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见他出现了,便转过头去,不看他,反问道:“你觉得我开心吗?”
少年漫步走近她,见她脸色阴沉,眼里一丝喜色也没有,淡淡道:“我猜应该是不开心……”
“你猜错了,我很开心。”
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的邢芸闷声道:“明天一过,陪在傻太子身边的日子就结束了,我能不开心吗?”
“我看那太子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骨子里了,那眼神……”少年瞄了一眼镜中人,只见邢芸正两眼凛厉地看着自己,他顿了一下,接着把话说完,“我曾经看过。”
少年擅长隐身于暗处,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是个监视者,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得尽力去看到。
他年龄还小,不过十三四岁,他哪里懂得什么叫做“喜欢”。不过有样学样,学着银叔的话装模作样罢了。
镜中的邢芸盯着身后的瘦小少年,少年无所畏惧对方投射过来的凶恶视线,淡然对视,张口道:“怎么,我说错话了?”
这孩子有点毛病,越是察觉到别人的怒火,越是会火上浇油,作死气质据某个人说,似乎是天生的。
“那太子是挺奇怪的,喜欢谁不好,喜欢姐姐,姐姐又不……”少年皱着眉头,端详着镜中人,神情认真,“不是很漂亮。”
邢芸微微一笑,渗着一股冷意,“你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少年觉得如果自己回答“是”,大概会出点不太好的事,今夜过来的确不是来找死的。
他从胸口中取出一个锦囊,轻轻放在邢芸梳妆台上,淡淡道:“银叔让我给你这个,涂在利刃上,只要见血便可封喉。”
邢芸低垂眼帘静静地盯着那个锦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时没有回应,少年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退入黑暗中,屋内恢复寂静。
李曦有十一岁了,不宜待在延芙宫过夜,皇后虽有些不舍,但也不想惹儿子心烦,便让太子带回东宫。
太子没有带随行,领着弟弟走宫里的一些辅路,或钻着林木丛杂的地方走,走到一处凉亭,李曦忽然停了下来,俯身捡起一小块深墨色石头,圈里渐变浅蓝、深绿,泛着几点深红,表面光滑,甚是好看。
他吹了吹石头上的灰尘,拿着袖子擦了几下,端详起来。
李吾走着走着,感觉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跟上,回头看李曦停在一处,正仰头看着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呢?......”李吾走近他,看着他手里的石头,嘴角微微上扬,“给莫沅的?”
李曦神情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哥哥什么都知道。”李吾语气得意道:“哥哥还知道,下月便是莫沅的生辰了。”
在皇后和太子李吾偷偷几次前往清音寺看望李曦的时候,有见过一个十分活泼可爱的男孩,总是围绕在李曦身边。李曦的性情偏向父皇,沉默寡言,不太爱笑,又从小被扔在这么一个荒凉,没什么人烟的世外之地,李吾心里心疼着这个弟弟,每次一过去,总是绞尽脑汁地逗他开心,带好多礼物给他,但李曦的反应不大,发愣居多。后来,有一次上门,李吾远远就听到铃铃脆脆的笑声,进门一看,李曦站在树下,仰着头望着树上的一个人,满脸笑容,低低淡淡的笑声很是可爱,树上的男孩不住地跳动摇着树枝,边笑边喊:“下雪咯,下雪咯......”
秋风吹,落着黄叶,摇摇曳曳,叶子飘下,擦过李曦的眼睫,他含笑闭上眼,抬手擦了下眼睑,继续看着树上的人,头上落着好几片叶子,他没有发现,只是笑着,一脸柔和。
“小曦,如果哥哥和莫沅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李吾对莫沅的嫉妒早已昭然若揭,此等问题也问过不止一次了。
“莫沅。”
而李曦的答案一贯不变,丝毫没有任何迟疑。
李吾撇了下嘴,决定对伤害自己哥哥总是理所应当,无所顾忌的弟弟一点教训,“莫沅可说了,若是一头猪和小曦同时掉进水里,他可是要先救猪的。”
听到他这样说,李曦神色未变,淡淡道:“我知道。”
李吾一愣,李曦紧接着说:“我会游泳。”
“亲爱的弟弟,太过偏爱可是要遭报应的。”李吾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顿了一下,回头冲还愣在原地的李曦,喊道:“快过来!”
每次争宠失败的李吾对自家弟弟毫无办法,但他并不是真心要和李曦计较这些,内心深处对弟弟能结交上一个朋友还是感到高兴的。
宫里的几条蜿蜒小道平时鲜少人知道,有一些更不是要修来走行的路;假山堵着,李吾带着李曦攀延而过,一跃跳到了矮墙,再从矮墙而下,入了另外一条长廊,几番辗转,绕行有道,而他们所到之处僻静无人,一路畅通无阻,完全没有碰到一个不该碰到的人。
太子李吾从小便跟在母亲身边,由皇后亲自教养,个性和风格完全承自母亲,随心所欲,专爱走不常道,对“阳奉阴违”颇有心得,也很擅长撒“善意”的谎言。他不是不知道皇帝对李曦的顾忌,但并不是很理解,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也该是时候接李曦回家了。
如果将李曦悄悄带了回来,并藏起来,无人知晓其已回到了南元国,而之后没有发生所谓的天灾人祸,证明这所谓的天命不过是无稽之谈,那接下来说服皇帝就会容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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