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劝我节哀。”女人抬起红肿湿润的眼睛,看着张宇宁和李东华的眼神全是绝望,飘忽的声音里带着悲伤,“真的,不必劝我。我,不想说什么。”
“朱太太,”张宇宁说:“我们怀疑,您的儿子不是自杀,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调查。”
“重要吗?我儿子已经死了,”朱桔摇摇头,“已经不重要了,我唯一的儿子死了,他已经死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但是我们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不能让朱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年轻的生命。难道您不想替他讨回公道吗?如果一味的放纵,世界上就会出现无数个朱凯。我希望您能明白。”
“这是我儿子的选择,我不知道还会和谁有关。”朱桔冷冷的说着,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从她伏在朱凯冰冷的身体上的那一刻起,从她痛彻心扉、痛哭流涕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而在这一刻,她的心变成了僵硬冰冷的石头,对什么事情都再无留恋。
张宇宁继续说:“在学校提供的监控录像里,我们看到朱凯上顶楼前,曾与一个在走廊谈谈话。和他说话的人恰好站在了监控死角处,我们无法确定他的身份。谈话过程中,朱凯出现了抱头痛哭的异常行为,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的自杀是受人蛊惑的。”
“你们认为?”朱桔讽刺一笑,轻轻摇头,看着他们突然大笑起来,不屑的语气中带着不满和愤怒,“都是你们!是你们所有人害死了我儿子!”她猛地站起来,捶胸顿足,像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但是你们!我和儿子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都被你们自以为是的“认为”给毁了!都是你们!你们说啊!”她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眼珠子似乎都快掉出来了,鼻子也鼓起来了,“什么是正常?!凭什么!凭什么我和我儿子睡一张床就是不正常了?!我们明明那么开心的过着日子,到底那里碍着你们?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都是那个女人!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门口的警卫听到声响立即就奔过来了,将朱桔控制住了。
李东华说:“朱太太,您冷静一点!”
朱桔拼尽全力的挣扎着,但是两个男警卫已经紧紧将她扣住,他们扣住她就像抓着一只在临死挣扎的鸡一样。
“放开我!你们这些神经病!你们才是不正常的人!啊!!!”
张宇宁对李东华说:“叫医生吧。”
李东华看了看还在挣扎的朱桔,点了点头说:“嗯。”
法医接到电话后,立即赶了过来,给朱桔打了一针镇定剂,动作干脆利落。
已经起了药效,朱桔不甘的看着张宇宁,仇视着她,直到眼睛闭上。整个人无力的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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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里,张宇宁站在顾华的车旁,低头看着脚尖,发呆。朱桔看着她的眼神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没受伤吧?”顾华快步走向张宇宁,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关切的问,“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我没事,”张宇宁看着他,“她根本没有靠近我。有警卫盯着呢。”
“没事就好,”顾华将张宇宁搂进怀里,心终于安稳了,他拍拍她的背,“没事就好。”
李东华在电话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实将他吓到了。
张宇宁窝在顾华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说:“别担心啦,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走。”
顾华小心翼翼的驾驶着,努力让车保持平稳。
他看了看张宇宁说:“被吓到了?”
“嗯,”张宇宁看向窗外,思考着,她知道顾华还在担心,“不过,没事。”
顾华笑笑说:“现在知道当警察不容易了吧?”
“是啊,现在知道啦,”张宇宁偏头看着顾华,“有时候,我就觉得当警察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遇见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顾华说:“我的荣幸。”
张宇宁跟着重复,“我的荣幸。”
两人对视后,默契的笑了。
“什么是正常?”张宇宁看着窗外,问着,又有些像自言自语,“朱桔说,他们才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很快乐,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日子,尽管那些日子被标上了“不正常”的标签。”
顾华目视前方,用平和的语气回答,“衡量正常与否的标准不是快乐的多少。”
“那是什么呢?”
“好坏与道德。”
张宇宁没有说话,她看着顾华,等待着他的解释。
“人不是单独的个体。互相之间是存在影响的。如果一个人做的事情在道德范围内,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好的影响,那么不过快乐与否,这个人、这件事就是正常的。朱桔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无知的朱凯身上,让他没有正常的社交,她就像一层灰色的云层,挡住了本就属于朱凯的阳光,这样的快乐是空虚的。所以当朱凯知道了自己的状态后才会格外的惊讶,他向往着那个充满阳光的世界,却又无法摆脱朱桔给他的那些快乐。两个人相互依赖着过了这么多年,没有正确的方式,突然分开,对他们来说都是痛苦的。你只是太关于同情朱桔,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念头。很多时候,善恶好坏都是棱角分明的。混乱的是人。”
“是啊,混乱的是人。”张宇宁看着顾华笑了笑,“初心很重要啊。”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说:“保持初心,砥砺前行!”
顾华只是看着她,一脸宠溺的笑着。
“但是为什么呢?”张宇宁想了想了,又开始疑惑了,“她明明知道朱凯要跳楼,为什么到警察局报案的时候可以表现得那么镇定,没有一丝紧张和害怕。”
“或许是她在犹豫,”顾华说:“她知道这件事情让朱凯和自己都非常痛苦,所以当她听到,朱凯说想要新生活的时候,她犹豫了。她在想,也许这样朱凯能够获得真正的快乐。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她对死亡的认识并不充分。或许她对死亡有其它解读。”
“你是说,朱桔可能是某个邪教组织的信徒?”
“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么一说,好像她反复无常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邪教组织的成员吗?”
“什么人?”
“我们在监控里看到朱凯上楼之前在楼道里和人说话,而且谈话期间,他情绪波动很大。和那个人说完后之后,他才上了楼。而那个人一直躲在死角里。”
“或许死角里根本没有人呢。”
“没有人?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吗?”
“这是很正常的。你有过这样的时候吗?紧张或者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脑子里会冒出一个声音,和自己交流,慢慢的就会出现自言自语的情况。而朱凯,在舆论压力下,他的情况并不乐观,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情理之中。”
“是最后的挣扎吗?”
“可能是这样。任何人对生都有欲望,对死都有恐惧,这是与生俱来的。”
“对死的恐惧。什么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鼓起勇气自杀?”张宇宁嘀咕着,李东华确实说过,朱桔和朱凯的事情被人放到了朱凯学校的网站上,引起了不少的关注,很多人都直言不讳表达了自己厌恶的情绪。这件事对朱凯的影响很大,难道真的是因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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