我们能力以外的事，超过了我们能够承担的风险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只是让我们更加疯狂，更加冒险，难道换不来理智和教训吗？这个选择太难，这个选择影响一生。

    我：“刘德发，你说？”

    刘德发没有一丝表情，慢慢的说道：“我从小就拼命读书，别人学习的时候，我在学习，别人玩的时候，我还是在学习。我放弃了很多在那个年龄阶段应该有的快乐和本真。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书呆子，他们嘲笑我，戏弄我，我都忍了过来。这一切，无非就是想考上大学，换取一份体面的工作。毕业以后，到了证券公司，我以为在这里可以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没想到我押上的却是我的身家性命。”

    我：“所以，你也反对赵正的计划是吗？”

    刘德发：“不，我加入。赵正不甘心，我更不甘心。我看了那么的书，学了那么多技术，每一只股票我都如数家珍。这个过程，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我曾经得到过一切，我现在一无所有。凡哥，赵正说的对，能让我活过来的，只有这条路。”

    我：“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赌？一旦输了，会更惨。”

    刘德发：“凡哥，你看看我，我还能有多惨。”

    赵正：“好，我就知道这是唯一能让刘德发活过来的方法，胖子你呢？”

    胖子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加入。”

    我以为胖子会和我一样，极力的反对。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你开什么玩笑？”

    胖子：“凡哥，现在我们两个还能够勉强的生活。你看看刘德发和赵正，他们怎么办？如果不走这一步，他们可能永远都振作不起来。走了这一步，要么东山再起，要么彻底死心，我觉得都是好事。如果真的赌输了，也彻底死心了，我们大不了换一个城市，认认真真的走其他的路。赵正说的对，我也不死心，每次看见我们的面馆，就像亲妈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我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我还想把我们的面馆开起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我搬一辈子的西瓜，我们也没办法重新开面馆。凡哥，我们可以赌一把，也有必要赌一把，这样下真的不是办法。”

    赵正：“一凡，我知道你的内心其实和我们一样，你也不甘心，不死心，只是觉得我们下的注太大，超过了我们承受范围，没有办法，我们已经没有资本。这个赌注我们不得不下，如果真输了，我们就跑路，真到那一天，这个城市也没有值得我们留恋的。换一个地方，不再碰股票，一切重新开始。”

    刘德发：“凡哥，不走这一步，我真的会死的。”

    我：“不走这一步你会死，走了这步你会死的更快。我们不能没有底线，我们不能没有原则。”

    赵正：“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选择。要原则就意味着苟且，与其苟且还不如毁灭。我们已经这样了，还要什么原则。一凡，你忘了我们的口号了吗？1，2，3。干翻天。干啊”

    我没有说话，用双手捂住头，整个空气又一次静了下来，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脑子里有千军万马在打架。这是一个不成功就成仁的赌博，这样的选择太艰难。

    他们说的没错，我们因为以前犯下的错误，把我们逼到了绝境，我们因为以前的错误失去的太多。我们要想捡回我们丢失的东西，这条路是最有效，最捷径的方式。我虽然一直在说，我们还年轻，我们可以选择的路还多，但是我们又能选择什么呢？赵正失去了自信，刘德发活着都是个问题，以我们目前的状态我们无路可走。正如一个垂危之人，需要的不是慢慢养病，需要的是一针兴奋剂。兴奋剂的确会有很多后遗症，但是当务之急是让赵正重拾信心，让刘德发活过来，至于以后，再说吧。听赵正的语气，他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就是想拦也很难拦的住。也许我们真的走上了一步错步步错的道路。

    胖子：“凡哥，干吧，其他的就不说，你看看刘德发，在这样拖下去，他真的，，，，，”

    赵正：“一凡，我承认我们这次真的是赌，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不得不赌啊。我算看明白了，股市本来就是一个大的赌场，久赌必输。如果这次我们一旦赌赢了，我们就把重心放到实体经济上，脚踏实地的干实业。先把我们的面馆开起来，像胖子说的一样，我们可以开连锁。我们还可以干其他的，像你说的，我们可以选择的路很多。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赌一次，其他的不说，首先我们需要钱，更需要的是精神气。的确，风险很大，你实在不愿意，你可以不加入，我不逼你。反正我是铁了心，一定要赌。”

    我捂着头，还是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已经开始动摇，慢慢开始妥协。我没有点头，只是这个计划太突然，时间太仓促，这个决定关乎我们一生，就像刘德发说的，押上的是我们的身家性命。

    “咚”

    刘德发突然对着我跪在地上，“凡哥，，，，，”

    我对刘德发喊道：“你他妈干啥？起来。”

    刘德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凡哥，我也不想逼你，我怕你不加入啊，我不能没有你啊。从认识你开始，你一直帮我，维护我。只要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很多。这段时间要不是你收留我，照顾我，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活着。白天我装着睡着了，晚上我又彻夜难免，我不敢动，我不敢翻身，我怕打扰你休息，我更怕你和我说话。凡哥，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我感觉我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凡哥，我好像回到现实世界，但是没有希望啊，没有希望我回不去啊。现在终于等到希望了，凡哥，我求求你了。我们四个从认识开始，我们一起奋斗，一起打架，一起回我老家，我们吃喝玩乐所有的事情都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点点滴滴都还历历在目。你忘了吗？你说过，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兄弟，是兄弟就应该永远在一起。凡哥，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我们不能没有你，求求你了，你加入好不好？。。。”

    “你先起来。”我对刘德发说道。

    “凡哥，我求求。。。。”

    “你烦不烦？我说过我不加入吗？起来。”我对刘德发吼道。

    听我有加入的可能，刘德发迅速爬了起来，擦了擦眼泪。

    “你打算借多少钱？”我问赵正。

    赵正：“400万。”

    “400万？”我惊讶的看着赵正，这个数字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不仅仅是我，胖子和刘德发都瞪着眼睛看着赵正。

    “对，400万。既然要赌就赌大一点。”赵正说的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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